顾音淮抬眼，看见了一排排的灯。
许轩泓笑了笑：“这么多灯，挑一个吧。”
“这么多死法呢，挑一个？”
顾音淮忽然想起一年前自己说过的话。他摇摇头，把那些想法甩出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是认真看灯吧。
他挑来挑去，看上了一盏荷花模样的。
他指着那盏灯问：“老伯，这个怎么卖？”
“二十文。”
顾音淮有些惋惜。钱不够。师父给的体己钱倒是不少，但他怕丢，只拿了二十文。方才用三文钱买了糖葫芦，现在只有十七文。
早知道就不买糖葫芦了。
他叹口气，正打算挑一个便宜点的，许轩泓就将那盏灯递给了他：“拿着。”
顾音淮推辞：“不用了不用了。”
许轩泓干脆硬塞他手里：“拿着吧，就当是见面礼。我们是朋友嘛。”
顾音淮只好收下：“谢谢。”
这时，有打更的走过：“亥时三刻——”
顾音淮一惊：“三刻了？坏了坏了，我师父让我一刻回去来着！”
许轩泓轻轻“啊”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宅院：“你要走了？那是我家，以后来找我玩啊。”
顾音淮记住那个地址：“好，我知道了，再会！”
等他匆匆赶回他们住的客栈，他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吃过饭了。
顾烟舟并未怪他，只是让他先等一会。
不久，顾烟舟回来，端了几样菜。
他将吃的在桌子上摆好，语气还是淡淡的，没有半分责怪：“师父手艺一般，厨子也不愿意再多做，凑合吃吧。”
顾音淮眼睛唰的亮了：“吃的！多谢师父！”
他眼睛里的光实在灿烂，顾烟舟一瞬间被晃了眼。
待他回神，顾音淮已经拉着他坐在了桌边。顾音淮很饿，但他在等顾烟舟。
长辈还没动筷子，小辈不能先吃。否则会很失礼。
虽然越城只是个小地方，但在礼仪方面，顾音淮的爹娘一直都很重视。他们用最温柔的方式教会了顾音淮所有的礼仪，用最残忍的方式让他一辈子都要好好守礼。
顾烟舟见顾音淮迟迟未动，有些疑惑：“怎么了？不合胃口？”
顾音淮摇摇头：“师父先吃。”
顾烟舟愣住了。
他看向顾音淮，想起了那个一年前的孩子。那时他十六岁，人不怎么大，但真的很遵守礼仪。
初见时，孩子长发散开，衣服上虽粘着血，长相却异常柔和，带了些善良和无辜。
他路过他时鬼使神差的停下，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猜到了，但是他还是问了。他想这孩子应该不会如实回答。
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越念青。”
他点点头，有点惊讶于他的诚实。想了想，又问：“是官府要抓的那个越念青？”
越念青“嗯”了一声：”是了。反正我现在走不动了，你带着我报官去吧。”越念青说到这，无所谓的笑笑，“说不定还拿的到银子呢，一百两，或者两百？反正很多就是了。”
顾烟舟摇头，蹲下来：“我不报官。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走？”
“跟我学戏。愿意吗？”
越念青点了点头，跪下行拜师礼。
顾烟舟将他拉起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姓顾，叫顾音淮。记住，以后谁问都是顾音淮，千万别说你叫越念青。”说完，他怕越念青误会，补充道，“我不是要你弃了本姓，我只是想保护你，明白吗？”
顾音淮点头：“我知道的，我记住了。”
顾烟舟想到这，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菜。
顾音淮见顾烟舟将菜放进自己碗里，连忙站起来：“多谢师父！”
顾烟舟点点头：“你先吃吧，我出去看看都他们睡下了没有。”怕顾音淮等他，又说：“不必等我，我已经吃过了。”
顾烟舟出了门，看见了一盏花灯。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这花灯就觉得厌恶。
可能……是荷花走样了吧。
许府。许轩泓回家后进了书房，找了半天，从书架上拿下来一张纸。
这是一张悬赏令，悬赏的是一个叫越念青的孩子。
许轩泓叹口气：“太像了，又不是。可惜了。”
遗憾过后，是一点点小小的庆幸。
毕竟……谁希望自己的新朋友是一个通缉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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