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生最近真的很不对劲,突然的沉默寡言,总一个人在角落沉思,最重要的是,每次遇见林月初,江暮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这位他曾经三句不离口的好友熟视无睹。
何月对此担心不已,可每次询问,江暮生都只是含糊地搪塞过去。
猜测到江暮生与林月初之间怕是发生了些什么,何月心念一动,正巧她也对身份不明的林月初有几分好奇,不如借此机会探探他的底。
只可惜近来林月初每日总是早出晚归,何月连续两次无功而返也无可奈何。只是,正当她为此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喜讯忽然从天而降——叶鹿灵即将到达清泽派。
至于什么林月初,何月很快就将此人抛之脑后。
叶鹿灵到达清泽派时,正是个阳光绚烂,气温宜人的午后。
经历此次分别,纵使是粗枝大叶的叶鹿灵,也经受不住日日夜夜的牵挂与苦楚,以至于重逢时,叶鹿灵喜极而泣,迫不及待飞扑向何月,与其紧紧相拥。
在遇到何月和江暮生的那一刻,路途中所有的劳累与委屈都烟消云散。
一旁的江暮生几度正欲开口,却又不忍心打扰这片刻的温馨。直到叶鹿灵情绪稳定下来,三人这才重翻往事,江暮生按捺不住好奇心,将时时刻刻困扰着他的问题脱口而出——叶鹿灵为何独自离去?
“什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叶鹿灵突然眉毛一扬,重逢之际,她还没来得及找江暮生算账,偏偏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是江暮生将她丢在客栈,害她只能独自前往清泽派。
“你说什么?我将你丢弃在客栈?”听到叶鹿灵的控诉,江暮生目瞪口呆。这又是哪一出?他这些天没日没夜地担惊受怕,竟然换来一盆脏水,泼得他哑口无言。
“你可好好看看,我可不是无缘无故地诬陷。”见江暮生故作震惊,叶鹿灵气呼呼地掏出一封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信。
见二人各执一词,何月急忙打开这封来路不明的信,却发现这信上的的确确是江暮生的字迹:
我与林月初已前往清泽派,师妹接到此信请速速赶往。
何月展信时,一旁叶鹿灵还不忘冷嘲热讽:“你可知当时我接到此信时有多生气?还好我忍住没将此信碎尸万段,要不然你怕是要失忆了吧?”末了,她还补充,“你和林兄感情还好吧?怎么不见林兄呢?”
一提到林月初,江暮生脸色陡然一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行了,你可少说两句吧。”何月支起胳膊,轻轻碰了碰叶鹿灵。
江暮生注意到了何月的动作,闷声道:“这不是我写的信。”
“这封信确实有疑,”自幼与江、叶二人长大的何月自然知道眼前二人的秉性,“如果这是你主动留给鹿灵的,那你便不会着急忙慌地写信给奉天派。”
“奉天派成功找到你,也有暮生的功劳,”转头看向叶鹿灵,何月替江暮生解释着,“鹿灵,你应该仔细说说,你到底是如何失踪的。”
“我……”
何月的三言两语已然将叶鹿灵的思绪搅浑,或许是事出有因,她从未质疑过这封信的真实性,可现如今,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认知。
“我不知道,我该从何讲起……”叶鹿灵呼吸忽然急促,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仅被一封来路不明的信蒙蔽了双眼,误会了江暮生,一种恐慌的感觉突然袭向叶鹿灵,“那日,我们吃完饭后,我便回到房中休息,”说着,叶鹿灵视线瞟向江暮生,“可是在此不久后,玉华姐找到了我。”
担心何月不了解玉华,叶鹿灵本想停下来解释两句,没想到何月已经在江暮生那里初步了解此人。在得到何月示意后,叶鹿灵一口气讲述了接下来的事情。
“她说她已离开樊笼,对我们感激不尽,明日启程后又将分别。趁今日月色正好,不如一同出去漫步。”
“我寻思着正好闲来无事,便一口应了她的邀约。一开始,我们也确实是简单散散步,只是……南城临江,那日又正好有花船游行。玉华姐提议上去瞧瞧,我……”
何月双眼微眯:“你同她上了船?”
叶鹿灵咬着牙,沉沉地点了点头:“上了船后,我发现船上的个个都醉生梦死,玉华姐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仅如此,她还劝酒,一开始,我也是不愿的,可后来,我,我寻思着……”
话到此处,叶鹿灵面庞一红。奉天派弟子禁止饮酒,每位弟子都应铭记于心。可那日她却因贪欢坏了规矩,如今,她还要当着师兄师姐的面陈述自己的“罪状”。
叶鹿灵自知难堪,却更明白事理,如若此时瞒着何月和江暮生,说不定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我也没想到我居然酒量差到如此地步,才一杯我便长醉不醒。”
“等我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玉华姐也早已不见踪影。我着急忙慌地赶回客栈,却发现你们的房间早已空空如也。”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掌柜找到我,交给我这封信。他说:‘这是昨日和你一同前来的两名男子留下的。’当时我又急又气,看了信后便立马赶路,想着追上你和林兄,也没去寻思太多。直到几日后奉天派的弟子们找到我,说是江暮生你担心我出什么事,我还在纳闷呢……以为你良心发现。”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江暮生,叶鹿灵发现对方紧蹙眉头,神情复杂,何月也同样肃容以待。
“师姐,师兄,”叶鹿灵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些什么,“鹿灵知错了。”
对当时之事重新复盘后,叶鹿灵那点本不该有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回笼的理智,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糊涂与荒唐。
为何玉华只叫上自己去散步?
为何只一杯酒自己便毫无知觉地昏睡到第二日?难道真是自己酒量奇差?
又为何第二天醒来后玉华无影无踪?
而听完叶鹿灵叙述的江暮生同样即诧异又困惑。
叶鹿灵未至前,江暮生早就在脑海里试想过其失踪的无数可能,但无一例外的是,每次的猜测都与那群黑衣人有关。可如今,当叶鹿灵真正在他面前讲述其失踪的经历,江暮生更是一头雾水——玉华的失踪,掌柜的谎言与离世,一封来路不明的信,这一切到底是有何隐情?
与江暮生相同,何月亦将注意力放在与叶鹿灵同游的玉华身上。
何月第一次听说玉华,是在江暮生的介绍下。
一个被迫困于风流之地的女子,一个出身泥沼心向海的奇女子。即便未曾见面,何月也佩服玉华那份决心与果敢。
而现在,在叶鹿灵的描述中,玉华扮演着一个向奉天派弟子递酒的角色。如若其不知奉天派规矩,加上叶鹿灵自身放纵,这事也就翻篇。可为何叶鹿灵一杯醉倒到第二天午时,她完全不见踪影?还有夜半邀请叶鹿灵一同漫步,这是一时兴起还是刻意安排?那封伪造信,是她事先交给掌柜的还是……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隐藏在一层浓浓的雾中,何月原以为等到叶鹿灵到来,一切都将拨云见月,可如今,对着叶鹿灵躲闪的眼神,她也只能无奈开口:“你私自犯规一事等武林大会结束后自行找师叔认罚,我是希望你能吸取此次教训,切莫再犯了。”
见何月松口,叶鹿灵连连应是。
事到如今,也不急于一时。何月揽了揽叶鹿灵肩臂,“长途跋涉,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们再好好吃顿饭,为你接风洗尘。”
叶鹿灵离开后,房内只剩何月与江暮生两人,何月知道江暮生是在生死攸关之际夺回一条命的,也正因如此,在面对江暮生时,她才难掩愁容。
无论玉华此人如何疑点重重,事实证明,她对叶鹿灵其实并无恶意。如果那晚的邀约并非巧合,结合江暮生与林月初当晚遇敌一事,可以说,她甚至是在保护叶鹿灵,那江暮生与林月初呢?又是何人对他们出手?玉华与那群黑衣人,是否为同伙?
“不错,”江暮生点头回应,“当晚我与林……我遇到那群黑衣人时,鹿灵并不在场。但如果玉华故意引开她,这便能说明玉华是与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
玉华是林月初亲自从留春坊带回的人,若她真与那群想置林月初于死地的黑衣人一伙,当林月初得知真相时,他又该做何感想?想到林月初,江暮生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这也算因果循环吧。
何月像是读懂了江暮生语气里的沉重,“不用担心,无论如何,至少你们也都平安到达清泽派,想必这群人也不敢轻易动手,至于林月初,我们尽力相助便是。”
何月话毕,便是许久的沉默。话题一旦引到林月初身上,江暮生就表现的兴致缺缺,见状,何月也无可奈何。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江暮生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何月沉思着,看来不能再拖了,必须找个机会同林月初沟通一番。
而另一边,何月心里挂念之人却碰巧与回房的叶鹿灵迎面相遇。
许久未见,双方都显得十分惊讶。林月初按在门框上的手一顿,便听见对面人开口。
“林兄——许久不见啊!你住此处?”看着林月初推门的动作,叶鹿灵下意识脱口而出。
原来叶鹿灵也已到达清泽派,看来江暮生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是啊,好久不见,”林月初客气又疏离地一笑,“见过师兄了吗?”
叶鹿灵当然知道林月初口中的师兄指的是江暮生,一提到江暮生,叶鹿灵就垂头丧气,方才的一幕幕,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挺好的,也见过师兄了。”
“那就好,那你师兄可还好?”
“好——啊?他能有什么不好的?”话题猝不及防转移到江暮生身上,叶鹿灵疑惑:江暮生怎么会不好?再说了,你们住处相邻,岂不是天天见面,又何必问此问题?
见叶鹿灵疑惑,林月初笑而不答。
“那你是何时抵达的?”
“不久前。”
对于叶鹿灵的失踪,林月初知道江暮生与何月一定会探究到底,既然如此,他也不欲多问,“千里迢迢地赶来一定累坏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回去休息了。”
叶鹿灵直愣愣地点头,在林月初的目送中朝房间走去。直到路过江暮生房前,才倏然想起什么,回头一看,林月初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林兄,晚上一起来吃饭啊。”
也许是许久未见,又或是出自自身的热情好客,叶鹿灵很大方地邀请林月初一同用膳,况且,江暮生也与林月初熟识,而何月也应该从江暮生口中认识了林月初,既然这样,那也无甚不妥。
见林月初有些迟疑,自诩机灵的叶鹿灵脑筋一转,“是江暮生托我请你来的。”话毕,不等林月初拒绝,她便径直转身离去。
林月初倚靠在门边,目光还未从远处收回。
叶鹿灵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林月初无奈苦笑。直到现在他都还平安无事,看来江暮生还是没有揭发他。林月初虽不知道江暮生为何如此选择,却也能猜想到对方内心的挣扎。
至于邀他一起用膳,林月初想,不是鸿门宴便是叶鹿灵的随口一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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