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手认为劫货款之人是出自何种帮派，那此事必定有人刻意策划。如此看来，与灵察布庄有利益冲突的同行，成为李林二人的怀疑对象也不足为奇。
抱着不能放过一丝线索的尊月楼二人，花费了整整一天跑遍临水镇大大小小的布庄，将那些与灵察布庄有竞争之嫌的布庄统统记下。
在回去的路上，李云端又就此事询问林月初有何看法。
林月初摇了摇头，“此事还需细细询问卫灵之，若真是同行出手，近来或许有何事情发生。”
“你的意思是？他们为何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劫这一次的货款？”
“不错，灵察布庄已在此地盘根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出现货款被劫的情况，”讲到此处，林月初目光如炬，“我想，若真是同行出手，或许会有什么契机。”
李云端点点头，“我们现在已明确两个方向，一是山匪劫财，二是帮派或同行下手。”
林月初补充道，“山匪劫财并不难查，难的是同行下手。眼下，我们已将临水镇所有布庄的特点记清，与灵察布庄有相似之处的，我们都要费些心思。还有，近来店内经营不善的，也要多多关注。”
李云端终归是为尊月楼出行任务的弟子，查明几件事情还不算难题，拍拍胸脯，他保证道，“不成问题。”
不过，事情永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按理说灵察布庄已存在二十年，应该早就在临水镇站稳了脚跟，其他布庄若敢对灵察布庄出手，那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晚饭时间，当卫灵之听到李云端的询问后，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你是说最近布庄生意如何？”他放下筷子，认真思考着回答，“和往常倒是差不多……总归不差。”
“那其他布庄呢？”李云端继续问道。
卫灵之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话，“这我如何得知？个人自扫门前雪，灵察布庄向来不多管闲事。”
“我们的意思是，近来可有其他布庄与灵察布庄发生什么冲突？”
“你们怀疑是其他布庄下的手？”卫灵之看起来有些惊讶，甚至连声量都不自觉压低，“实不相瞒，我和察翰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这实在是……”
林月初耐心等待着下文。
布庄里的锦绢绸缎，也多是从各地购来的上等布料。为了结合四季变化保持供给，张察翰一般三两月外出采购一次。为何偏偏是此时丢失了货款？
“我们布庄和其他布庄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况且……况且他们又如何得知我们在此时南下购布呢？”
“只要有心，这不是问题，”李云端轻飘飘一句打破了卫灵之的幻想，“况且同为布庄，自然知道何时该做何事。”
“你说的不错，”卫灵之眸光渐渐暗淡，“还请两位多多帮忙才是。”
眼看事情几乎无甚进展，心里焦急的李云端在吃完晚饭后，又急匆匆外出调查。林月初本想与他一同前去，奈何被对方坚定拒绝。
其实李云端也知道多一人多点力量，但这毕竟是他一人接下的单。拍了拍林月初肩膀，他宽慰道，“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李云端离开后，便只剩林月初独自一人在房内无所事事。既然对方信誓旦旦会将信息带回，他便索性借着月色在院内漫步。
——此时已经确定的事实只有货款被盗，对方武功高强，以四抵五。至于对方是不是某个帮派出身，这只是打手的主观猜测。
江湖上有数不胜数的帮派，也不乏见钱眼开之辈。鉴于灵察布庄风评一向不错，且在临水镇地位根深蒂固，林月初偏向认为这群劫匪是有备而来。
不过，可惜的是，关于劫匪四人的线索，只有一名打手提到对方善掌法，可这世上练掌之人如此之多，又该从何处下手呢？
林月初叹了口气，若真是按猜测来逐一排查的话，那耗费的时间成本该有多大。而且当灵感枯竭时，调查也就止步不前了。
可如今也别无他法，看着这寥寥无几的线索，林月初甚至觉得这比当初他卷入莫珉一案中还要复杂，况且当初他身边还有江暮生和其他奉天派弟子……
正当林月初慢悠悠地思索着，忽然，一声极其愤怒的怒斥声倏地从远处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这不算广阔的小院里，那声怒斥声在林月初耳边回荡着，虽然听不清话里的内容，不过他还是隐约能猜出这声音正是出自卫夫人。
又朝前走了几步，这时已可知声音明显来自西北方向，林月初向前方一探，果然，是卫灵之的卧房。也许是这声过于激烈又过于突兀，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前去一探究竟。不过，顾及此时在卫宅人生地不熟，对方又是一家之主，林月初想，自己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得好。
如若叫喊声在此时停止，那么林月初一定也会按捺住好奇心，可从怒骂声中，他明显察觉到卫夫人的情绪明显越来越激动。像是干草堆里燃起一点星火，随后迅速蔓延，整个小院顿时陷入诡异的氛围。
继续前行，不知不觉间，林月初离卫家夫妇的房间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看着透过窗户纸的昏黄灯光，他实在猜不透房内到底发生何事。
随意揣测夫妻的私事的确不好，可一想到面若桃花的卫夫人，林月初简直不可置信，到底是何是让如此端庄大方且腹中怀胎的卫夫人如此动怒。
“现在货款都丢了，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孩子？”
伴随卫夫人撕心裂肺的怒骂声的，忽然屋内响起的脚步声——是卫灵之欲离开房间。
没有任何犹豫的，林月初立即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房间，卫夫人最后痛苦不堪的诘问还在林月初脑海里挥之不去。
或许正是因为在此节骨眼上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银两，卫夫人才如此痛苦不堪吧。再一次想起卫灵之在搀扶卫夫人时那含情脉脉的模样，林月初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许是因为卫灵之的离开，卫夫人也渐渐安静下来，可卷入漩涡的林月初却再也无法平静。
李云端一去便无影无踪，直到第二天艳阳高照，街上行人渐多，吆喝声四起，他还是没回到卫宅。
虽同为尊月楼弟子，但李云端也有自己的打算，林月初也无需过于担心，因此二人也就兵分两路。原本林月初是想前往布庄好好调查一番，可谁知他刚走进大街没几步，一个眼尖的小贩立刻将他拦住。
“唉唉唉，这位公子，”小贩伸出手挡住林月初前行的步伐，露出一副白牙，笑容灿烂，“看公子身姿如此挺拔，身形如此矫健，想必一定是习武之人吧。”
但身有要事的林月初压根无意与对方周旋，在微笑示意后，他抬步欲行。
“公子，你可知只要相识，便是有缘。”
“你究竟有何事？”
被拦截的林月初无奈停下脚步，见状，小贩立即抓住时机急忙拉过林月初来到自己摊位前。
林月初简单扫过一眼，发现全是武功秘籍。许是怕吸引不到顾客，有些书封上明晃晃地印着“绝世”二字。他随手一翻，发现书里的招式多杂而不精，
“我一眼就看出客人你不是普通人，”小贩紧紧拉着林月初欲抽离的手，“实话告诉你，曾经有人看了我的秘籍，顺利通过了奉天派的招生测试，成功进入了奉天派！”
似乎是知道杀手锏的威力，此时小贩扬着下巴，看起来有些趾高气扬。
“奉天派？”
“对啊，这里面还有部分奉天派绝不外传的招式，怎么样？不错吧？”察觉到对方在听到奉天派后神色有了松动，小贩乘胜追击，“公子可放心信我，我会些算命之术，一眼就断定你就与奉天派有缘分，且缘分不浅。要不要来一本？就当提前练习了嘛。”
和奉天派有缘……
林月初沉默地看了对方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走远后，林月初这才敢低头去瞧手里多出的《绝世武功秘籍》，旋即再次感叹，自己居然还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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