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休息日,江喜禧不用上班。留在家里给外公外婆做饭,也顺带给陈隐舟做一份。
她猜想陈隐舟肯定不会吃饭。
参照陈隐舟出院回家的路线,江喜禧顺利找到他的家门,看见了在狗屋里睡觉的大黄狗。
按响好几次门铃,陈隐舟家的大门才打开,他帽子口罩戴齐出门,俨然是以前被网络黑子打扰后残留的后遗症。
在看清楚是江喜禧后问她什么事,只要江喜禧提及吃饭问题,他总是先感谢再拒绝。
早饭、中饭、晚饭,次次拒绝,后来看见是江喜禧在门外按门铃干脆不开门,不理人。
久而久之,江喜禧倒先生气了。仍然不死心,还是来给他送营养餐。
别墅前院狗屋里的大黄狗不再冲她叫唤,因为它不在。
刚想像以往一样按门铃,突然熟悉的狗叫声让江喜禧停下动作,是那个不在的大黄狗。
不过它的声音很微弱,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应该是不在附近,大概在很远很隐蔽的地方。
江喜禧向声源处跑过去,穿过一个联排别墅和独栋别墅的窄道时,声音越来越清晰。
果然窄道末端,别墅外围马路上,停着一辆堆放旧空调外机的货车。这边靠近外围居住率不高,鲜少有人经过,很隐蔽。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拽住大黄狗的狗绳,拿木棍敲打它,大黄狗止不住地叫唤,半个身子被男人逼进铁笼里。
“干什么呢?”
江喜禧突兀的制止声让男人猛得停下动作,回头。那狰狞的面孔,使她觉得木棍下一秒会敲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的反应是想报警叫别墅的安保,可这是陈隐舟的狗,若是报警,陈隐舟就彻底在大众面前显露,包括他现在的一切。
“这里周围都有监控,我报警了。还有你的车牌号我也记住了,你走不掉了!”
男人牵制住狗脖子和前爪,让狗彻底动弹不得,“这狗明明是我的,关你什么事!”
“狗脖子上的吊牌刻着607是我家的门牌号!狗是我的!”
男人一看不说话了,咒骂几句,继续将狗往笼子里塞。可狗一直扭动不进去,他拿起木棍再次狠打。
“你还动手!你最好别走,等警察来了有你好看!”
男人朝江喜禧怒骂粗俗的脏话,把木棍猛地扔过来,又将狗摔在地上。转身跑进车里,驱车离开。
江喜禧躲避及时,木棍没有砸到她身上。大黄狗在地上翻滚几圈爬起来,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那模样像是要扑过来撕咬她。
刹那间,江喜禧往马路边的绿化带边躲,抱起一颗大树,张皇失措地开始乱叫:“啊啊——陈隐舟你家狗又要欺负人了!”
她绕树转几圈也没有等来大黄狗,胡乱张望几眼,发现马路边上陈隐舟正蹲下身来抚摸大黄狗。然后又将目光移向她这边。
江喜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此刻这么尴尬的境地重现,多少有点难堪。
手中还拎着保温盒,心中的不满瞬间涌上来,“你是不是自己不吃饭也忘了给它吃饭,让大黄出来找路人要饭吃?”
上次大黄狗追她的火腿肠,这次那男人也是用食物来引诱它。
“它叫大黄你都知道?”
“……”
它通体是金黄的毛发,无杂毛,不叫大黄,“难道叫旺财?或者…大黑?”
辨狗毛发猜测名字,辨狗就叫旺财的逻辑,就这样被他们乱说一通。
但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破涕为笑。
企图夺走大黄的男人是个维修空调的,在别墅安保室预警过后。两人带大黄去别墅区内的兽医站做全身检查。
索性大黄自幼有在野外觅食的经历,身强体壮,被陈隐舟捡回来养着倒也强健。
大黄回到家里的狗屋里,窝趴着等陈隐舟来投喂。江喜禧自然而然就跟进来,不忘叮嘱他给大黄喂食。
“它都吃饭了。”江喜禧提提手上的保温盒,“你要不要吃点?”
陈隐舟这才想起江喜禧一直跟着自己,并且进到他的家门里,她也蹲在旁边看大黄进食,这会儿正看着他。
春天的阳光柔和许多,轻触她的脸颊、发丝,金黄灿烂。
他敛眸,偏头继续给大黄添食,轻启薄唇,“纪录片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江喜禧抿抿唇站起身,风吹过她的裤脚,保温盒垂在身侧,“去哪儿吃?再不吃就要凉了?”
独栋别墅格局规模宏大,与江喜禧家相比是截然不同的设计。打开门的瞬间是空旷干净的客厅,主调灰色,唯有地板白得反光。
家里没有一个人,陈隐舟独自居住。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显得格外冷清。连装修风格都是冷色调,又更加凄凉了。
由此看来,他不愿吃饭的毛病也就没人帮他改正。
保温盒里的食物留有余温,江喜禧特意将营养餐做得清淡,好消化,为使营养均衡,蔬菜、杂粮皆有。
陈隐舟给她倒杯水洗了点水果,然后就开始吃饭,吃得极慢。
江喜禧等得无聊,翻看手机。关于陈隐舟的热搜热度这几天有消减的趋势,粉丝期待陈隐舟能够重返赛场的呼声却不消减。
嘻嘻:【老妈老妈。如果有人不爱吃饭,咋办?】
爱嘻嘻:【你最近为什么不想吃饭?】
嘻嘻:【我没说我。】
爱嘻嘻:【那这个人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嘻嘻:【之前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挺久的。】
爱嘻嘻:【那应该是心理上比较抗拒吃饭,这样的话,需要有人时刻盯着提醒他吃饭。】
爱嘻嘻:【多餐少食,最好有能激励他吃饭的事情。】
爱嘻嘻:【你恋爱啦?】
“……”
江喜禧老妈是位营养师,今天给陈隐舟的营养餐就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
她还在手机上与老妈掰扯自己没有恋爱的事实,洗干净的保温盒突然放在她面前。
“谢谢,下次真的不用麻烦了。”
闻言,江喜禧略微诧异,今天她做得份量不算少,“你都吃完了?”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江喜禧问他味道怎么样,竟然能得到他不爱吃饭的人好评。
“你想恋爱吗?”
坐回餐桌边拿水杯喝水的人,手中动作突然停下来,泛白的脸颊有丝丝缕缕的红晕蔓延上来。
周遭好像洋溢着难以言明的氛围,在来回游荡。
可江喜禧脸上神情平淡似水,自己却做不到她这份坦然与平静,他低垂着头。
仔细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他们接触不多,又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但江喜禧频繁劝自己吃饭,难道不是因为纪录片的事,而是因为……
许久,他才淡淡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江喜禧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撑起下巴,姿态慵懒连着声音也懒洋洋的,“听说,恋爱能使人食欲大增。”
陈隐舟刚才自以为是的想法全部破碎。
听方才老妈告诉她的,建议不爱吃饭的人谈个恋爱,这样既有人盯着又能在对方的督促下吃饭。
然而过了一会,老妈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现在才看见。
爱嘻嘻:【道听途说,切不可信。】
“……”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两个人都闭口不言。
江喜禧从椅子上下来,经过陈隐舟允许左右参观。客厅宽敞,通透,落地窗外照射进来阳光落在沙发上。
窗外有巨大的游泳池,周边环绕着长出新叶的树木,被铁栅栏隔绝在外。
蓝色泳池中飘荡着一片绿叶,扰了一池澄净的池水,格外引人注目。
“陈隐舟。”江喜禧转首看向跟在身后的人,“你不想重回赛场吗?回去比赛。”
“有很多人在等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治愈好厌食症。”
那些热搜词条,评论都是对陈隐舟的期盼,经久不散。她想或许这是陈隐舟想做的事。
他眼眸轻晃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江喜禧意识到他应该是愿意的,因为他没有立即否定。
室外那片绿叶就在泳池边,江喜禧走过去,不曾想泳池里的水漫出在外沿光滑的瓷砖上,她走得急,没留神鞋底打滑了。
伸展出的双臂努力想保持平衡,但陈隐舟刚在就在身后,现在也是,她立即抓住,就像被海水吞没竭力想攀附悬浮物一样。
她的力气太大,将陈隐舟的上衣扯得变形,最后顺利把他拉下水。
激起的水花四处飞溅,水中的绿叶被激荡出去。江喜禧沉入水底被池水呛住,一只胳膊附在后背、腰侧,将她捞起。
不断挣扎的双手拍击水面,水花竞相落在陈隐舟的身上,他抹抹脸提醒她,“你试着站起来,水不深。”
江喜禧此时听不见任何话语,还是陈隐舟扶稳她,她才慢慢站住脚冷静下来。
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江喜禧双手抹净脸上水珠睁开眼,惊魂未定。
江喜禧今天穿着白色衬衫上衣,此时被水洇湿紧贴皮肤,变成透明色,里面白色吊带若隐若现。
陈隐舟移开眼偏转头。
水珠沿着微红的脸颊蜿蜒而下,流落颈侧,又被凸起滚动的喉结引落进下方,汇入湿透的纯白上衣中。
待江喜禧缓过劲来,他托举着帮她上岸。
春天的风吹过,她不由得哆嗦,发丝间汇聚的水珠飞溅四方,落在刚上岸的陈隐舟脸庞。
陈隐舟带着她进室内,立即去寻找干毛巾递给她。
江喜禧晃神接过,擦干水珠披在身上,这才看向对面的人。
纯白长袖浸透池水,吸附在肌肤上,将他的上半身轮廓勾勒出,整齐划一的线条与鼓起的……
她嘴角微扬,轻轻咬住下唇,彻底回复神志。
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尴尬油然而生,好像最近碰到他大多是自己最窘迫的时刻。
哎呀妈呀!
江喜禧转身打开大门,裹着毛巾踢踏着陈隐舟家的拖鞋,径直奔出去,自己的鞋子还在鞋架上摆放着。
临至院中大门时回过头来,冲室内茫然的陈隐舟大喊:“给我留门!我等会儿回来!”
没人回应,只有院中惊醒的大黄在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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