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升回到了青山峰,她点燃蜡烛走进屋内,桌案上一口黑色瓦罐下压着一张纸。
“师姐精品汤,每人有份,记得趁热喝。”
祝月升将瓦罐放在一旁放凉一会,她仔仔细细瞧着这纸上的字,按她师父的话来评,大概是“纨绔”。这字歪七八扭地横在纸上,每一笔都落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初来乍到时,外门很少有需要写字的地方,就算是登记也都是她们报名字和年岁由管事记录。学堂的内容大都又是些剑法、拳法。她想起在村子里的八年,那长胡子的老古板不愿收女学生,她每次都只能等弟弟放学回来看一看,爹娘也没识多少字,弟弟又学的糟糕,她几乎找不到学字的办法。只每每悄悄躲在学堂后面听一听、看一看,勉强识得几个字。
后来跟了师父,每日都被逼迫习字,刚开始她写的一个字便能占半页纸,还跟躺尸一样,她师父看的两眼一黑,少说得评价一句“庸俗!”
再后来,师父当起了教书先生,空闲下来时就教村子里的孩童识字,男女不限。祝月升心急得很,便发了劲去练,生怕自己的字落在最后。就这样练了一两年,祝月升也练就了一副勉勉强强能得到他师父一句好的字。如今看到这字倒是让她想起孩童时习字的场景了,她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家英姿飒爽的大师姐写出来的字。
因着若是在宗门洗体成功踏上修行的修士们不识字,每日还需多上一堂学。不知师姐怎么过的这一门。
待喝完汤,沐浴一番她便早早歇下了。
祝月升睁开眼似乎刚睡醒,嗓子还带着哑。她睁开眼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巡视屋内一圈都不见人影,祝月升吸了吸鼻子在灶屋附近闻到了香气,她装怪一般跳起来打开门,喝到:“妖怪!哪里逃!”
正在做饭的妇人吓了一大跳,佯装生气地打了一下祝月升的屁股,小小的祝月升盯着阿娘无助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撒娇:“亲亲阿娘,错了错了,不要打我。”
锅内正煮着饭,白白的水汽缓缓上升传来阵阵香气。这些年邪魔很少出现,祝父平日里打打猎、种种田一家也都过得不错。待祝平出生没多久后,邪魔肆掠,一家人的日子便过得紧巴巴了。
祝月升靠在阿娘的腿上看着烧的正旺的柴火,忍不住伸手靠近,感受到了热又缩回来抬头望着姚娘笑。
转眼间画面变得虚无,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在她沉浮挣扎间,大片大片的血色出现,尖叫响彻在耳边,她的视野高度从火坑变成了木门底下的缝隙,一家人在灶房里躲着瑟瑟发抖,爹娘死死抱住她们姐弟二人,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躯体在颤抖,嘴巴被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哐当”一声,木门开始颤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外面的东西大力地拍打着木门,祝月升的视线被蒙了一层水雾,只能依稀看得门缝里出现的血红色和似乎随时都能被破开的木门。
不知是不是这邪魔拍累了,它竟然离开了。四个人眼中都带着不可置信,几人都没动,还能远远听见一些尖叫声。
待到第二日太阳出来,邪魔渐渐离开四人才敢挪动一步。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祝月升从被打开的木门里看到随处的血迹、碎肉和白骨。不远处前些天还和她闲聊过的大娘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肚子被破开,肠子凌乱地散在四处。
祝月升的眼睛和嘴被死死捂住,趁着天亮绝大部分邪魔退去,他们必须趁现在赶紧离开。他们距离城镇不远,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走到,姐弟二人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嘴里咬着厚布。他们走着小路,两人一前一后,背靠着背,警惕着四周。姚娘拉着祝平,祝父拉着祝月升,几人快走到镇门前时,突然窜出来一堆逃命的人往镇门前赶。
几个邪魔追在后面,一口咬破一个人的脖子。姚娘拉着几人就跑,却未曾想那邪魔突然窜过来,祝月升被往前推,她听见爹娘在自己背后大喊道:“跑!一直跑!跑累了再取下布条!”
祝月升跑的满头大汗,身上因为摔倒变得脏兮兮还流了血。她取下布条看到的是一座山,周围隐约看见几个村子。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看见的便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她的视线又变高了。
老头站在有些年代的破瓦屋子前认真教着她身法,祝月升正聚精会神看着。突然有个声音传来,“大师!大师!我孩子被邪魔抓走了。”
话落,祝月升便被老头提起来闪到了说话人的面前。简单了解后,她又跟着老头来到了一处寂静的密林。看到此景,祝月升心里又回忆起当初的景象,心里不由害怕。
她小声道:“师傅,我怕。”
平日里欢乐洒脱的老头却是不近人情地非要拉着她进去,她剧烈挣扎起来,被捆的紧紧的无法动弹。
她又一次看见了邪魔食人的样子,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观看中,她终于不再害怕,甚至还有心情判断是哪种邪魔了。那之后,老头再也没带她去驱过魔。
梦境将她的过去分成碎片又随机串联起来,颠三倒四。祝月升再一次睁眼时,看见的是青山峰的屋子,她松了口气,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
简单清洗后,祝月升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她打开木门将布块系在腰上,打算做些吃食。她劈了些柴,又舀了几烧水进铁锅中,待水开之后扔了些面和蔬菜进去。
她盯着烧的正旺的柴火不自觉想起昨日的梦境,等猛然清醒过来时,面条已经煮的软趴趴了。
几人到青山峰的议事大堂的时候,堂内已经开始商榷了。
陆江山端坐在主位上缓缓开口:“此人名叫奚漄安,几十年前是一大世家的子弟,当时他已展露出不低的天赋。但在一次灭魔任务重他被同门残害,活生生挖走了根骨,生剖金丹,死在了那片树林中。死后怨气聚集,最终堕入魔道成了如今的这幅样子。“
“如今这邪魔怨念颇深且神魂强悍,我们怕强行抹杀会适得其反。”陆江山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已传信于其他四大宗门,不多日变会有长老来我们宗门商榷。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一些弟子前去,天机阁算出中州大陆南部的青城将在半月后面临灾难,宗门内需要派出一些弟子前去支援。届时,你们也会遇到其他宗门的人,也可看看他们的实力。”
“陆朝阳......”陆江山转过眼对上祝月升的视线,他缓缓启唇,“祝月升......这些人五日后启程。”
这五日祝月升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备了些吃食,又清点了自己储物袋和储物戒里的宝贝。宗门任务除了花费了一些疗伤的弹药和大部分符箓外,并无其他损失。
飞舟上--
祝月升坐在床榻上和自己的剑面面相觑。她今日快飞到宗门口的路上突然剑身一抖把她摔了下去,还好当时飞的不高,陆朝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还打趣她这剑有些脾气,是块好料子。不然祝月升可得在一堆人面前出糗。
祝月升用的都是秦榆送的材料铸造,怎么说材质都不至于太撇。只是铸剑那么多天怎得今日突然发起了脾气。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
走到甲板上突然看到两位攀谈的美人。祝月升讶异,当初念名字的时候她可未曾听见周雅的名字,怎么如今跟着一起来了。
见周雅注意到了她,她上前几步躬身对二人行礼,惊讶道:“师姐怎么来了?你的伤如何了。”
周雅:“伤好的差不多了,已无大碍。掌门派我来帮你们。”她的面部没什么表情,音色也没什么起伏。祝月升仔细回忆起来其实大多时候周雅都是冷着脸的,只有在看到秦榆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淡淡的笑容。
恰逢此行的十几名弟子经过,众人对着陆朝阳和周雅两位师姐行礼。
“周师姐,陆师姐。”
云剑宗的身处在南北部的正中央,到达青城大约需要三日。
祝月升望着周围的云层,她微微仰起头来,不知这次又会遇见什么人。算来,她来到云剑宗一年之久,洗体成功也不短了,除了上次做宗门任务便鲜少外出。
如今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难免有些激动。就是不知这掌门派她一个筑基不久的弟子出来有何作用。
祝月升又悄悄把手摸上了储物戒,她转动几圈,心中是难以平复的激动,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
陆朝阳轻轻拍了她的后背,祝月升被吓得一激灵,从大脑从想象中抽离出来。
她微微躬身行礼,“大师姐。”
陆朝阳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微微靠近祝月升。陆朝阳喊祝月升伸出手并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布袋子放在祝月升手上。
陆朝阳:“你师兄今早给的。”
祝月升感受着手中颇有分量的袋子,点点头,收进了储物戒中。
陆朝阳:“唉,自从你师兄符箓精进后,我们几个姐妹便没缺过符箓。真是好大的手笔。”
祝月升感受到师姐的语气中带了些许有埋怨,她悄悄抬眼看,却发现师姐的面上却是十分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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