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觉得自己要完了,没想到重生才没多久,又要去死了。
她怪自己为什么总是识鬼不清,这次直接叫一只鬼给骗了,白白搭上了性命。
可是她此生还有遗愿未了啊!
不知道这算不算枉死,要是做了鬼,还能不能找顾九溟帮忙?
想到顾九溟,那张俊俏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剑眉星目,风姿无双,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探究与薄怒。
......
薄怒?
“你还想在我家公子身上赖多久。”疾风实在看不下去了。
江希月一愣。
她还没死!
不仅没死,还好端端的被人抱在怀里。
......
这个怀抱温暖有力,离得近了还能听见他胸膛里传来的砰砰心跳声。
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是那种沐浴后的清香,还有一丝衣裳里熏浸的淡淡檀香。他的双臂稳稳地托举着她的身子,抱了这么久气息都没有乱,看起来他的武功比阿弟好多了。
“江二小姐”,顾九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还要看到几时?”
“啊,对不住。”江希月反应过来,急匆匆跳下了他的身子。
顾九溟忍着怒火,盯着她的手看。
江希月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袍,干净整洁的丝锻袖口被她捏的皱皱巴巴。
她连忙松开手,替他把衣衫的褶皱扯平。
疾风实在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难缠的女子。
公子今日好容易休沐一天,刚想回府去看看,临出门却收到了无头案的线索,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里,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个将军府的二小姐。
偏偏公子今日狐裘下穿的还是最心爱的月白细纹锦袍,上头的绣花可是恭亲王妃亲自绣的,平日里公子都舍不得拿出来穿,今日竟被如此糟蹋。
这京城里那么多的高门贵女前仆后继使手段想接近公子,都失败了。
偏偏被这个二小姐给钻了空子,更可恶的是,她还想赖在公子怀里不出来。
疾风越想越气,对江希月怒目而视。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顾九溟看着自己的袖口,忍了又忍,蹙眉道:“敢问江二小姐为何出现在此地,又是如何做到从天而降的?”
“我......”江希月正想解释,楼上突然传来一个金吾卫惊恐的声音:“大人,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江希月面色煞白,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哐啷”一声,有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
仔细一看,是一根马球棍。
顾九溟深深望了她一眼,直奔二楼而去。
疾风做了个手势,冷哼道:"江小姐,请。"
小春的闺房里,一具女尸背朝上,头向下躺在地上,能清晰看到她的后脑部分被整齐的切开,切下的半边脑袋连着发髻倒向一旁,流出的脑浆混着血污横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腥气味儿,此情此景令人作呕。
一个新来的金吾卫没忍住,哇的一声跑到外头去吐了。
顾九溟神情严肃,他吩咐下属将仵作寻来,自己从怀里抽出一块白帕捂住口鼻,在尸体前后走了一圈,屋子的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现场的门是向外打开的状态。
他又绕到后窗,窗子没有上锁,案件发生的时间不久,他推测凶手作案后本想开门出去,发现前门被他们的人堵住了,只好回到屋内从这儿跳窗逃走了。
他在楼下耽搁了一会儿,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现在去追也是无济于事。
窗子的缝隙里卡了些东西,他用白帕包着手仔细摸索了一番,掏出来一小块黄色的丝帛碎片。
这个图案......
“大人,仵作来了。”
顾九溟让仵作尽快验尸,然后点了几个人顺着凶手逃窜的方向去找找线索,这时外头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哀嚎,随后一个男子如风一般席卷进来,扑倒在了尸体脚下,疯了一般的嚎哭。
“小春啊,春啊......”
“我来看你了啊,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害死你的啊!好狠的心啊!”
“你说出来啊,我替你去报仇啊,春啊......”
仵作和金吾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都望向了顾九溟。
顾九溟楞了半晌,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江楚杰?”
“呜呜,谁叫我......”
地上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呆了一下:“顾九溟?”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
......
江希月跟在疾风身后,恰好看清了屋里的一切。
果然,自己撞见的是小春的鬼魂。
刚刚变成鬼魂的小春,头顶还没有形成怨气,江希月看见了也没把她当成是鬼。
而小春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至她回忆起先前的恐怖瞬间,才奔溃地往下坠去,连带着把江希月也拉了下去。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只是,昨日自己刚刚洗脱嫌疑,今日又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而且又被顾九溟撞见了,这要如何说得过去。
“把他们带到隔壁去,不要妨碍仵作验尸。”顾九溟冷冷看了她一眼。
江楚杰的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哭哭啼啼的往外走。
金吾卫和大理寺的人把场地封锁起来,忘仙楼的人都被惊醒了。
老鸨和龟公们被叫去接受盘查,姑娘们和一些留宿的恩客聚集在前厅,等着被挨个传唤。整个忘仙楼被团团围住了,不能出也不能进。
江氏兄妹被请进了一个房间,金吾卫一走,江楚杰就抓住江希月冲动道:“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希月吃痛,一把将他的手拂开,叹了口气:“我看到的就是你看到的,我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那里了。”
她不能和江楚杰说实话,更不能告诉他自己看到小春的时候凶手应该还没走。
说不定当时凶手正躲在纱帘后盯着她看。
如果当时她没有因为救小春而跌落栏杆,那么很有可能她也会被杀。
现在躺在地上的应该是两具尸体。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她忽然想到。
“谁?......顾九溟?”
“对,他是谁?”
“京都城没人不认识,他是恭亲王世子。”江楚杰突然反应过来,妹妹生病那几年都没出过门,外面的人应该都不太认识。
于是耐着性子又多说了几句:“我同他年少时一起在书院读过书。只不过你知道,我这人也不爱读书,没去过几次书院。他又独来独往,其实我和他没打过几次正经交道。
今天他能把我认出来,我也挺意外的。
我之前听说他很早就离开了京都,去外头历练了,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上他。”
原来如此,江希月之前就有些疑惑。顾是国姓,大晋建国后,除去宗亲氏族,余下的皆是皇亲贵胄。昨日听大娘鬼说起他姓顾,她就该想到的。
江楚杰又开始哭诉:“我在后门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们来,我怕你一个人不行,索性自己翻墙来找,谁知道.....”
“呜呜......我的春啊......”
一抹枚红色的影子映在纸窗上,头一点一点的,似乎也在哽咽。
......
江希月咬咬牙,把江楚杰往墙上推了推,“哥,你在这儿靠一会儿。”
“你去哪儿?呜呜......”
“我去找你的好朋友。”
“......”
望仙楼的后院种了不少花,月季、春兰,仙客来......大杂烩般的组合。
小春站在树下,后背靠着花丛,双手捂住前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美眸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你究竟是谁?”想了想,她又惊恐的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不是,”江希月先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
她怜悯地看着小春,心里对她拉自己下楼的那丝责怪早就在看到她的尸体后荡然无存。
“我是将军府江大少爷的小厮,我告诉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江大少爷,”小春的表情放松下来,“刚才,我看见大少爷了,他是在为我伤心吗?”
“是的,他很伤心,因为......”
“因为,我死了吗?”小春楠楠道。
“嗯,”江希月缓缓引导她的情绪,温柔道,“所以大少爷他很难过。
他想知道,是谁害了你,你还记得吗?”
小春的眼神恍惚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有些记不清了。
今日我起的早了些,梳妆后我就坐到了窗前。”
“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好像在等一个人?”
“那人是谁?”
“我记不清了。我好像等了他很久。
但他一直没有出现。
然后,我就打开了那包东西。”
江希月目光微动,“什么东西?”
“想不起来了。”小春似乎很抗拒那段回忆,她闭上眼睛痛苦的摇摇头。
“先别急,或者你先仔细想想,那包东西是长什么样子?”
江希月想起先前看见她手里捏着的那块黄布,“那东西是不是用黄绸布包起来的?”
小春猛然睁眼。
“我想起来了!”
“我看见了,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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