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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闻鹊斋。
院落门前依旧站立着几个健硕家奴把守,与暮鸦轩如出一辙。
“少爷~”司马彦经过院门的时候,众人纷纷侧目低头行礼,他丝毫未作停留,大步流星向院内走去。
“彦儿!你来啦!”老太夫人在内屋,见到司马彦探入的身影时,略显兴奋。
“祖母!孙儿来看您来了。”
老太夫人身着便服,上身竖领浅灰色蟒纹大襟袄,下身着深色马面裙,额间扎黑色包头带,缀有绿松石,头顶戴着黑色金线九梁冠,在内屋与几个嬷嬷婢女一起打牌玩耍,看起来精神矍铄。
“鄞姑,先收了罢。”老太夫人转头对身旁的老嬷嬷说道,让小婢女们先退下,然后拉着司马彦到窗前的罗汉床前坐下。
“彦儿,祖母好久未曾见到你了,这几日都忙些啥活儿?”
司马彦看向老太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她那双手像皴布一样布满褶皱,却异常的温暖。想到幼年曾经躺在祖母的怀里,听她讲北境的战事,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心里顿感一阵酸涩。
“祖母,啊娘听闻您最近食不知味,甚是担心,让我来瞧瞧您。”
“嗨,祖母年纪大了,吃啥都不知味,祖母早就习惯了!就是近两日许是有些风寒,状况更甚罢了,莫让你啊娘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了,且还扛得住呢!”
“请大夫来问脉了吗?要好好调理才好,莫要不当回事。”
老太夫人向下人们使了个颜色,顷刻间,内屋只剩下她祖孙二人。
“彦儿,你跟祖母说句实话,外头可好?百姓可有遭殃?”
先帝病逝前,荣科登就抢先在府里开始布局,安插自己的人进来,并将司马家两位女主人瞬间夺权软禁在小院里,毫不费功夫。
“祖母……”
“听闻新帝已成功登位,没有大的动乱,当真?”
“当真,百姓已安然渡过易主之难。”
“你爹将我软禁于此,居心叵测,幸好天下无战百姓无恙,否则我愧对先帝,愧对司马家的祖先。”老太夫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间带,随后又苦笑一声说道,“好在还有你,乖孙儿你没事就好。”
“祖母,还有一事需要跟您老人家请示……”
司马彦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关于云颐来府的安排需要老祖母定夺,司马瑛对此事也很是重视。
老太夫人是何许人也,早已洞悉府中大小事宜,只见她拍拍司马彦的肩膀,笑呵呵地安慰道,“彦儿所谓何事,让祖母来猜一猜,事关皇室颜面和家族兴衰,是为了公主来的吧?”
“祖母英明,陛下将她送来府中,恐将不复安宁。”
“彦儿……”
老太夫人话音未落,一位老奴急步上前,在老太夫人身侧耳语,老太夫人面色略显凝重。
“出了何事?”司马彦见状也焦急地问道。
老太夫人环顾四周,无奈答道,“彦儿,这屋里的人都是你父亲新换来的,除了鄞姑略通医术会帮我料理身子能侥幸留下,其他人大部分都被发落了。”
“祖母,孙儿无能,不能护住这个家。”
“彦儿,刚才边境的府军派人来报,两国边境近些时日有些异常,狄龟国恐有异动,此事不可让你父亲知道,一旦陛下出兵将不堪设想,百姓苦不堪言。”
司马彦听完眉头一紧,顿时惊从中来,“祖母,这可大事不妙啊!若此事当真,吾辈可真是腹背受敌!我父族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似乎逐渐僵化,如若不幸牵连我族恐遭灭门之灾,敌国来犯也不会给吾辈留下任何生机!”
“只可惜,我们在北境的府兵也余数不多,区区几千人无法平乱……”
“我来想想办法,祖母莫要忧心。”司马彦转过头来安抚老太夫人,他的语气平静,眼睛却无法聚焦在一处,看起来甚是着急。
老太夫人从发冠中取下一截状似翎羽的物件,放在手心左右端详之后递给司马彦,“彦儿,这是咱家府军的兵符,今日就交给你了。”
司马彦接过这枚小小的翎羽符,通体灰蓝色,握在手中如玉石般温润,听闻最辉煌的时候,司马家族府军接近万人。
只可惜祖母年迈,司马家大势已去。
“以后家中大小事务皆有你来做主,不必请示祖母。”
“孙儿领命~”
……
从闻鹊斋出来的时候,月色已不复方才。
刚才赏月的兴致已无,且从这里到章华阁要绕大半个院子之远,司马彦站在院外望着远处,陷入了沉思。
“主子,咱是回离秋园还是去章华阁?”小厮又化作子谏的模样来到他身旁。
夜里,院子里静得可怜,子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马彦才回过神来,“子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啊……”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尖叫声,余音很短,像是某种鸣声,又像是某种鸟叫声。
众人纷纷抬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墨色中的假山边一闪而过几抹身影,速度快到令人以为刚才的画面是个错觉。
联想到最近的动乱,司马彦顿感不妙,那分明是一声哀嚎。
“子谏!”
于是,他朝身旁的小厮大喊一声后,便迅速往假山边跑去,小厮也紧随其后,二人轻功了得顷刻之间就抵达现场。
此时,一个年轻婢女已经歪躺在地上,脖子处分明挂了红,几个黑衣人正飞速逃离现场,朝假山后面飞奔而去,不大会儿就沿着横石踩着梁柱飞跳而上,踏着屋顶的琉璃瓦迅速隐匿在夜色中。
司马彦气急了,唤出隐匿于府中的暗卫,派出几人追踪,又领着其他人踏上屋顶,朝章华阁飞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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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章华阁。
从观澜阁回来后,云颐便一个人沿着原路回到这处偏僻的小院,来时指引路的小仆早已不见踪影,指不定偷着到哪去躲清闲了。
彻底入夜之后,寒露又重了许多。
云颐在这处简陋的院子里四处搜寻可以取暖的器材,可惜只有一袭硬到可以直立的被褥,以及一个空落落的炭炉。
老嬷嬷接到指令,拿着值钱的物件儿出门兑银到现在还没回来,其余的几个老奴仆此刻也不见踪影,两个略显年轻的婢子在偏厅做洒洗。
章华阁位置僻静,格局小巧精致,但应该长久没有住人,目光所及之处皆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几个奴仆想必也是才分配过来的。
“真倒霉!”其中一个略显标致的小女婢怨愤地对着另一个人叨咕。
“嘘,你可小点声!那可是当朝的公主!”
“公什么主,要不是她让了位,我们能吃这种苦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呢,再说了,我看她也苦得很,唉,堂堂一个公主居然也会落魄到如此境地,这个院子邪乎得很,据闻都快十年没人住了……”
“哟,不许再提那件事了,我也听说了,我如今也害怕得紧!”
二人在角落里小声地嘀咕,丝毫没注意后方出现云颐的身影。
“咳咳~”云颐站在屋中央故意清了清嗓子,那两个小婢子这才焦急地转过身来行礼,生怕刚才的闲聊引起云颐的怪罪。
“公主殿下金安~”二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喊道,云颐这才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俩人,果然标致得紧!
打量了一番之后,云颐又随口逗了逗她二人,“你们之前都是哪个院子的?”
公主殿下的气场强大,随便一句话便像是即将被问责般,俩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饶命……”那个特别标致的小女婢又紧着磕了几个响头,旁边的小女婢见状也跟着俯首。
云颐故作无奈地作了几个深呼吸,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们几眼,随后在圆桌旁边坐下休息,“你们是荣国公院里的,还是老夫人院里的?”
“回禀殿下,我们二人原是少爷院里的人……”
“哦?司马彦?他为何派你二人到这来,”云颐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几声哀嚎声,片刻之间,屋内便站着几个黑衣人,云颐心知不妙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默不作声,裹着黑色头巾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手持长剑,上面还挂着鲜血,几人对视了一眼后,便提起剑朝云颐冲过去。
云颐立刻搬起凳子朝其中一人扔过去,回过头去冲两个小女婢喊道,“快,去喊人!”
二人早已被吓破了胆,两个人抱成一团哭得哆哆嗦嗦,哪里还知道往哪跑。
其中一人被扔过来的凳子砸倒在地,脑袋磕出个洞,顿时鲜血淋漓。云颐继续操起桌上的茶壶朝另一人的脸上砸去,从小经过严格训练的她武艺了得,徒手对付这几个毛贼不成问题。
“救命啊!”身后传来两个小女婢的呼声,另一个毛贼已经从边上摸过去,举起剑正朝两个小女婢扑过去。
云颐抡起另一张凳子直接摔过去,砸在那人的背上,然后回过头来纵身而跃将迎面的毛贼擒制倒地,顺起他手中的剑反手给他抹了脖子。
身后被凳子砸中的毛贼也转过身来冲这边飞奔而来。
此刻,毛贼手中的剑也如白蛇吐信般,在寒夜中嘶嘶作响,云颐手持白剑从地上直冲而起,挥剑迎上来人,双剑相交化作一道道流光。
一顿刀光剑影的交锋让彼此都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几个来回后二人仍不分伯仲,为了躲避利刃黑衣人从窗户贯穿而出来到屋外,云颐紧随其后。
就当二人在院落里举剑环立,四目相对时,黑衣人的身后突然齐刷刷地又站出十几个身影。
云颐这才反应过来掉入了对方的陷阱。
方才以一敌三尚且有些胜算,如今以一敌十,算是寡不敌众,云颐深吸一口气,左臂传来丝丝痛感。
只见浅青色的衣物上已经出现斑驳的色块,手臂定是吃了对方一剑。
“主子说了,不留活口,给我上!”队伍前面的黑衣人吃力地大喊一声,顿时身后的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片如乌云压境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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