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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巷毒手

问天台的喧嚣并未因巅峰对决的落幕而停歇。雾隐门夺魁的震撼仍在发酵,庆祝、议论、不甘、嫉恨……种种情绪在琼楼玉宇间交织涌动。

姜朝云在药王宗长老和云崖子的双重救治下,伤势暂时被冰莲的玄气和丹药之力稳住,但内腑的震荡和经脉的灼痛依旧清晰,脸色苍白如纸,行动间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她被安排在一处清净的别院修养,云泽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替师姐擦拭脸上和手臂的血污,看着师姐身上缠着的绷带,大眼睛里水汽就没干过。

“师姐,疼吗?”云泽的声音带着哭腔,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无妨。”姜朝云闭目调息,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冰莲的寒气丝丝缕缕渗入体内,压制着伤势,也压制着血脉深处因剧烈战斗而再次躁动的灼热。魁首的荣耀对她而言,远不及这株冰莲的实际意义来得重要。她需要尽快恢复,遗迹任务刻不容缓。

云泽看着师姐沉静的侧脸,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她悄悄溜出别院,想去药王宗那边再讨些上好的伤药。问天台建筑群庞大,回廊曲折。她年纪小,修为低,对路径也不甚熟悉,七拐八绕之下,竟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连接几处库房的后巷。

巷子光线昏暗,堆放着一些杂物。云泽正想转身离开,几个身影却堵住了巷口。

为首之人,正是之前被姜朝云当众以威压震慑、跌坐在地的天剑宗倨傲青年—赵乾!他此刻脸上再无半分在人群前的狼狈,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扭曲的快意。他身边还跟着两人:一个是之前在擂台上被姜朝云以“千峰藏”击败、肋下重伤、此刻脸色依旧苍白的凌绝霄师弟孙锐;另一个,则是千机宫的一名弟子,眼神阴鸷,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金属小球。

“哟,这不是雾隐门那位‘了不起’的小师妹吗?”赵乾阴阳怪气地开口,缓步逼近,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怎么?你那威风凛凛、把我们天剑宗踩在脚下的好师姐,这会儿躺下了?需要你这小可怜出来跑腿了?”

云泽小脸瞬间煞白,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后退:“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问天台!”

“问天台怎么了?”孙锐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眼神同样怨毒,“切磋交流嘛,难免磕磕碰碰。我们几个师兄,只是想跟雾隐门的小师妹,‘交流交流’心得而已。” 他刻意加重了“交流”二字。

“别过来!”云泽吓得声音发颤,转身就想跑,却被千机宫弟子冷笑着操控一个巴掌大小、形如蜘蛛的机关傀儡拦住了去路。那傀儡八足锋利,闪烁着寒光,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跑什么?”赵乾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云泽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那师姐不是很能耐吗?不是很护短吗?现在她在哪?嗯?让她来救你啊!”

“啊!放开我!”云泽痛呼出声,拼命挣扎,眼泪瞬间涌出。她这点微末修为,在赵乾面前如同婴儿般无力。

“叫!大声叫!”孙锐狞笑着,另一只手并指如剑,一道并不算强、却极其阴损的剑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刺向云泽的膝盖!“让你尝尝,什么叫钻心的疼!”

“嗤!”

剑气精准地刺入云泽右膝外侧的关节缝隙!并非致命伤,却足以破坏关节韧带,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且极难痊愈!

“啊—!!!” 云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腿一软,整个人被赵乾拽着,重重跪倒在地!膝盖传来的剧痛让她浑身抽搐,小脸因痛苦而扭曲。

“啧啧,真不禁打。”赵乾松开手,看着云泽痛苦蜷缩的样子,眼中满是变态的快意,“这就受不了了?你师姐伤我天剑宗弟子,削我天剑宗颜面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今天,就先从你这小废物身上收点利息!”

千机宫弟子阴恻恻一笑,手指一弹,那枚金属小球激射而出,在空中“咔哒”一声展开,化作一张布满倒刺的金属丝网,朝着地上的云泽当头罩下!这网若是落下,云泽细皮嫩肉,瞬间就会被割得皮开肉绽!

云泽绝望地看着落下的金属网,巨大的恐惧和剧痛淹没了她。师姐……师姐受伤了……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微弱却凌厉到极致的破空声响起!

并非剑气,而是一缕凝练如实质的寒冰气息!它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张下落的金属丝网中心!

“咔嚓!”

刺骨的寒意瞬间爆发!金属丝网连同上面的倒刺,竟在瞬间被冻结!紧接着,一股无形的震荡之力传来,被冻脆的金属网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冰晶簌簌落下!

一道染血的青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她拄着长剑,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左肩和右臂的绷带已被渗出的鲜血染红。正是姜朝云!

她显然强行中断了疗伤,一路寻来,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所有伤势,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的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死死锁定了巷中的三人,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这昏暗的后巷温度骤降!

“师……师姐……” 云泽看到那道身影,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泣不成声。

赵乾、孙锐和千机宫弟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惊愕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他们万万没想到,伤重至此的姜朝云,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姜……姜朝云!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问天台!你敢动手?” 赵乾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姜朝云在擂台上那浴血拼杀、如同疯魔般的姿态,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姜朝云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她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地、右膝一片狼藉、疼得浑身发抖的云泽身上。那小小的身影,无助又脆弱。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她重伤的躯体内轰然爆发!这股怒意,甚至暂时压过了撕裂般的剧痛!瞳孔深处,那点被冰莲寒气死死压制的金芒,疯狂地闪烁起来,几乎要冲破束缚!妖皇血脉在愤怒中咆哮!

“谁……” 姜朝云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却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给你们的胆子……”

她拄着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千钧重压,朝着巷中三人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印。重伤的身体如同随时会散架,但那股恐怖的意志和冰冷的杀意,却让赵乾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山岳镇压,呼吸都变得困难,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动……动我雾隐门的人?” 姜朝云的目光终于抬起,如同两道冰冷的剑锋,刺向赵乾三人。那眼神中的戾气和疯狂,让孙锐这个刚刚在擂台上受过重创的人,瞬间感到肋下伤口剧痛复发,冷汗涔涔而下!

“师姐!不要!你的伤……” 云泽看到姜朝云身上绷带不断渗出的血迹,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嘶声喊道。

“闭嘴!”赵乾被逼到了绝境,恐惧化为疯狂的戾气,“她伤成这样,不过是强弩之末!一起上!废了她!看她还怎么嚣张!” 他猛地拔剑,一道仓促却狠辣的剑气刺向姜朝云!

孙锐也咬牙忍痛,凝聚剑气,从侧方袭扰!

千机宫弟子更是面色狰狞,双手连挥,数枚闪烁着危险光芒、带着毒刺的飞针和一张更大的金属网同时罩向姜朝云!他知道姜朝云身法诡异,所以选择了大范围的覆盖攻击!

面对这来自三个方向的围攻,重伤的姜朝云避无可避!

她眼中寒光爆射!

“嗡—!”

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颤音!她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身法,而是将体内残存的灵力、冰莲逸散的寒气、以及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滔天怒意,尽数灌注于剑身!

雾隐剑诀—千峰藏!

依旧是这一式!但此刻使出,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剑光不再追求极致的凝聚和穿透,而是化作一片森然冰冷的、带着无尽寒意的剑幕!如同无数座染血的冰峰骤然崩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悍然迎向那三道攻击!

“叮叮当当!轰!”

剑气碰撞!毒针被震飞!金属网被冰寒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噗!”“啊!”

赵乾和孙锐的剑气瞬间被摧枯拉朽般击溃!恐怖的震荡之力顺着他们的剑身狠狠贯入体内!赵乾如遭重锤,胸口剧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长剑脱手飞出!孙锐更是惨叫一声,本就未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狂涌,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巷壁上,昏死过去!

千机宫弟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留下!” 姜朝云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强行提气,屈指一弹!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冰寒指风,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入千机宫弟子腿弯的环跳穴!

“呃啊!” 千机宫弟子只觉得右腿一麻,瞬间失去知觉,重重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仅仅一招!

重伤之躯,依旧摧枯拉朽!

姜朝云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强行爆发这一击,让她伤上加伤,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上涌,被她死死压住。绷带下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外袍。

巷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赵乾痛苦的呻吟、孙锐昏迷的喘息、千机宫弟子惊恐的呜咽,以及云泽压抑的抽泣。

姜朝云看都没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三人,艰难地挪到云泽身边,缓缓蹲下。她伸出没有握剑的左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轻柔地拂开云泽被冷汗和泪水粘在脸上的发丝。看着云泽膝盖上那个狰狞的伤口和痛苦的小脸,她眼中的冰寒杀意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痛惜和自责。

“别怕……”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疲惫,“师姐……在。”

“呜……师姐……你的伤……都是因为我……”云泽看着师姐惨白的脸和浑身血迹,哭得更凶了,巨大的愧疚淹没了她。

“与你无关。”姜朝云轻轻摇头,试图去检查云泽的膝盖,但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师姐!”云泽惊恐地尖叫。

就在姜朝云即将倒地的瞬间,一道深青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巷中,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稳稳托住了她即将倾倒的身体。

是云崖子!

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如刀,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三人,最终落在赵乾身上,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好!很好!天剑宗、星辰阁、千机宫!真是教导有方!竟在问天台行此卑劣龌龊之事,联手欺辱我雾隐门低阶弟子!此事,本座定要亲自向紫霄、天枢、墨衍三位道兄,讨个说法!”

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笼罩了整个后巷!赵乾和千机宫弟子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连呻吟都发不出来,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云崖子不再看他们,小心翼翼地扶住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姜朝云,另一只手轻轻抱起吓坏了的云泽,声音转为低沉温和:“没事了,孩子,师父来了。我们回去。”

他抱着两个弟子,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后巷中一片狼藉和三个面如死灰、等待雷霆之怒降临的肇事者。

别院内,药王宗长老看着被送回来的、伤势明显加重的姜朝云和受伤的云泽,气得胡子直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赶紧施救。

姜朝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感觉到冰莲的寒气再次包裹了自己,还有云泽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以及……师父云崖子那深沉得如同古井的目光。

问天台的演武大会,注定要以一场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染血的冲突而收场。而姜朝云为守护同门,不惜拖着残躯再战的举动,也必将成为震撼六派的又一道惊雷。只是,这惊雷之后,是更深的忌惮,还是更汹涌的暗流?唯有时间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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