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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古渊初探

凝魄冰莲的清冷光辉在静室中流转,如同月华倾泻。姜朝云盘膝而坐,呼吸悠长,每一次吐纳都牵引着冰莲逸散的冰魄玄气,丝丝缕缕渗入受损的经脉与震荡的内腑。伤势在缓慢却坚定地愈合,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此刻的脆弱。

然而,她的心神却无法完全沉浸在疗伤之中。思过崖那一闪而逝的浓烈恶意,如同毒蛇的阴影,盘踞在意识深处。大师兄林风……那看似完美无缺的温和表象下,究竟隐藏着什么?那枚诛妖盟令牌边缘的诡异流光……那冰冷神念的暗示……“清除障碍”……每一个字眼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砺剑峰后山—那处通往上古妖界遗迹的入口。沉寂的血脉在呼唤,父皇的幻影在遗迹深处若隐若现。可如今她重伤未愈,遗迹探查又被掌门暂缓……时间,似乎站在了阴影的那一边。

思过崖上,寒风如刀。云泽单腿站立的身影在光秃秃的岩石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右膝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心中的煎熬。大师兄送来的暖玉膏和益气丹似乎真的有效,驱散了些许寒意,缓解了疼痛。可每次涂抹药膏时,她总会想起林风临走时那看似温和、眼底深处却毫无温度的眼神,以及那句轻飘飘的“都怪你”。那丝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粗糙的木拐,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门规,试图用枯燥的文字麻痹纷乱的思绪。师姐需要静养,她不能再添乱了。

变数陡生

就在雾隐山表面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时,一道加急的“诛妖令”自盟中总部传来,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僵局!

令讯内容极其严峻:砺剑峰后山遗迹入口处的空间封印,正以远超预期的速度急剧衰减!探测法器传回的最后影像显示,遗迹内部妖气浓度飙升,核心区域的“古老妖力源”反应剧烈波动,甚至捕捉到疑似强大妖物活动的能量残留!封印随时可能彻底崩溃,一旦遗迹中潜藏的妖邪或遗宝力量逸散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盟主严令:雾隐门,必须即刻组织精锐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进入遗迹!首要目标:不惜代价摧毁妖力源,加固封印!若遇苏醒妖邪,格杀勿论!

这道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铁血的决绝,直接压到了云崖子案头。

静室内,云崖子看着手中的诛妖令,眉头紧锁,面沉如水。他面前站着数位长老,气氛凝重如铅。

“掌门!事态紧急,不容迟疑!” 执法长老沉声道,“必须立刻组建队伍!林风师侄修为精深,处事沉稳,又是盟中核心成员,由他带队最为合适!”

“不错!” 另一位长老附和,“朝云重伤未愈,不宜涉险。遗迹凶险莫测,不能再有闪失!林风师侄足堪重任!”

长老们的意见几乎一边倒。姜朝云虽强,但此刻是累赘。林风作为掌门首徒,修为、资历、在盟中的地位,都是不二人选。

云崖子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林风身上。林风微微垂首,姿态恭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担当:“弟子林风,愿率队前往!定不负掌门与盟中所托,清除妖源,稳固封印,扬我雾隐威名!” 他腰间的紫色令牌,在殿内光线下,边缘那丝晦暗的流光似乎稳定了许多。

云崖子深深看了林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遗迹凶险,远超想象。林风,你为领队,务必谨慎。人选由你与诸位长老商议拟定,务必精干可靠。三日后,出发!”

“弟子遵命!” 林风抱拳领命,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狂喜和阴鸷一闪而逝。机会,终于来了!

消息很快传开。思过崖上的云泽听闻遗迹任务将由大师兄带队立刻出发,心中五味杂陈。既为任务凶险担忧,又隐隐为师姐不必拖着伤体涉险而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林风紧锣密鼓地挑选队员、准备物资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出现了。

姜朝云的决断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姜朝云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身形也比往日清瘦了些,但脊梁挺得笔直。她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掌门,弟子请求加入遗迹探查队伍。”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殿内众人耳中。

殿内瞬间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震惊和不赞同。

“胡闹!”执法长老第一个呵斥,“朝云!你的伤势你自己清楚!遗迹凶险,岂是儿戏!你去只会拖累队伍!”

“是啊,朝云师侄,养伤要紧!”其他长老也纷纷劝阻。

林风脸上的温和笑容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但迅速被担忧掩盖:“朝云师妹,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但遗迹凶险,你重伤未愈,强行前往,恐有性命之忧!还是安心休养为好。” 他语气恳切,仿佛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云崖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姜朝云,目光深邃。

姜朝云无视了所有劝阻,目光直视云崖子:“掌门,弟子伤势已稳,凝魄冰莲镇压内腑,行动无碍。弟子并非逞强。”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弟子……对那遗迹核心的‘妖力源’气息,似乎……有种微妙的感应。或许,能助队伍更快定位核心,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探查时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感应?对妖力源的感应?这……这代表着什么?

执法长老等人脸色骤变,看向姜朝云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惊疑和审视!一个正道弟子,为何会对上古妖物遗留的力量产生感应?这简直匪夷所思!

林风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感应?她怎么可能有感应?!难道……难道她真的……?不!不可能!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关切:“师妹!此话不可乱言!你定是伤势未愈,心神恍惚了!妖邪之力惑乱心智,你……”

“弟子神志清醒。”姜朝云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此感应源于弟子在藏经楼研习的一门上古探灵秘术残篇,恰与此类沉寂的古老能量波动相合。此乃弟子机缘巧合所得,并非妖邪之力。” 她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雾隐藏经楼浩瀚如海,偶得秘术并非不可能。她将一切推给“秘术”,巧妙地避开了最致命的猜疑。

她看向云崖子,眼神坦荡而坚定:“弟子愿以道心立誓,此行只为协助队伍摧毁妖源,稳固封印,绝无二心!若因弟子之故导致任务失败或同门伤亡,甘受任何责罚!”

道心之誓!这是修道者最重的誓言!一旦违背,道基崩毁,神魂俱灭!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姜朝云的决绝和这道心之誓震撼了。质疑的目光依旧存在,但那份坦荡和沉重的誓言,又让人不得不重新衡量。

云崖子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姜朝云苍白却坚毅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执着。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意:“既如此……林风。”

“弟子在。”林风心头一紧。

“朝云随队同行,其‘感应’之能,或为臂助。然,她伤势在身,你身为领队,需……妥善照拂。” 云崖子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林风看穿,“一切以任务为重,以同门安危为重。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弟子……遵命!”林风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怨毒和杀机,声音恭敬无比,“弟子定当……‘妥善’照顾朝云师妹!” 妥善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思过崖的转机与阴影

当姜朝云拖着伤体加入遗迹队伍的消息传到思过崖,云泽惊呆了。随即是巨大的恐慌!师姐的伤还没好!遗迹那么危险!她怎么能去?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惹祸,师姐就不用为了证明什么,拖着伤体去冒险了!

强烈的自责和担忧淹没了她。她不顾右膝的疼痛,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冲到山道边,正看到队伍集结,准备前往砺剑峰后山。

“师姐!不要去!”云泽带着哭腔喊道,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惶。

姜朝云停下脚步,看向崖边那个摇摇欲坠的娇小身影。她走过去,无视了林风和其他队员投来的复杂目光,轻轻拍了拍云泽冰凉的小手。

“回去,好好思过。”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等我回来。”

“可是你的伤……”云泽泪眼婆娑。

“无妨。”姜朝云打断她,目光扫过云泽受伤的膝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痛惜,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然,“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汇入队伍。

云泽看着师姐远去的背影,那抹青色在灰暗的山色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挺拔。她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等着!师姐需要她!哪怕……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万一……万一师姐需要帮助呢?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队伍中,林风走在最前,腰间的紫色令牌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边缘的晦暗流光在阴影中似乎更加活跃了。他微微侧目,余光瞥向队伍末尾的姜朝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照拂?当然要好好“照拂”。遗迹里……意外总是很多的。

古渊裂隙

砺剑峰后山,剑冢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残留剑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腐朽与洪荒气息的古老能量波动。空间在这里变得极不稳定,光线扭曲,景物模糊。一道不规则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空间裂隙,如同大地的伤痕,狰狞地撕裂在众人面前。裂隙深处,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低沉嘶吼和能量乱流的尖啸。

这便是通往上古妖界遗迹的入口—古渊裂隙。

林风站在裂隙前,神情肃穆,指挥着弟子们布下稳固空间的临时阵法,并向每人分发特制的抵御妖气侵蚀的“清心玉佩”和紧急传讯的“破空符”。

“诸位师弟师妹,”林风的声音在呼啸的能量乱流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领队的威严,“遗迹之内,凶险莫测。妖气惑心,异兽潜藏。一切行动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首要目标,摧毁核心妖力源!遇妖邪,格杀勿论!出发!”

他率先一步,毫不犹豫地踏入那扭曲幽深的裂隙之中,身影瞬间被吞噬。其他队员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姜朝云落在最后。她站在裂隙边缘,感受着从裂隙深处扑面而来的、混杂着浓烈妖气和一丝……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悲怆的古老气息!那是……父皇的气息!尽管微弱,尽管被无尽的岁月和戾气污染,但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让她灵魂都在颤栗!

凝魄冰莲在她怀中微微震动,散发出更强烈的寒气,压制着她瞬间翻腾的血脉和几乎要冲破眼眶的金芒。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眼神恢复冰冷。最后看了一眼身后云雾笼罩的雾隐山,她毅然决然地,一步踏入了那未知的黑暗深渊!

就在姜朝云身影消失的瞬间,剑冢外围一块巨石后,一个拄着拐杖、小脸冻得发青的娇小身影探了出来,正是偷偷溜出思过崖、一路艰难跟来的云泽!她看着那吞噬了师姐的恐怖裂隙,小脸上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她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香囊—这是她照料霓裳草时自己做的,里面混合了霓裳草叶片和一些宁神草药。她紧紧攥着香囊,仿佛能从中汲取勇气,然后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极其缓慢而艰难地,也朝着那道如同凶兽巨口般的裂隙挪去。

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她只知道,师姐在里面。

古渊裂隙缓缓波动,如同活物般,将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吞噬。砺剑峰后山,只留下呼啸的山风和一片死寂。遗迹之内,黑暗与未知笼罩了一切,而阴谋与守护的碰撞,才刚刚开始。林风的毒计,姜朝云的执念,云泽的追随,都将在那片被遗忘的妖界废墟中,迎来残酷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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