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他妈的，竟然敢报警。”
“姓秦的我告诉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叫嚣的骂声在秦书赫耳边越来越清晰，车后狭小的空间内，混着汽油和血的味道，他和母亲的手被反捆住，扔在男人的车后座，眼前的男人他们并不认识。
那天他发着烧，母亲为了早点送他去医院，走了小路，他只记得他们正常行驶，后面有辆车忽然撞了上来，起初司机态度很好他提出愿意私了，因为他的车保险刚到期，，但被母亲拒绝了，于是司机又提出愿意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这次母亲答应了，只是想尽快把他送到医院，就这样他们轻易的相信了一个陌生人。
“秦总！”
秦书赫睁开了双眼，他还坐在调解室内，王胜利的洞洞鞋走在地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听起来像小孩儿穿的学步鞋，他自己拉秦书赫对面的开椅子，坐了下来，用手搓了搓脸，手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涂料。
“我刚刚跟刘警官谈过了，对方不要钱，他要你道歉。”
秦书赫看着他，声音有些暗哑，但态度极为坚定，“不可能的，你觉得这像话吗？他今天就是告我，我也不会给他道歉。”
“嗨，这谈不上告你，最多拘留个几天，再罚个几百块钱，不过，到时候你家股票可未必顶得住。”
王胜利拿出手机，先是打开微博，前十的热搜，全部都是关于这一次媒体发布会相关的内容，他把手机推到秦书赫面前，一水的红色爆字，触目惊心，随后他又切换到传世传媒的股票，绿的发亮。
“我想你的手机应该已经被打爆了吧，董事会那边肯定是不会放过你了，我倒不是劝你道歉，只是我太了解公司这帮人的尿性，担心他们会给你施压，你去给熊漆道歉，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一旦你被拘留，那就又是一条爆款热搜。”
秦书赫推开王胜利的手机，他对这些内容没有什么兴趣，他的手机从刚刚开始已经关机了，他大概也能猜是谁找他，为什么找他，无非就是让他尽快压下热搜。
“小陆，你觉得呢？”看对方不说话，王胜利只好问屋内另一个人的意见。
房间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门外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两个男人都看向陆仁娜，好像她的决定才是至关重要的。
秦书赫双手搭在桌上，掌心悄悄攥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盯着她的嘴唇，从刚刚进门开始她就没有说过话，他知道要以大局为重，但就这件事，他不但做不到，还觉得可笑至极。
所以，她是怎么想的，她能理解自己吗？
陆仁娜：“王律，这事我不能替秦总做主，但我想，所有知道秦总和对方关系的人，应该都能理解秦总的愤怒，让他道歉，这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秦书赫的眼睛亮了亮，她果然是理解自己的，心里有些激动，他想自己要是能读出她心声就好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想听她心里在说什么。
秦书赫：“王律，就按流程走，一步也不要退让。”
王胜利一拍桌子，吓了另外俩人一跳，“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心里有底了。”
秦书赫调侃道：“刚刚不是还劝我道歉吗，你这墙头草变这么快？”
王胜利不服气：“我那是专业意见。”
秦书赫：“行了，快去吧。”
王胜利像是得了什么军令状似的，咻的一下站起来，咕叽咕叽的踩着洞洞鞋就离开了。
秦书赫此刻想要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但在听到陆仁娜说的话后，他需要拼命压抑内心的激动，才能阻止自己不冲上去拥抱对方，在心里反复想了很多话，最后又觉得太矫情被自己给否定了，等到开口说的时候，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
“谢什么？”
“我以为你会劝我道歉，毕竟我动手的时候你就一直在阻止我。”
“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个混蛋对你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我知道，可能会让你多揍他两拳。”
房间里的氛围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秦书赫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而陆仁娜则轻轻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底漾开一抹柔和的笑意。
她刚刚也想明白了，不管秦书赫以前认不认识她，至少他们相处的五年中，他对她很好，是实实在在的好，传世传媒给到她的薪资是同龄人的三倍，更不要说随着年资的增加还给了她股票和分红，这些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她确实对俩人的过往有些好奇，但这绝对不能成为熊漆的挑拨导火索。
门再次被开启。
王律和刘警官一同走了进来，俩人的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说话的语气里还夹杂着愤怒。
王律：“我就没见过，他这么要事的人。”
刘警官：“一开始他就说了不要钱，一定要小秦道歉。”
王律：“道歉这不可能。”
刘警官：“他知道不可能，所以我猜测他是故意的，我甚至怀疑是有人在教他。”
王律：“大费周章搞这一出，目的是什么？”
刘警官看了一眼秦书赫，“只是我的猜测，他可能想报复小秦或者报复传世传媒。”
接着刘警官又说道：“小秦，我们去调了仓库那里的监控，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能看出你和熊漆发生过肢体接触的，再加上他有验伤报告，我们还找了在现场的另一个叫安迪的证人，这些证据对你都很不利，你不道歉熊漆就要求依法办理，我们只能拘留你五天。”
“刘警官，我刚刚也在现场，对方身上带着……”
“其实，小秦动手打人的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多一个人出来做证的，并不能改变什么。”
陆仁娜知道刘警官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在情感上偏向秦书赫，但就刚刚现场的情况来说，秦书赫绝对不占理。
陆仁娜想是又想到了什么，问，“刘警官，你刚刚说，你们让安迪来作证，他人还在吗？”
“应该还没走吧。”
陆仁娜听安迪还没走，马上站了起来，往派出所门口跑，果然在门口看到了正准备开车离开的安迪。
陆仁娜用整个身体，拦在车子前面不让对方开车。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里的安迪一见是陆仁娜，打开车窗，“娜娜，你在干什么，这很危险。”
陆仁娜绕到车旁，“安迪，你能不能劝劝熊漆，让他撤案。”
安迪早就知道陆仁娜也会在，他刚才在里面就特意避开她，他不希望看到她来找自己说情。
他很欣赏陆仁娜的为人，希望她跳槽来帮自己也是真心的，所以更不愿意在秦书赫这件事情上跟对方发生不愉快。
“他凭什么听我的？”
“你不是提出替他报销费用，能不能借着这个原因，让他撤案，对了，钱，我们可以出。”
安迪将手肘靠在车门上，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态度却丝毫不退让一步，“你想让我威胁他？还是收买他？娜娜，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你是不是跟那种富二代在一起时间久了，都变坏了。”
陆仁娜还尝试继续说服安迪，“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两家是捆绑合作的，要是传世传媒因为这件事情引发连锁反应，也一样会影响联合投资。”
“娜娜，我认为你说的很对，但是这话你应该对他说，现在是他的行为影响了两家的合作，这事我会跟CEO汇报。”安迪撇了撇嘴，看看手表，“不过有可能他已经知道了。”
“你可以向他解释，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处境是一样，我们应该统一战线。”
安迪微微叹了口气，耐心的对陆仁娜解释，“联合投资是职业经理人模式，传世传媒是家族企业模式，也就是说联合投资现在的CEO，他只对现在的结果负责，如果传世传媒这次没有处理好，我们也可以终止合作，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去蹚这趟浑水，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们是合作，不是捆绑。”
陆仁娜听明白了安迪话里的意思，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安迪见状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陆仁娜抓着车窗，不死心的最后问他，“那你呢，你负责这里的业务，也不管吗？”
这时候，身旁横插过来一只手，将陆仁娜拉从安迪的车子旁拉开，秦书赫是跟着陆仁娜出来，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不能否认安迪说的有一定道理，他们是高级打工人的身份，并不需要对企业负所有过往责任，只要在位期间不出大错，就有可能一直连任下去。
秦书赫阻止了还想说什么的陆仁娜，“别说了，他不会帮忙的。”
安迪发动了车子，关上车窗时和秦书赫四目相对，他的嘴角缓缓扬起，没有半分温度，眼底还充斥着讥讽的笑意。
【傲慢的人怎么会低头。】
车子缓缓从他们身边驶离，陆仁娜站在原地，表情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刚才那副言之昭昭的样子悄然松动，难道他去里面蹲几天？这太不公平了！
她眉心紧紧蹙起，在山根处挤出几道细小的竖纹，睫毛不安地眨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眼角也跟着微微发红。
秦书赫轻轻叹了口气，拉起陆仁娜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他微微收拢手指，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温度里，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像在安抚她一般的说道：“没事的，我正好进去清静几天，就当放假。”
陆仁娜红着眼看向他，“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事真的很气人，你有什么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越说越急，声音也有些哽咽，“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我去道歉行不行啊！”
秦书赫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跟着颤了一下，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绝对不行！你不可以去道歉，我们都不可以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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