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一支穿云箭射穿那人心脏,血迹溅到林和韵脸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不用谢我。”周子奕做着口型,眯着眼站在十丈开外的树干后,借助枝叶隐藏身形,林和韵凭借本能还是一眼看见他了,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笑了一下,重新搭起了弓,眼神却在瞄准的一瞬间变得收敛阴狠,放出的箭又快又狠,两箭穿透了四人。
“大哥!”变故发生的太快,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叫嚷,腿一软倒了下去,剩下几人四下张望,防备着偷袭。
映翠尖叫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娘的,杀了这娘们!”
林和韵迅速后退来到映翠身边,抬起右手放出袖箭,前后夹击,正中那人胸口。她拉着映翠往旁边躲避,连连放出袖箭,避着横冲直撞的大刀,“好映翠,别怕,拿起匕首保护自己。”
将靴筒中藏着的匕首塞到映翠手中,林和韵认真同她说:“记好了,尖端永远朝外。”
身后一闪而过的寒气,林和韵惊出一身冷汗,刀刃堪堪贴着她的发髻擦过,削掉几缕发丝。
近身的壮汉被周子奕一脚踢飞,这才救回她一颗脑袋,“林姑娘,我又救了你一次。”
林和韵抬手瞄准,嘴角翘起,是吗?袖箭放出,周子奕微微侧头,擦着他耳边射向后面,身后人应声倒地,“那我也救你一次。”
“不用感谢。”林和韵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人一箭杀了领头的壮汉,她就要知道是谁要杀她了,她承认他的箭术足够精准,可惜,人总是那么不靠谱。
还不用感谢?她没冲着他脑袋来一箭已经是万分感谢了。
“林姑娘似乎不大高兴,对待恩人也过于敷衍了事。”
“是吗?”林和韵抬眼直视他的眼睛,“方才在马车上还要报恩,下了马车就自顾自逃命了,周公子,你对待恩人也不够认真啊。”
“还真是......”后半句话林和韵没有听清,想来不是什么好词。
十几人现下只剩下两人,够他一箭射死了,林和韵收了袖箭,去看吓坏的映翠,“映翠,没事了。”
“小心!”
她背对着战场,只看到了映翠惊恐的表情,突然传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抓紧映翠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是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以及头重脚轻的失重感带来的持续眩晕,身后的躯体好似硬邦邦却带着温度,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磕到了什么,但无比确定,她是被人一脚踹到悬崖里了,还扯着映翠。
天老爷,怎么又是跳崖,这次能回去吗?
一瞬间却被感官拉长,林和韵头晕到不能思考,可他们还在下落,周子奕,也下来了?
他下来干什么?
扑通,扑通。
寒潭的凉意蔓延,林和韵凭借着本能在水里挣扎,迷迷糊糊抓住岸边的水草,费力往前用力,终于是半靠上了岸,她费力睁开眼,眼睛有点烧灼痛,映翠,映翠,无声喊着,看到浮起来的人,她用力将人拉向自己,拍了拍映翠的脸,还好,没有呛到。
林和韵累极了,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搂着自己的腰,往下拽去。
她咳了两下,将口腔鼻腔中的水咳出来,那种辛辣感终于适应了,这才惊觉,周子奕浑身染血挂在她身上,尤其是臂弯紧紧桎梏着她。
将人用力拖到岸边,调整好抠口鼻,伸手将那人湿-漉-漉的外衣扒了下来,做完这一切,林和韵简直要累晕,她低头瞧了瞧自己,再看看旁边躺着的映翠,除了像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只有轻微的刮伤,可周子奕却浑身染血,在寒潭中晕开,找不到伤口。
不能是因为救她们摔死了吧,这个认知让林和韵稍微精神了几分,她爬向映翠,拍拍将人唤醒,“映翠,映翠,你醒醒。”
映翠哇的吐-出一口水,迷蒙中看向她,嗫啜着:“小姐,我这是还活着吗?”
林和韵没有力气开玩笑,但看到映翠呆呆傻傻的模样,还是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们都活着呢,不过要是再晚点,有人可能要死了。”
两人合力将周子奕拖回岸上,将染血的外衣扒干净,还是没有找到伤口,林和韵正待要将他的中衣去除,映翠拦住她,“小姐,他可是男子。”
“好映翠,什么男子女子的,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再说了,好歹他也是为了护着我们,总不至于真的不管他,快来帮忙。”
中衣去掉,只剩下贴身里衣,映翠说什么都不肯看,林和韵无奈,“好好好,我自己来,你就在附近拾些柴火,将我们的衣服烤一烤,等下天凉了,我们也受不住。”
山中最怕失温,神不知鬼不觉就睡过去了。
等篝火燃起,林和韵瑟缩了一下,搓着自己的四肢,缓解不适感。
周子奕最严重的地方在后腰,想来是下落过程中撞到了石块,整个皮肉都泛着黑紫的淤青,着实严重。
这么看来,此人也不算是个坏的。
林和韵细细搜寻了周边,看有没有可以应急的野生药材,虽然她没学过医术,但在野外穷游生存的那些日子,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保命技能。
许是上天可怜,竟然有成片的三七和马鞭草,林和韵吩咐映翠抓条鱼或者野鸡,处理一下架在火上烤,看着映翠逐渐安静且主动帮忙,林和韵感动的不行,“好映翠,还好有你。”
将草叶碾碎,用石块砸出汁水,厚厚一层敷在周子奕伤口处,忙完这一切,天色渐晚。所幸几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夜露寒凉,着实难挨。
“小姐,你为何会这些?”映翠将烤鱼递给林和韵,她扯了一块,鱼肉没有调料腌制,算不上好吃,还带着腥味,她细细嚼了嚼咽了下去,补充些总是好些。
“你忘了,小时候不听话,总是瞒着外祖母往山里跑,有时候会遇到山中的猎户,他们同我说的。”
“你看,映翠,我们如今能好好活下来,全赖所见所闻,以及别人积累下来的经验;你不妨仔细想想,我们为何会无路可走呢?”
“若是舆图所行皆正确,我们现下已经出了城,到达另一个城镇,也不至于走投无路上山,沦落到跳崖了。”
“出门在外,舆图的作用至关重要,可是一份错误的舆图,却会让人踏入险境。我若将我的所见所闻以及生存经验著书成册,日后,不知要帮助多少人呢。”
“映翠,我且问你,你只知道从襄城到盛京,我们走的是官家驿道,却从未想过为何这次回去,这般难走。”
映翠问:“为何?小姐我之前就想说,当初从襄城到盛京,也耗时耗力,却从未像这般。”
林和韵将炭火挑亮一点,又添了一把柴,“官家驿道并不是人人都能走的,便宜爹来接我,他是工部尚书,官居高位,自然各地便宜,有当地的车马指引,又有沿路驿站接应,一日三餐计算好了时间,沿路长短也都知道,行路却未曾风餐露宿,反而是游览一般,各地官员恨不得将所有宝物献上。”
“如今我们低调赶路,少了那层身份,同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分别,却不能占据官道,只能走乡间小路,而乡间小路本不是路,只不过是人们自发踩出来的,至于最后通往何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们在哪个地方都是人生地不熟,自然路也难走。”
“我现在也能明白,为何你们听说我要跋涉千里回去襄城,一个个的都觉得我疯了。”
映翠嘟着嘴:“才没有,小姐!映翠那是体谅小姐,恐这千里的路太过难走,伤了小姐的身子。”
林和韵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映翠,这世间的路难走,是因为我们对它不够熟悉,不知道此路是不是正确的,通往何处。但倘若,我们明明白白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在何处转弯,在何处落脚,又在何处启程,何处有村镇,何处有医馆,何处有客栈,那我们就不会害怕。”
“我们就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再也不害怕迷路......”
听着林和韵的谈论,映翠打了个哈欠,“小姐,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林和韵看小丫头困得不成样子,还强打精神陪她,嬉笑着说:“困了就睡吧,你可别勉强,我明天还指望你探路呢。”
小丫头又要推辞,林和韵适时按住她,“好了,知道你想陪我,可我们总要轮着休息呀,快睡吧。”
林和韵守着火,捡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以前穷游的时候,她就喜欢写游记,记录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所见所闻,不失为一种好方式,若能效仿以前,编写地方志,也能让足不出户的人,了解到不同地方的有趣所在。
还没等她想明白,枕着石壁沉沉睡过去了,等再一睁眼,天光大亮了。
“娘子,我有些口渴。”
林和韵脸上僵着笑,机械般扭头看向周子奕,“你说什么?”
周子奕整个人脸色苍白,半眯着一双眼,十足的病美人,“我想喝水。”
“不是这句。”
“娘子,娘子,我想喝水。”病美人冲着林和韵扬起了娇弱的笑,舔了舔唇-瓣。
林和韵两眼一闭,天塌了。
怎么还被赖上了!!!
她迅速睁开眼,用叶子裹了水,递给病美人,“喝吧。”
病美人一脸无辜瞧着她,咳了两声,拢了拢自己衣不蔽体的衣衫,耳朵尖红的滴血,“娘子,我有些疼,喂我。”
“我不是你娘子!”林和韵几乎是怒吼着,将叶子怼到那人嘴边,那人噙着叶片,嘴角是来不及吞咽流下来的清水,末了眼神受伤,合上了眼,"是我太无用,娘子怪我是应该的。"
“周子奕,你别装傻,老娘二八年华正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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