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5点05分，温姚才回到寝室。
她聪明地穿了一身雨衣，戴着头盔和手套，用不锈钢材质的扫帚把手当武器。而那上面正挂着血淋淋的肉。
发现周怀余在屋里煮酸辣粉后，温姚进门的脚犹豫退后。
先将一身装束脱下，摆在旁边的消防柜上。
这些都太脏了。
看得出来她经历了一场突破自我的酣战，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汗水打湿了鬓角，拎着战利品的右手克制不住地发抖。
寝室里开了大灯，走廊则没有。
温姚驻足于门口，眸光摇晃失神但也逐渐冷静。
她从袋子里取出两包方便面和两瓶矿泉水，放在周怀余的桌子上。
“还给你了。”
周怀余忙着装碗，闻言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见状，温姚又走了出去，拿着头盔雨衣和不锈钢管，在4楼的一间空宿舍卫生间里，清理她的战袍和武器。
离开宿舍后温姚才知道，楼梯间的防火门是关着的。
周怀余还用消防斧柄插进层门地坎槽，卡死了门轨，使得丧尸无法通过电梯来到4楼。
整个4楼，一只丧尸都没有。
同样的，也没有什么食物。
想要获得物资，就得打开防火门，去别的楼层。
温姚有考虑过要不要敲一敲其他宿舍，寻找一起去搜集物资的同伴。
但最后一转念还是作罢。
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多几个人，都会累赘坏事。
她离开宿舍时，是下午2点整。原计划1个小时内结束探索。中间却在外度过了整整三个小时。
理想和现实为什么总是相悖呢？
哪怕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温姚还是在看见丧尸的那一瞬间，大脑宕机over。
它们形貌恐怖，行动缓慢，可一遇到目标，就会努力追逐抓咬。
根本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像个树懒，好杀好埋。
第一次直面丧尸的落荒而逃，被堵在水房里的无助和绝望，以及最后拼命砍杀出去的孤注一掷......
唰——唰唰唰——
洗衣液的白沫在胶皮雨衣上滚动壮大。
温姚低着头，手臂在搓板上用力刷动，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洗走，只剩一个更加冷静、勇敢、有魄力的自己。
嗡嗡。
熟悉的群聊消息到来。
温姚迷茫地回过神，脱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
聊天群：｛今天你尸变了吗？｝
17：18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分享一条视频——《S城自来水惊现丧尸病毒！民间检测实录，10分钟见证活人尸变！》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尸来了，我先睡。睡余睡余，我真的要变成人肉串了怎么办？
┭┮﹏┭┮
今天太渴了，喝了食堂烧开的水。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话说，水烧开了，病毒是不是就没了？@要比丧尸跑得快
温姚先点开视频。
画面第一幕，镜头摇晃着对准一份水质检测报告，纸张边缘沾着污渍，像是匆忙拍摄的。
报告上标着用红笔圈出几行数据：
RNA浓度 *** ND*
氯含量 ## ##*
异常微粒 阳性 阴性
[底部小字]：本次检出序列与现有数据库均不匹配。
[手写备注栏]：用非特异核酸检测发现异常RNA片段。
拍摄者压低声音说话：“水质检测报告无法直接检测出未知病毒，但可以通过间接指标找到蛛丝马迹。”
“这里是S城两个区的自来水样本，用实验室的PCR仪做了检测……结果你们也看见了。”
他的手指在“异常微粒”四个字上点了点。
“我知道这种私人机构的报告并不足以证明什么，但我有不得不怀疑的理由。”
拍摄者的声音有些喘，“你们看下一个视频就知道了。”
画面转换，变成了一个窗台边的视角，镜头正对着隔壁阳台上的一名老人。
他正坐在躺椅上看雨。
拍摄者耐心解释：“这是一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家门被儿子反锁。但13号那天以后，他的儿子就没有再回来过。”
“所以在这期间，他没有接触过丧尸，更没有出过门。”
话音刚落，视频里的老人忽然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走回了客厅，应该是想要找什么东西。
等他再次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镜头里时，手里多了一个杯子。
这时温姚隐约明白了，这家人屋里可能并不常备饮用水，老人口渴后，因为病情原因，而选择就近在阳台的水池里接水喝。
视频在老人喝下水后就开始加速。
很明显看见他开始昏睡、晕厥，而后皮肤发红，抽搐，再醒过来时，就是一双猩红狰狞的尸眼。
“我很失望，”拍摄者最后说了一句话。
“S城要完了。”
......
评论区像是炸开锅的蚂蚁窝。
——卧槽！我早上刚喝了两杯自来水，现在吐还来得及吗？？？
【33L：还真有人不存水？末日基础操作啊。】
【评主：丧尸爆发得那么突然，我都不敢出去，怎么囤！】
【33L：哦，我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在肃清区。】
【75L：（痴呆脸）肃清区是什么？这是避难基地的名字吗？】
【33L：回复75L#你不是S城人吧？】
【75L：回复33L：俺是水沅省乡下滴（乖巧脸）】
【33L：那怪不得，我们S城联合军警部队最近一直在肃清击杀丧尸，目前已经清理出了3个安全区域，严密控制人口流动。我估计视频主不是监督员，就是有个监督员亲戚。现在S城除了巡防警，就只有监督员才能不限时跨区自由走动。】
……
后续全是些恭维之词，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指尖往下翻。
——我只关心一点，丧尸病毒是在水里传播的吗？
【111L：不太像，大家还记得13号那天下午的情况吗。天上突然爆发一声响雷，黑云密布，断电断网。然后身边的人就开始尸变了。】
【66L：同意上面的说法。最近一直都在下雨，我怀疑丧尸病毒藏在雨里，然后污染了市政供水系统。】
【5L：那第一批咬人的丧尸怎么解释呢，那时候可还没开始下雨。】
【404L：喂喂喂，你们怎么直接就认定水有问题了。那个检测报告连公章都没有，造谣要坐牢的！】
【111L：评论区混进来了什么东西，保胎针打脑门里了吗。】
【404L：回复111L#你成功让我气笑了，视频里的老头尸变就能证明是水的问题？如果是他本就处于病毒潜伏期呢？检测报告连个正规实验室盖章都没有，拿张A4纸写几个数据就想当证据？真要水里带病毒，全城早特么团灭了，还能让你在这刷手机？】
【111L：我是不能证明一定是水的问题，但你凭什么说水里就一定没有问题。你急成这个模样，喝过自来水了是吧。发视频的人绝对知道些什么，S城有鬼！】
【404L：呵呵哒，这么爱信阴谋论，建议下次直接喝84消毒液，绝对病毒清零（微笑）】
【20L：回复404L#你提醒我了，请问一下大家，高温消毒后的水还能喝吗？】
【404L：回复20L#不清楚，等我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20L：啊，你真的……祝好。】
【13L：祝好。】
【89L：祝好。】
【66L：祝好。】
【111L：祝好。】
……
【404L：回复111L#你滚。】
【20L：回复404L#记得每天过来打一次卡，不然我不清楚你人死没死。】
【404L：回复20L#你也滚！】
……
——我弟弟就是喝了烧开的自来水之后，突然昏迷不醒，然后尸变的。
下附图：
6岁男童被绑在椅子上，眼圈通红，呲牙张嘴。
【18L：造孽哟，这么小的孩子。】
【91L：拍视频的为什么不早点发！害人！】
【55L：好难过，不是所有人都有军队守护的，我们这里就是个普通小县城，已经全都乱了套了。原本冒险出去找食物就困难，现在还要抢干净的水喝。】
【201L：我真的不懂，丧尸很难打吗？一个火箭筒就能放倒一堆，怎么还没有全部肃清。】
【75L：回复201L#你有没有想过，军人也是人，他们也会尸变。部队恢复作战能力也需要时间，S城的效率已经够快了。】
【75L：科学家们都在日夜研究丧尸病毒，但人手不够，这才忽略了水源问题。】
【25L：说实话，我觉得这次危机当局的反应好慢啊，新闻通报也很敷衍。跟以往比起来像是卡机了一样。】
【14L：以往？举个例子？】
......
【25L：回复14L：哈哈，举不出来。我好像是个政治盲，你就当我胡说吧。】
......
——其实喝完水，也不一定会变成丧尸。
【63L：哇靠，评主我挺你。我也喝了自来水，到现在已经有27个小时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404L：回复63L#接好运。】
【：接好运】
【：接好运】
……
【25L：我也来接好运。】
【25L：不过，这个视频是被限流了吗，最高评论才100万赞？诶，评主怎么删号了？】
某间套房里，男人点开评论者的主页。
用户ID已注销，头像是一片漆黑。
......
17：31
视频突然被下架了。
网络信号变得很差，很多评论根本加载不出来。
......
温姚转战其他网站搜集信息，偶尔扫一眼屏幕上方跳出的弹窗。
聊天群：｛今天你尸变了吗？｝
17：19
【尸来了，我先睡】：概率事件。
【尸来了，我先睡】：不过你若是真尸变了，我会去帮你撒辣椒粉的。@人肉串需要撒调料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呵呵，我谢谢你啊，好心人。
17：32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视频被下架了。我去。好多关于水问题的视频都没了。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怎么网上跟京都有关的消息都那么少？
【人肉串需要撒调料】：网好差呀今天。@尸来了，我先睡。你用电脑上网看看呗，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温姚看见了这句话，打字回复她。
【要比丧尸跑得快】：我刚刚刷到了市局公告，城南通信塔被丧尸冲垮了，这才导致信号变差。电脑应该还不如手机。
【要比丧尸跑得快】：分享一条视频：《救援部队从荷宛出发，正在跃迁路清扫丧尸。》
......
周怀余点开分享内容。
小圆圈转了很久，视频才加载出来，还一卡一卡的。
只能看见几个穿军装的人员一晃而过，有枪声，以及高高竖起的尖锐铁篱笆。
丧尸无知无畏地往上撞。
一串接着一串，连成了人头糖葫芦，色彩鲜艳刺目。
只要有枪有盾，对付这种初级丧尸，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咔喳——
周怀余咬了口青枣，滋味清甜。
以后要想再吃，估计得去重生女主的空间手镯里偷了。
5楼小冰箱里，像冰激凌、水果这类的不易储食品，基本都已经被她拿走。
再不吃，恐怕等她哪天睡觉醒来，就只能看见融化的奶油，和瘪烂的果皮。
毕竟根据她遍览古早丧尸文的经验来看，书灵是不会让救援部队全盘控制住局面的。尤其是主角的首发城市。
让丧尸进化，电力断绝，网络崩坏。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既然出现了救援部队，那么他们一定会死伤惨重，失去战力，选择撤离。最终城市濒临沦陷，市民开启大逃亡。
总而言之，其实就是主角该换地图了。
无论是邂逅爱情，还是收小弟当霸主，都要前往更大的幸存者基地才行。
趁着现在丧尸依旧是脆皮属性。周怀余倒头躺下，在被窝里拱了拱，决定好好珍惜最后这段安稳的睡眠时光。
·
然而，次日，枕头边。
某人的手机屏幕每隔一会儿就弹出消息，不断发亮。
14：12。
@尸来了，我先睡
周怀余，你醒了吗？抱歉，我钥匙弄丢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开下门。
……
15：05
@尸来了，我先睡
周怀余，你醒了吗？
15：30
@尸来了，我先睡
周怀余？（戳一戳）还在睡？
群里另一人回复：哈哈，你整点去戳她，概率才比较高。
……
16：01
@尸来了，我先睡
醒了吗？
……醒了。
周怀余盘坐在床上，倦怠地看着手机消息。
今天没断网啊……
她挠挠鸡窝头，下床，顺手开灯，灯亮。
打开宿舍门。
一只人，两只人，三只人......好多只人站在外面。
最中间的温姚松了口气的模样。
“今天我们约了一起清扫丧尸、搜集物资。第一次合作有些慌乱，我的钥匙是逃跑的时候弄丢的。”
后面的人群脸色苍白但精神奕奕，包里都塞了战利品，脚边还有几桶纯净水。伸手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天呐，终于醒了。”
“一直没有反应，还以为你是尸变了呢。”
另外一人笑着：“姐妹，你在兰惠五苑自救群里吗？昵称是哪一个啊？”
某余：“......”
女娲甩泥点子了吗？一夜之间长出这么多活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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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水质检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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