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操场的草地，谢云野低头，绿草上留存着透明的露珠。早上七点，天光大亮，场地零星散布着几个人。
“来早了。”
巫潜的话语中充满怨念。
谢云野远远的看着一个人扛着大红旗，在主席台正前方圈一大块地。
“班长在那。”
班长是班主任指定的解伊同学。昨天晚上，解伊一直在班级群里动员，让班上同学起早点抢占有利地形。军训是按班级为单位进行的，最后的军训演习也是按班级为单位考核，考核排名当天公布。
虽然考核垫底没有惩罚，但全校通报实在丢脸。解伊班长甚至找到谢云野，让他帮忙问一下巫潜能不能占卜出结果。
答案自然是不能。
只等一刻钟，班级同学都来齐了。大家穿着军训服，随意地坐在地上聊天。
“听说今年军训考核改革了。”
“考核综合分第一名能当级长的传言？那个是从第一军校传过来的吧。”
“军训考核定在谷神星，难度不小。”
“谷神星驻扎着第三军团，沈从煜学长也在，说不定能亲眼看看阿尔法号机甲！”
“……”
谢云野不再关注同学，扭头看向巫潜。
巫潜今天没戴面罩，脖子上挂在视觉面容屏蔽仪，手上握着那个水晶球。水晶球里不再下雪，变成一个小小的、旋转的风暴雪。
“危险。”
谢云野凑过去问：“谷神星吗？”
巫潜没有动，又说：“生机。”
赫利斯学院往届的军训考核都在附近星球举行，学院方面一般会提前勘察虫族数量，使其保持为两千只普通虫族。
这种虫族杀伤力不高。
虽然谷神星三年前爆发过虫潮，但第三军团在那里驻扎已有两年，安全等级已经通过重重审批。
谢云野并不担心，安慰巫潜道：“学校肯定会做好防护措施的。”
就算真的发生意外，不是还有他在吗？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谢云野并不想暴露身份。
等到八点钟，军训动员大会正式开始。
“虫族，以高战斗力、高繁殖力以及高破坏力成为帝国目前的头号敌人。它们虐杀我们的同胞、侵犯我们的领土，但……”
军训总教官在台上滔滔不绝，把学生们从小听到大的“和虫族战斗的意义”，从多种维度不断讲解。
“所以此次军训从基础训练和机甲训练开始，直到所有同学都能自己独立操控机甲。每个同学务必听教官指挥，不要私自行动……”
军训的教官是部队现役军官，要求严格。大部分学生，不论是贵族还是特招生，都被训的一脑门子汗，挨个叫苦连天。
前两周是基础训练，含体能训练、战术技能训练、野外生存训练和战略指挥训练四大板块。
“体能训练分为两人一组，大家尽快找到组员，三分钟后我们仰卧起坐测试。”教官吹了声哨子。
谢云野疑惑道：“我们班21个人，不管怎么都有人落单，不会和教官分一组吧。”
“如果加上我呢？”
阿尔弗列德.雪莱风尘仆仆，略疲惫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挑眉道：“看来我来得刚好。”
四周响起一片惊讶的喊声。
谢云野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不赞同地说：“雪莱学长，你看起来至少经历12个小时的黑洞跃迁，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只是辅助你训练。”
阿尔弗列德.雪莱现在确实很累，黑洞跃迁让他头昏脑胀，但看到谢云野的那一刻，他的头痛稍微缓解。原本的计划是三天后回来，走星际航道大概一周。
随行的副官和队伍按原计划不变，阿尔弗列德.雪莱自己提前回来了。
“伤口好点了吗？包扎前消毒过吗？菲尔特咬你也不躲。”阿尔弗列德.雪莱紧张地问。
谢云野挽起袖子，伸直手臂给引导者看。治疗仪的效果很好，被咬出血痕的地方已经长出粉红色的新肉，看着是几道浅色的疤。阳光下他的皮肤很白，黑色的头发搭在额前。
“我伤口恢复得很好！昨天给你看的时候就结疤了，包扎前也消毒过，不过菲尔特学长还没醒。昨天我和他在走廊侧边，一躲就会掉下去。”谢云野一个一个回答引导者的问题。
阿尔弗列德.雪莱轻轻地握住谢云野的手腕，给他理好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会说引人非议的话。
不过这次，他终于和云世共情。
“让菲尔特离他远点，或者让他离菲尔特远点。”
当时云世还笑吟吟地说：“谢云野和菲尔特公爵夫人是同一种人，你帮我看紧点，别被菲尔特挖了我墙角。”
阿尔弗列德.雪莱忘记自己有没有保证过。
应该没有。
最近下议会有好几个新上任的议员是以前从赫利斯学院毕业的特招生，上议会以云寄真议会长为首，宣布对下城区进行环境治理和生活扶持改革。
风向已定，为了帝国议会的支持率和民心，他可以肯定，云寄真议会长一定会让云世和赫利斯学院的特招生订婚。
看着被云世选中的人，阿尔弗列德.雪莱难得叹口气，摸了摸谢云野的脑袋，冷不丁地开口说：“你和云世，不是很合适。”
“你又在说怪话。”
谢云野缩回手，跟着同学在草地上躺下，摆好动作，催促道：“帮我摁一下。”
阿尔弗列德.雪莱顺势蹲下来，看着谢云野的军训裤皱巴巴地，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他想了下，把两只裤脚都往下拉，直到盖住脚踝，才帮谢云野按住。
仰卧起坐不难，谢云野一分钟能做一百个。他躺着，缓缓起身，和半蹲下的阿尔弗列德.雪莱面对面。
谢云野放下双手，指挥道：“雪莱学长，你身体不要前倾，凑得太近我小心就亲上去了。”
阿尔弗列德.雪莱身体停滞着，像是灵魂出窍。谢云野把他的肩膀慢慢往后推，才满意地躺回去：“这样就好啦！”
这个动作不可避免的离的很近，阿尔弗列德.雪莱看见阳光下谢云野长长的睫毛和红润的嘴唇。他闭上眼睛，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太热了。
等漫长的三分钟结束，阿尔弗列德.雪莱才发现自己的心脏也像运动后那样，急促地、用力地、紧张地跳动着。
直到晚上，阿尔弗列德.雪莱梦到谢云野。
梦到他们在接吻。
朦胧的、粘腻的、湿热的梦。
他看见谢云野坐在草地上，双手撑在身侧。因为天气热，领口被解开，露出莹白的脖颈和一点锁骨。阿尔弗列德.雪莱看着谢云野笑，阳光下那双眼睛是透亮的、快乐的，还带着一丝狡黠。
他坐下来，胳膊和谢云野的胳膊贴在一起。谢云野的身体微微歪了下，头靠在阿尔弗列德.雪莱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很轻，但又炙热。
阿尔弗列德.雪莱又有点头晕目眩，刚闭上眼睛，耳朵就被吹了口气，耳边传来亲密的呢喃，
“阿尔弗列德。”
阿尔弗列德.雪莱没有思考，他现在几乎不能思考，口干舌燥。于是他转头，双手捧起对方的脸。
谢云野红润的嘴唇还在喊他的名字，那个雪白的下巴被托在掌心，像是古老故事里诱人堕落的精怪，一声又一声地喊，
“阿尔弗列德，过来亲我。”
太阳灿烂，草地翠绿。周围一切都是安静的，连风声也没有。
阿尔弗列德.雪莱轻轻握住对方的一只手腕，放在自己心口。他凑近，看见谢云野脸上细小的绒毛。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谢云野的眼睛眨了下，细密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毛，在他的身体上拂过一层痒意。
阿尔弗列德.雪莱喃喃道：“谢云野……”
他极慢的靠近那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喉结滚动。
在刚快要亲到的时候，铃声响起，阿尔弗列德.雪莱睁开眼睛。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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