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相当尴尬，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阿尔弗列德.雪莱才迈开脚步，伸出手握住谢云野雪白的腕骨，对方手腕处的尺骨茎突被他握在掌心。他稍一用力，就把躲在沈从煜身后的谢云野拉到自己怀里。
在沈从煜准备动作的刹那，谢云野朝他摇摇头，开口打破这种古怪的沉默：“雪莱学长，中午好，你也是过来玩的吗？”
一个摇头的动作让两人都看在眼里，阿尔弗列德.雪莱神色微暖，温声说：“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我没有和云世鬼混，这两天我们在商量工作上的事。”
“你一直都很忙的。”谢云野点点头。
再过一个月就是帝国九百周年国庆，整个赫利斯学院都透露着忙碌且紧张的氛围。这种大日子和在医院养伤的谢云野关系不大，但托国庆的福，专案组对他的搜查令暂缓。
帝国的权力中心不允许这个特别的日子出现哪怕一个污点。
沈从煜嘴角噙着笑，目光微冷，玩味地说：“云世回来了，你们没为他的归属权打一架？还是说，法无禁止即可为呢？”
现在的帝国虽然倡导一夫一妻制，但法律上并未禁止共夫。这也是贵族之间的常用手段，以此来维护势力之间的平衡。
谢云野没懂这两个人类在说什么，他们很明显的吵起来了。
“我和谢云野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阿尔弗列德.雪莱冷淡地说着，直直对上沈从煜的目光，继续说：“你这么快玩腻了梅赫，又开始勾搭小男生？”
勾搭小男生？
谢云野古怪地看着阿尔弗列德.雪莱，又看向双手插兜的沈从煜。这两个人好像都误会了什么，沈从煜没有勾搭他，他是自愿跟对方出来玩的。
还有他不是小男生。
他压根就不是人类。
不等沈从煜开口，阿尔弗列德.雪莱继续补刀：“听说梅赫同学的舞伴是牧又生同学。怎么，死缠烂打还是没结果吗？”
沈从煜学长在追梅赫学长？完全没看出来啊！谢云野惊讶地睁大眼睛。
在赫利斯学院待了一个月，他完全了解这个学院的制度和风气。以沈从煜学长如今的地位，如果沈从煜学长真的在追梅赫学长的话，梅赫学长不会被布里奇斯.克莱夫欺负。
而且就他上次路过听到的内容来看，梅赫学长在二年级内部的处境明显不好，贵族生不会接受他，特招生排斥他。
谢云野站在旁边一脸不赞同的神色，他觉得阿尔弗列德.雪莱在胡说八道。
沈从煜看向他说：“我没有追梅赫，只是觉得他很好玩而已。”
谢云野开始皱眉，问：“梅赫学长也觉得你很好玩吗？”
在没有获得人类身份的时候，谢云野在研究院的地位和如今的梅赫是一样的，都是被观赏的玩具。他们的喜怒哀乐是不被在乎的，反抗也会被当作**的手段。
谢云野心里的保护欲开始作祟，他认真地和沈从煜说：“如果梅赫学长不想和你玩，不要强迫他。你们本来就是一种麻烦，会给我们带来风险的。”
你们，这里显然是指他和沈从煜；我们，是说谢云野自己和梅赫。阿尔弗列德.雪莱的脸色倏然沉下来，嘴角微微下垂。
谢云野是有归属感的。
即使他平时都在和白塔内部的学生的打交道，即使那些特招生鲜少和他打招呼，他心里也偏向他们，而不是以他和沈从煜为代表的权贵。
阿尔弗列德.雪莱意识到这一点，并不想让谢云野以为自己和沈从煜同流合污，立刻和沈从煜划清界限：“我和他没多熟。”
“是没多熟，就一起长大的水平，”沈从煜刺了他一下，又避重就轻地问谢云野：“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梅赫认识？梅赫家庭条件不好，我让他给我当助理，一个月三万。”
“这算做好事吧？”
至于其他去找梅赫麻烦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指示的。沈从煜又想，如果适应不了赫利斯学院，那退学就好，读什么书。
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微微得意地看向谢云野。
“合同签了吗？税交了吗？”阿尔弗列德.雪莱对钱非常敏感，他父亲是帝国现任财政大臣，把控着帝国的财政命脉。
沈从煜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等他们吵完，谢云野接了个通讯，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在和谁说话。他站在不远处，声音不大，但博物馆没多少人，本身很安静。
“我知道了。”
“那你只能等到最后跳舞了，毕竟你是最后来的。”
菲尔特声音嘶哑，轻声说：“红牌我撤了，我以后不会惹他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这已经是菲尔特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他憎恨着自己名义上的亲生父亲，也讨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弟弟。
深吸一口气，菲尔特闭上眼睛，从听筒传来男生的轻笑。他把耳朵凑近，终于听到对方语调上扬、欢快的声音，“所以，真的很想跳舞吗？”
“没人愿意和我跳舞。”
菲尔特闷闷的说完，谢云野接着长长地嗯一声，才小小叹口气，压低声音：“你来得最晚，前面已经排了好多人。”
菲尔特应了声，把脸埋在被子里。听筒都没传来声音，他心脏像是被用力攥紧。过了两分钟，谢云野说，“等宴会结束，我们悄悄在花园里跳舞，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颇有种做贼的感觉，菲尔特松了一口气，背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裂开，血液顺着皮肤染红洁白的床单。
他轻轻嘟囔一声：“又不是在偷情。”
谢云野快速挂了通讯，转身看见阿尔弗列德.雪莱和沈从煜肩并肩盯着他。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玩？”
阿尔弗列德.雪莱理所当然地说：“送你回校医院。”
他不想回去，他想出去玩，谢云野期待的目光落到沈从煜身上。见状。阿尔弗列德.雪莱下意识握紧谢云野的手腕，他掌心很烫，手上的茧子摩擦着那层薄薄的皮肉。
谢云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用另一只手抓住阿尔弗列德.雪莱的衣摆，强调道：“我想出去玩。”
沈从煜插话：“谢云野才十八岁，上一个天天被关在家里是菲尔特，想想他的下场。”
***
最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晚上七点阿尔弗列德.雪莱强行拒绝沈从煜的要求，送谢云野回到校医院。
谢云野没下车，反而解下安全带，凑近驾驶位的阿尔弗列德.雪莱，朝他眨眨眼睛，直接问：“雪莱学长，你今天不开心。”
没用好像、看起来这些词，阿尔弗列德.雪莱今天非常不在状态，表现得太奇怪。如果是平常，他根本不会和沈从煜吵架。阿尔弗列德.雪莱会微笑着，礼貌拒绝沈从煜，跟谢云野讲道理，再送他回学校。
这是谢云野数据库中的阿尔弗列德.雪莱。
成熟的、礼貌的、疏离的。
阿尔弗列德.雪莱垂下眼睑，悬浮车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他的表情也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
“我不开心。”
“你喜欢沈从煜吗？”
轻飘飘的声音落到谢云野耳中，他直白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和云世学长一样。”
谢云野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人类说喜欢就是一个人在你心里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沈从煜学长和云世学长在他心里是一样的，所以不是喜欢。
“为什么不开心呢？”谢云野像小动物一样凑近阿尔弗列德.雪莱，手放在对方肩膀上，他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
他们的呼吸交缠，周围宁静，没有一个人经过。阿尔弗列德.雪莱伸手抱住谢云野的腰，用对方能听懂的话说：“因为我不想你跟沈从煜玩，他把你抢走了。”
谢云野顿时理解，这是友情的独占性。
他也抱住阿尔弗列德.雪莱，拍拍对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你看，你有很多朋友，我也会有很多朋友。”
“我保证，你一定是我最好的朋友！”
阿尔弗列德.雪莱把头埋在他颈间，享受来之不易的拥抱，闷闷地说：“永远都是吗？”
谢云野坚定点头：“永远都是。”
下一秒，阿尔弗列德.雪莱又问：“那能告诉我，今天和你通讯的是菲尔特吗？我能知道你们聊天内容吗？”
这个怀抱突然烫手，谢云野心虚地不敢看他，动作幅度很小的点点头。怎么突然问这个，明明白天都没问的。
他们聊天的内容阿尔弗列德.雪莱能猜到八成。菲尔特不声不响收回自己的红牌，没人会认为他恢复正常人。
唯一的变量是谢云野。
在明知道菲尔特精神不正常、霸凌自己的私生子弟弟、多人告诉他远离菲尔特的情况下，谢云野依然和他有联系。
甚至或许在可怜他。
“你答应和他跳舞是吗？”
阿尔弗列德.雪莱不是第一次知道谢云野心软，但在这种时候，他只想问：“那我怎么办，可以可怜可怜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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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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