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声地敲击着,那份来自组织的“接触计划”指令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没有动。
组织的命令向来不容置喙,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深埋的警察之魂,正在发出尖锐的警报。
他驱车驶离了安全屋,方向却不是米花町的星之屋,而是霞关的警视厅总部。
档案室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冰冷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
凭借公安警察的权限,安室透轻易调取到了两年前晴川夫妇车祸的全部卷宗。
他一页一页地翻阅,动作细致而迅速。
当指尖拂过一份现场勘查报告时,他停住了。
纸张的质感有微小的差异,装订孔的磨损程度也与前后页面不符。
这是被替换过的一页。
他不动声色地找到原始档案的微缩胶片,在阅读器上放大。
刺目的光线下,一行被抹去的文字清晰地浮现出来:“据目击者称,事故发生后,曾有一辆无牌照的黑色保时捷在现场短暂停留,约三十秒后驶离。”
黑色保时捷。
琴酒。
安室透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原来如此。
组织对星之屋的觊觎,根本不是从近期才开始。
两年前,琴酒就出现在了那场夺走晴川双亲生命的“意外”现场。
晴川的存在,她继承那座占星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组织计划中的一环。
她不是一个偶然闯入棋局的平民,而是一枚早已被预定好的棋子。
命令是“接触”,探查她是否具备利用价值。
但现在,安室透明白了这份命令背后更深层的含义:一旦确认无用,下一步便是“清除”。
他关掉阅读器,室内重归昏暗,只有他金色的发丝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将那份被替换页面的复印件折好,揣入怀中。
这次行动,他不能再作为波本。
他要用降谷零的身份,以一次纯粹的私人拜访,去敲开星之屋的大门。
与此同时,晴川早已察觉到了异样。
连续三天,街角那个固定的停车位上,都会出现一辆从未见过的黑色轿车。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像夜枭的眼睛,沉默而执着地落在星之屋的门廊上。
司机从不熄火,也从不踏出车门,总是在傍晚五点准时出现,五点半又准时消失,像一个恪尽职守的幽灵。
她没有选择报警,那会打草惊蛇。
她也没有刻意回避,那会显得心虚。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生活,打扫,接待偶尔来访的客人,给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浇水。
到了第三天傍晚,那辆车如期而至时,晴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去。
她将一杯冒着热气的伯爵红茶,轻轻放在门外的小圆桌上,然后转身回屋,没有朝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茶杯旁,她留下了一张手写的星语卡,上面的字迹清秀而温暖:“我知道你在学习怎么靠近一个人。没关系,我也还在学。这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
第二天清晨,晴川拉开店门时,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门外的小圆桌上,昨晚的茶杯被清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回了原位。
更让她意外的是,杯底稳稳地压着一枚崭新的、没有任何使用痕迹的白色橡皮擦。
那像是一种笨拙又生硬的回应,带着一种想要抹去什么的意味,却又笨拙地留下了新的痕迹。
晴川拿起那枚橡皮擦,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远处的帝丹小学校园里,柯南正对着笔记本发愁。
他最终还是没能追上那辆神秘的黑色轿车,对方的反侦察能力远超普通人。
无奈之下,他只能改变策略,开始系统性地分析晴川近一个月来的所有行为模式。
他在纸上画出思维导图,核心是“晴川晴川”,分支则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与周围人的每一次互动。
“面对黑羽快斗的试探,她给予舞台;面对安室先生的观察,她提供线索;面对那个神秘的监视者,她递上一杯热茶。”
柯南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最后总结出几个关键词:“不揭穿、不逼迫、不逃离。”
她像一片温润的海洋,无论外界投来的是石子还是利刃,她都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将其包裹、容纳,然后慢慢消解其棱角。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初频繁出入星之屋,是为了调查她与黑暗组织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是为了判断她是否可疑。
可现在,他每周雷打不动地跑去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巡查”。
他抬起头,透过教室的窗户,可以远远望见星之屋那独特的蓝色尖顶,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中若隐若现。
他握着笔,低声喃喃自语:“也许……我不是在保护她,而是在被她留住。”
而在另一边,黑羽快斗的情报网已经给出了更惊人的警示。
他苍白着脸看着屏幕上加密邮件的内容。
组织已经派遣了一名代号为“夜枭”的资深探员,全权负责此次对星之屋的“接触计划”。
邮件附件里是夜枭的侧写:极度危险的心理操控专家,经他之手的目标,无一例外都会在精神层面彻底崩溃。
已有三名潜伏在组织内部的卧底探员,因与其接触而精神失常,最终身份暴露,下场凄惨。
快斗的指尖瞬间冰冷。
他知道,常规的保护措施对这种敌人根本无效。
夜枭不会使用暴力,他会像水银一样无孔不入,从精神上瓦解晴川的防线。
必须在他动手之前,为星之屋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他当机立断,他入侵了“国际天文协会”的官方网站,伪造了一份紧急通知,宣布将破格授予一位民间天文学家荣誉会员资格,并将在东京举办一场盛大的授勋仪式。
而仪式的协办单位,赫然写着“米花町星之屋占星馆”。
紧接着,他利用自己的网络技术,以主办方的名义,向全东京的天文爱好者、科研机构、媒体乃至政府部门,发出了数百封制作精美的实体邀请函。
短短一天之内,一场子虚乌有的“国际盛会”被炒得沸沸扬扬。
社区信箱被雪片般的请柬塞满,连市政厅都打来电话,向星之屋确认活动细节和安保需求。
快斗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当一件秘密的事情被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场万众瞩目的公共事件时,那些习惯于在暗处伸出的手,就再也无法轻易伸进来了。
就在全城的目光都开始聚焦于那座小小的占星馆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星之屋的门前。
大冈红叶,这位京都的名门大小姐,此刻却穿着一身朴素的便装,背着一个简单的旅行囊,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与华贵。
她没有提前打任何招呼,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株等待风起的枫树。
直到晴川感应到什么,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最终,是红叶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我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查到了‘0719’这个编号真正的第一任持有者。”
晴川的心猛地一跳。
“不是什么科研项目的代号。”
红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你母亲,晴川雅子,在京都大学心理学系就读时的学生编号。”
晴川彻底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红叶没有给她太多消化的时间,继续抛出更惊人的信息:“她当年以最高机密级别,参与了一项由政府主导的关于‘预知型人格’的心理学研究。研究报告指出,这种人格并非超能力,而是一种遗传性的、极为罕见的高度共情天赋。拥有者能通过细微的环境变量和人类情绪波动,构建出成功率极高的未来可能性模型。而你……”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正展现出与报告中描述完全相同的特质。”
话音落下,门廊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这不是什么神秘的占星术,也不是虚无缥缈的超能力,而是一种可以被定义、被研究、甚至可能被利用的……天赋。
当晚,星之屋没有开门营业。
晴川独自一人坐在展厅中央的地板上,手中紧紧握着母亲遗留下的那本日记。
她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写着她生前最后一段话:“星星不会说话,但我们看向它们时,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话。所有的答案,早就藏在我们自己的心里。”
她轻轻合上日记本,仿佛完成了一个跨越时空的对话。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伸手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清冷的月光瞬间倾泻而入,洒满一地银霜。
月光映照之下,展厅的穹顶和墙壁上,那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星河投影正缓缓流动着——那是基德留下的光影机关,依旧在忠实地运转。
晴川仰头望着那片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星空,眼中有水光闪动。
她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那些流淌的光芒,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一直说我在等人,可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等的究竟是谁。”
窗外,夜风忽起,卷起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晚樱花瓣,轻盈地贴在玻璃窗上,又缓缓滑落,像一个无声的回答,回答了一个无人听见的问题。
而在城市的最深处,一座摩天大楼的楼顶边缘,一道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
他手中握着一个黑色的通讯器,拇指悬在通话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城市的万家灯火在他脚下汇成一片璀璨的光海,而他的眼中,却只倒映着那轮孤寂的明月。
一个决定,即将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他究竟会选择拨出这个电话,还是将它永远沉寂?
夜风越来越冷,似乎在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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