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是一种双向信息，当回避视线的时候就失去了这种交流方式。
从祝怀谨意识到他们可能一来就已经在一个幻觉中的时候，他自然而然想到可能是因为在进入副本的时候就看见了保安——一个原本就在副本里的NPC的脸。
所以从那以后他便回避着视线，其他玩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人能看见程心彰落寞但决然的神情。
最开始，程心彰不认为自己已经和居民一样了，自己的眼睛应该还没有被感染吧……直到他看见这些玩家在他面前不正常运动了许久，他便自觉放弃了被看见的资格。
祝怀谨只能无力地看着一直背对玩家的程心彰蹲了下去，蹲下这个动作他完成得很费力，艰难地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地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程心彰似乎在急于爬到某个地方。
祝怀谨主动向他靠近了一些，希望他能更好借力。祝怀谨感受到口袋处有了明显的触感，程心彰把一个方形的东西塞给了自己。
等一切都安静的时候，祝怀谨缓慢看向他爬过的地方。
程心彰一只手以一种很安全的姿势把断了的头按在地下，另一只手将手指的鲜血按在了电梯按钮上，一道血渍从数字4流淌而下，连在3上。
这是他最后的提示吗？4层或是3层的意思？
“没有从副本回到现实的玩家，有些是死了，有些是被扩散出来的力量控制，成为副本的一部分。”，
谢屿白的悲伤有些外露，作为第235联盟的负责人，她有一种尽量保护同行玩家的责任感，“程心彰，他说他叫……程心彰。”。
“因为他，我们现在知道了幻想开启的条件是看到居民的眼睛，结束的条件是清醒认识到自己在幻想中，可以是通过外力或是自己推理。”季之儒为大家总结了训练官的能力。
谢屿白：“之前的副本训练官都会在最后才亲自出场，前面都是被训练官感染的NPC在动手。但这次幻境有点特殊，这种力量有点不可视不可知的威力，大家注意提防。
时候不早了，大部分副本夜里危险更多，也许可以明天再研究下这个小区，有点太奇怪了。”
大家同意谢屿白的建议，去往各自楼层了。
走之前，大家分别展示了自己的房卡。目前看来主线任务是要查凶案，但这里保密性做得有点过于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只能去玩家所在的楼层先调查了。
岑静，彦笑和新人季诚去了6楼，三个新人在的地方看起来应该比较安全。孟宇琛，谢屿白和她的联盟队员孟默住在8层，江盛烈、慈安瑜、季之儒住在3层。
……
祝怀谨住在4层。
这其实是很合理的安排。
祝怀谨认识到这里是一层三户的设计，也就意味着必须有一个人单独一层，很快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也可能是接受了自己的运气……
祝怀谨甚至有空思考了一下，如果其他三层都可以住三个玩家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些楼层原来的居民也都出事了？
祝怀谨拿出口袋里的方形物件，是程心彰手里的门卡，应该是他所说的□□。
只是，四楼的氛围实在是有些诡异。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祝怀谨就看见至少有四个机器管家在做地面清理工作。
不知道副本概要里提到四楼三户住户全部死亡后尸体还在不在，在的话他现在该看哪里才不会正面看见尸体的眼睛？
前方目之所及，墙面有些发霉，空气中漂浮着灰尘，淡淡的霉味混杂着血腥味有些刺鼻，这里最少一个月没有人来过了。
【请查收你的新手礼包——】
沉默许久的系统终于有了动静。
雪中送炭！
祝怀谨等着训练手册中提到的最后一项新人福利很久了。
训练手册说，新人玩家会有机会拥有13个等级中任一等级的技能，运气好的话，能开到6等级以上的高级技能！
并且只有新人使用技能时不会在副本内通报，这意味着新人有机会在其他玩家和训练官面前隐藏自己的技能。
这应该是提升新手存活率的最大利器。
【恭喜您获得0级技能——程序员的指令（低阶）。
使用者可以凭脑中想法操控任一玩家1分钟。限制：请在控制过程中保护被控制对象不受任何伤害，否则使用者承担伤害的60%！！
该技能副本内每天限用1次。】
祝怀谨不太懂，请问控制队友这件事能给他什么好处？甚至还要抽空保护这名队友不受伤害……
哦。原来他看漏了，除了十三级技能外，最底下还有一些9000积分就能买的0级技能。
接下来得靠他自己了。
祝怀谨转过身来，他相信自己数年训练培养出的危险感知力，周边有异样的话，即使不看应该也能发现。他视线盯着电梯，后退着摸索道路。
天色有些暗了，但还没到保安说的24:00。祝怀谨安全走完电梯转角，接下来应该就是报案人李志诚说的四楼过道了，祝怀谨干脆闭上眼睛，摸索着前进。
全然的黑暗中，祝怀谨摸到了墙上的东西，冰冷的，粗糙的，透出淡淡的腥味，带着液体的阴湿，像是局部腐烂的肉。
祝怀谨触摸着这块静止物体的轮廓……一条腿的形状。
祝怀谨没什么表情，直到有东西顺着祝怀谨的手爬到了胳膊上。
他果断挥手抖落，内心反复说服自己只是一个虫子。
“哈……”
“哈哈……”
是一位女人的笑声，声音不大，但在全然寂静的夜晚很有存在感。
祝怀谨克制自己想要睁眼确认目标的冲动，在黑暗中计算着笑声和自己的距离。
听起来离自己并不是很近，暂时安全。
祝怀谨仔细听了一段时间，这个节奏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是程心彰给他房卡时突然大笑的节奏。
是线索吗？
但祝怀谨此刻并没有精力探索这些，因为他简单摸了几块墙壁，是同样的肉块混合着液体的触感。这里不会是一片大面积的尸体墙吧……
一片漆黑的视野，在陌生地方辨别方向变得不那么容易。祝怀谨精神高度紧张，脚步试探着前进，耳朵听着一切可能的异常。他在黑暗中逐渐找到了笑声和方向的关联。
笑声在给他指引方向。
祝怀谨快速跟着笑声找到了403号房间，摸索着开启房门，屋内听上去一片平静。
祝怀谨向着一个不常放物体的方向试探着睁开双眼。
这是一条死路。
“嘀嗒”
“嘀嗒……”
心愿小区确实是一栋豪宅。客厅视野广阔，一眼望去三面都有陈列柜，柜子无比规整，每一个格子正正方方摆放着数个脑袋——只有脑袋。
柜子和周围的欧式装修风格很不相符，看样子是后期加上的。每个格子正好只够装下一个脑袋，成完全规整的正方形，整体拥挤闭塞、令人窒息。
除了几个空出来的格子还未填满之外，其他脑袋的摆放称得上完美，像某种仪式般严谨，其中三个脑袋还在向下滴血。
完全规整而严谨的正方形摆放式头颅让祝怀谨感到不适。
祝怀谨几乎是瞬间有了联想——过道里的应该满墙都是这些人的身体。
在进入梦境前，他甚至没有时间留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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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封疯女人的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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