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培风与沈雾窗对视一眼，给任忆“准备”的信号。
两人一个将「净默」撤回，另一个则逆转「降维」。
三环议庭与其成员均在这两种作用力的影响下恢复原状。任忆迅速带人将议庭成员及非异能者警员控制起来，其中包括段宋二人。
协会众人慌乱地看着会场风云变幻，还没等到他们的现任会长关在发话，就被地底不断涌上来的实验体干扰，乱了阵脚。
这批实验体原是宋仰春为破坏三环议庭的反异能装置一早安排进会场的，而今正好发挥它们被扭曲强化了的战斗功能，张开利爪、獠牙，奋不顾身地朝向人多处扑来。
关在见状，当机立断指挥协会成员迎战实验体。这一次，他从实际行动上真正与宋仰春分裂。
然而协会成员队伍中也有将心思隐藏起来的异类，趁着此刻大乱，竟将刀尖对准坐在轮椅上的裁决使，大喊煽动性的话语：“兄弟们！先跟我一起干掉裁决使！我们想要什么不能自己做主？冲啊！！！！！”
瑞安预判了此人的动作，轻轻松松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并将手中钢针刺向他的眼睛，胸中激荡起澎湃的怒意：“还有谁？尽管来！看你们动不动得了裁决使一根毫毛！”
此时发动袭击之人已与瑞安互换了位置。尽管瑞安一只手并未离开轮椅左右，始终将裁决使护佑在安全范围，但她们的位置恰好背对宋仰春。
这便给了宋仰春可乘之机。
他从实验体手中抢过一柄锋利带血的匕首，直直刺向裁决使。
任忆见了急忙飞踢一脚，试图制止。匕首提前脱手，被瑞安硬生生用膝盖接下。与此同时她也甩出几枚钢针，其中一枚正正刺入宋仰春的太阳穴。
宋仰春睁大双眼，倒地而亡。
瑞安则狠戾地将扎进血肉里的匕首拔下：“还有谁要来送死？”
“瑞安，好了，回我身边——”裁决使半安抚半威慑地开口。
失去主心骨的实验体队伍很快被异管局警员及协会众人镇压，关在没少用「情绪共鸣」施加影响。
随着宋仰春的死亡，他感到头脑一轻，高悬于他头顶多年的阴霾终于消散，而议事厅也同步安静下来。
一片寂静中，唯有段北望拖着残肢，朝着宋仰春尸体的方向移动，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异管局警员……
*
裁决使环顾四周，共计三十四名议庭成员如今只剩不到二十名。
他在心中默默为那些死掉的中立派哀悼三秒，然后想：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虽然牺牲了一些中立派，但最终的政治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恰好能令所有人听见：
“我想大家都知道异能产生于上世纪末的一场天灾。灾变中，地球上所有人类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辐射影响。挺过灾变的一部分人变为了能力者，另一部分没有。但即便是没有变为异能者的那部分人的基因，也都被检测出了代表异能力的片段，作为隐性基因，传给自己的下一代，这在当初被研究中心称为基因污染。但我想说：
“一，它本不该叫这个名字。
“二，人类的生物性不该被冠以政治属性，作为一部分人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借口。
“鉴于三环议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少数极端派妄图颠覆议庭固有统治，接下来，我将行使裁决使特权，颁布全霓墟紧急状态下暂行性和平法令，无需通过三环联席会议的共同审议。咳咳……”
趁着裁决使咳嗽的间隙，瑞安不知从哪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裁决使摆了摆手，示意瑞安将文件交给一旁的项培风：
“让他读。”
项培风郑重接过，一眼看到文件标题——
《全霓墟紧急状态下暂行性超自然能力和平共管条例》
他清了清嗓子，念道：
“一、霓墟城所有公民均享有同等的法律地位、公民权利与社会资源分配权。即日起恢复全体异能者参政议政权。
“二、霓墟城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歧视、隔离或污名化异能者；非异能者不得以任何形式煽动或参与针对异能者的暴力行为。
“三、异能者需在异能管理局登记备案并定期接受能力评估。未经特别许可不得在公共场合使用具有攻击性或造成大规模影响类异能。将异能者颈部的异能抑制环全部替换为生物识别手环。
“四、成立异能者与非异能者关系协调委员会，负责相关政策制定与冲突调解，实行执行会长与监督会长双会长制。其中执行会长身份为非异能者，监督会长为异能者。
“五、异能管理局局长作为当然理事进入金环理事会，与其他成员共同商议决定霓墟重大事项并行使最高行政权……”
一页念完，项培风稍作停顿，翻了个页继续道：
“要求对于造成此次危机的始作俑者进行严肃处理，暂时羁押至异管局，由白环宪政院进行案件审理。补充：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
这份文件为裁决使亲笔所写，字迹不难分辨，但接下来的字句有手写勾画的痕迹。
他疑惑地看向裁决使，裁决使伸手，将文件从他手中接过，念：
“现任异管局局长项培风自动加入金环理事会。
“异能者互助协会会长关在、无业人士沈雾窗，在此次危机中力挽狂澜，表现出了极富洞察力与果敢、坚毅的个人品质，吸纳为黑环监察司成员。
“三环成员席位在此次危机中出现较多空缺，为尽快补充注入新鲜血液、维持三环议庭正常运转，决定在全霓墟城启动自下而上的全民选举工作，全民皆可参加。金环理事会与黑环监察司负责筹备。白环宪政院也要对《和平共管条例》里提到的法规进行补充完善。”
他扭头询问关在的意见：“还满意吗？”
关在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
唯有一旁的沈雾窗睁大双眼，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
江理事长最终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段北望则交代了关于宋仰春的部分罪行，补充了异能研究中心爆炸案与阮氏制药非法异能实验案当中的部分细节。白环宪政院念其认错态度良好，且在最后关头幡然悔悟，帮助项培风等人成功实施相关计划，判处终身监禁。
而其余从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沈雾窗陪项培风将项父的身份铭牌取了回来，二人窝在沈雾窗出租屋的旧沙发里，共同见证了这段充斥血与火的回忆，随后将它提取出来作为证据交付给了白环宪政院。
段北望在法庭上大放厥词：“是我给了他最体面最英雄的死法！他应该对我感激不尽！”后被诊断出精神分裂。
项培风对此不置一词，直到他死都再没有看过段北望一眼。
议员选举在全民之中如火如荼地展开，金环理事会与黑环监察司内部常因方案与执行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沈雾窗、项培风和关在作为新鲜血液很快融入三环，接踵而至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加班、争吵与计算。
沈雾窗为此常常发出命很苦的呻吟：我只是路过顺手帮了个忙凭什么把我弄进这里、明明说好再也不要当怨种呢之类的。
他常常在开会时走神、无意识将笔记本上画满莫比乌斯环，一天之内暴躁八百次、叹气一千次、想辞职一万次……
有限的生命被工作任务无限地拖长，连生命大和谐都没空跟项培风一同奔赴。
而比起他，项培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抽空疏导他易燃易爆炸的情绪，最后干脆劝他想开点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辞职。
沈雾窗一想也是。
但该死的完美主义、社会责任感以及裁决使恰到好处的卖惨总能令他打消辞职的念头。
顺利完成大选后，沈雾窗终于觉得不能一错再错下去，毅然决然地辞去黑环成员一职。
他在《辞职信》里写：
“所谓自由，于我而言就是说辞职就辞职的自由，当个无业游民的自由。”
“再不辞职，我怕我哪天醒来就变成超级大反派，把整个霓墟彻底降维！”
项培风也建议由更加老成持重的张崇观主持异管局全面工作，而他更愿意在犯罪现场的一线奋斗。
言外之意其实是说金环理事会的斗争暗潮汹涌，他性子太直，虽能抵挡大部分算计，但并不是从中斡旋的最佳人选。
关在倒对黑环监察司的工作没什么怨言，好像一台拧紧发条的工作机器，时间不停，他就不停。
沈雾窗在瑞安的安排下见到了茜茜，私下问过茜茜的打算，茜茜说想加入异能者协会，为异能者们办点实事。瑞安请示过裁决使后陪着去了。
阮见坚在某个深夜忽然睁开了双眼。出院那天，由沈雾窗和项培风陪着，一起看望了沈舒慧。
又过了一段时间，裁决使因病痛辞去公职，关在被选为新任裁决使。
项培风请了年假，关了光脑，准备和沈雾窗度过一个悠闲且旖旎的假期。
责任心、使命感、工作任务、上衣裤子……
统统都丢到一边。
他甚至连求婚戒指都准备了，结果就在俯身亲吻沈雾窗的那一刻，沈雾窗的手机却发出惊雷般的声响。任忆的接连轰炸迫使二人不得不抬头直视命运的捉弄。
接通电话的任忆张口就是：“项队在你旁边吗？”
“说。”项培风冷冷回应。
“庄理事接手的那处矿脉发生了意外，急需支援！”
“……知道了，马上到。”项培风掐掉电话。这处矿脉原本由江理事长负责管理，现在被无罪释放的庄理事接手，想必是出了大事。
“啊啊啊我要炸了矿脉！”沈雾窗无能狂怒。
项培风边扣扣子边下床，临走前不忘给沈雾窗一个慰藉的吻。
沈雾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我！”
“嗯？”
“我跟你一起去！”
他边走边想：
该死！
该死的意外！
该死的工作！
但他绝不会让项培风独自涉险。他们本该携手并肩。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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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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