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杜瓶一愣。
过了会儿,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才发现?显而易见,我是天才。”
少女自鸣得意的神情令查尔斯不由一笑,“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的表现的确有点像天才。”
“不止你一个人说过。”
“你上过几年学?”
“以前读过语法学校。”
“上语法学校大多是为了申请大学做准备,那么,为什么没有继续深造呢?”
“如您所说,我是个乡下平民,而且是个女性——没有大学愿意要这样的学生。”
杜瓶无奈摊手。
查尔斯轻咳一声,脸颊更红了,他显得有些尴尬:“随你怎么讽刺我吧,我是有一些刻板的偏见——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看到你的天赋被埋没。”
“算了吧,我没觉得我的天赋被埋没了,我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研究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这?跟挖矿劳工没多大区别的魔法机械师?”
杜瓶对他投以死亡凝视。
“抱歉,我又带了偏见。”
查尔斯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跟她道歉。
“不说这些了,赶紧干活吧!不然还不知道多久能回去睡觉呢!”
查尔斯赞同地点点头。
这一日,两人总共检修七个发射器。
杜瓶心里叫苦,要不是查尔斯爬梯子爬太慢,要不是他写符文罗里吧嗦,说不定一天就能解决一半以上的发射器。
晚上住在旅馆,杜瓶特意到前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兰琉斯,家里没什么状况吧?”
“没有。”
“有人找过我吗?”
“没人。”
“鱼缸里的金鱼还活着吗?”
“活着。”
杜瓶:“……”
她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很多余,她抽着嘴角说:“那你缺什么告诉我一声……嗯……”
“缺钱,床头柜里零钱用光了。”
这家伙,真是直言不讳啊。
“你到我床头,床下摆着拖鞋,拖鞋下面有夹层,里面也放着一些现金。”
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杜瓶还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去翻她的拖鞋了,便也打算挂电话了。
“你,早点回来。”
这清冷声音响起得猝不及防,杜瓶手指僵硬地在听筒上弹动了两下,随后略有些无措地回道:“我大概后天回去。”
她缓缓放下听筒。
其实这个电话也不是非得打,她也只是在圣都呆上个两三天,等修完发射器很快就能回家了。
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个人,她心里便总是被莫名牵动着。
也可能是怕自己不在,那个危险分子把家里变成杀人越货的根据地吧?
杜瓶点点头,正准备上楼继续睡觉,旅馆内突然涌入了一堆身着白袍、腰佩长剑的高大士兵。
杜瓶退到楼梯口边上,旅馆侍应忙不迭地擦手,慌慌张张奔到门口:“各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捜査!见过这个人吗?”
士兵们纷纷退散,一个黑棕皮肤的俊美男人从士兵中走出,他手握一张纸,几乎怼到了那侍应的脸上。
年轻侍应战战兢兢地注视着画像,然后疯狂摇头:“没,没,没见过……”
“那就滚到一边去!”
男人猛地抬高了音量,侍应连滚带爬地缩回后厨。
他来到前台处,眯起眼,前台收银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男人沉下声音:“三日内的住房记录都拿出来,不要试图窝藏逃犯,你知道我们是谁——”
他敲了敲胸前,那老人立马埋头翻找住房记录。
旅馆楼下是一个不大的休憩处,供应酒水,有不少人在桌边喝酒。
杜瓶觉得自己站在楼梯口有点儿显眼,贸然回房要登楼梯,指不定就孤零零地落进这些外来者的视野了。
她便拎起裙子混入喝酒的人中,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偷听隔壁桌喁喁私语。
路人们显然也陷入了困惑——
一个光着上身的毛胸醉汉问道:“这是什么阵仗?那些是什么人?”
他旁边商人模样的小胡子大叔答道:“裂风骑士团,你没看到领头的那个胸上的羽翼徽章?”
“骑士团的人跑这小旅馆来干嘛?”
“听说有刺客行刺陛下,肯定是在通缉刺客,哎呀,你这都没听说?”
醉汉朦胧打了个酒嗝,“那就是裂风骑士团?看着也就那样,首席骑士呢?我还没见过首席骑士呢……那个大吼大叫的骑士是谁?”
“恐怕是副团长埃诺文吧,听说那家伙脾气很差,经常狐假虎威,欺压平民——首席骑士高贵善良,不像这家伙这么粗鲁蛮横,也不可能参与这种搜查任务。”
商人刚说罢,柜台处翻看住房记录的黑皮帅哥便回过头,看了看休憩处的众人。
“山姆。”
“在。”
“带人去盘问那些喝酒的人——”他歪着头,“谁敢有虚言,打到说真话为止。”
“是!副团长。”
埃诺文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响亮,众人瑟然一抖,醉汉与商人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干什么的?”
“杰夫·史密斯,南部维利亚行省,旅行商人,大人。”
“放你妈的屁!住房记录上的姓氏可不对!”
骑士一拳落下,商人的小胡子好似都被打歪了,他扶着红肿喷血的鼻子。
“大人,我错了。”商人颤颤巍巍地求饶,“我叫苏列卡,从南方的齐纳过来,是外国人,为了方便走私才用的假名……”
“外国人?”
黑皮帅哥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直接扔进牢里去,让警察审问。”
“是,副团长!”
杜瓶默默喝着一杯放在桌上的水,其实也没喝,只是故作淡定地抿了两口。
前方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有的人甚至只是口音老土,支吾不清便被一顿暴打。
她现在有点相信瑞秋所说的露莉娅被“胁迫”了,这难不成就是骑士团的行事风格?他们不怕自己的暴行被登到报纸上披露吗?
“叫什么名字?”
终于轮到她了——
杜瓶缓缓抬起头,“杜瓶。”
“看你的样子,也是外国人?”
少女黑发黑眸,在一众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式长相的人种中,的确尤为出挑。
“不,我从小生活在帝国,有国籍证明,我来自安戈市,是一名实习魔械师。”
杜瓶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一张工作证,为了检修时出入各大区域方便,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工作证。
那名骑士看了看她手里的工作证,又问道:“来圣都干嘛的?”
“听说圣都坏了很多发射器,公司派我来检修。”
“呵——”前台处黑肤男人嗤笑着,“让一个实习的维修发射器,市政到底靠不靠谱?”
尽管受到轻视,杜瓶依然非常识趣地没有反驳,她低下头继续喝水。
骑士将工作证丢到她面前的桌上,她一边收起工作证,一边听后方持续传来惊恐的尖叫。
嗯……幸好她没被打,好像在场的女性都没有被打,这么说,他们总算还有那么一丢丢骑士风度。
等到楼下几乎哀鸿遍野,前台处走来一个年轻骑士,他展开一幅画像,让所有人一一辨认。
“都见过没?”
“这不是……”众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骑士冷冷问道:“有没有在这家旅馆附近看到过这个人?”
高压的氛围下,没有人敢说谎,大家纷纷摇头。
杜瓶其实也想看画像,但倒在地上抹泪的毛胸壮汉显然更具吸引力,所以她只是随便扫了两眼就随大流摇头。
“没见过……”
那位黑皮帅哥骑士拽起地上发抖的商人,商人被揍得面目全非,两只眼睛悲伤蛙一样圆滚滚地肿着。
“都听清楚了,明天金宫会发布对此人的通缉令,若是你们有半句虚言,下场可比这个走私犯凄惨一百倍!”
商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杜瓶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埋下了头。
那些骑士向前台要走了所有房间的钥匙,一股脑儿涌入了楼上,显然,他们要一间一间地搜查旅馆。
不一会儿楼上便传来哀嚎与啜泣,正如刚刚在楼下发生的一切。
杜瓶不安地喝完了杯中的水,窗口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楼下飞行器响起了漫长的警示音。
“嘟——嘟——”
街道行人四处逃散,各自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跳楼了!”
“山姆,死了没?”是那个埃诺文的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格外悠闲。
“报告副团长,好像还在动。”
“那就拎上来,继续盘问——”
杜瓶沉默了。
她身侧盘发的妇人感叹着:“万有之主啊,这些人到底是帝国的剑刃还是噩梦?”
妇人气质儒雅,穿灰色长裙与黑色披肩,瞧起来像是知识分子,可能是教师或者文员。
“圣都的民众都不反抗的吗?”杜瓶问道,“我是外地人。”
“谁敢反抗裂风骑士团?他们每一个都是皇帝陛下钦点的贵族青年,未来会在各个部队成为上校、将军,有陛下背书,他们向来无法无天。”
“报社似乎从来不报导这些……”
妇人叹了口气:“那当然了,报社的喉舌,向来都被金宫钳制着。”
“可是为什么对这个小旅馆查得这么严密,难不成这里真窝藏着逃犯?”杜瓶眨眨眼,“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这里有逃犯的?”
妇人说道:“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有证据的,比如这里出现了某种魔法符文的痕迹,小姐,您是魔法机械师应该比我懂一些。”
杜瓶一怔,魔法符文的痕迹?
这个时代并没有发展出能做到像现代那样完美定位的装置,不过她的确听过一些符文研究所研究出了可以共鸣的双生符文。
通过分裂双生符文,人类能让承载符文的两样物品即便相隔千里万里,依然遥相呼应。
双生符文、呼应、符文……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用心解读过那枚深红徽章后的奇特符文。
她将手缓缓探向腰间的大衣口袋,徽章就卡在口袋缝隙里,以至于刚刚那骑士让她掏出所有物品时,也没将徽章带出来。
她像读盲文一样极用力地触碰着徽章的背面,慢慢地触碰,慢慢地解读符文……
慢慢地,额角渗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我遇到了大麻烦,自找的。】
我是人机,我继续[垂耳兔头]求收藏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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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金鱼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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