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尔一身黑灰色家居服,头发微湿,整个人清爽利落,身上隐约飘来刚刚沐浴后的淡香。
他斜倚在门边,目光从她微微泛红、还带着薄汗的脸上掠过,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衬衫裙,气质干净清爽。最妙的是腰间那条红棕色的细腰带,随意一系,就将纤细的腰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进来!”他侧身让她进屋。
程意硬着头皮走进去,内心疯狂吐槽: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的妖精!熬到那么晚,居然还能这么容光焕发,简直不是人!
她探头朝里望了一眼,周任尔这套房子只是普通的三居室。没有巨大的落地窗,也没有精致的红酒柜和岛台。
这让她不禁有些意外,原来他住得也这么普通。
还以为做到他这种级别,至少也该是大平层或者loft。
程意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正犹豫要不要脱,周任尔已经俯身从玄关柜子里拿出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
她没忍住,脱口问道:“这应该不是新的吧?”
其实她是想问,这不会是你前女友的吧?给我穿不太合适吧?
更何况她也没有穿别人鞋的习惯,万一传染了脚气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不礼貌了,只好改口。
周任尔动作没停,直接把拖鞋放到她脚边,随后直起身,抱臂看着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是新的,标签还在,至于为什么是粉色……”
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扫过程意略显局促的脸,轻笑一声:“昨天去超市的时候就只剩这个颜色了。”
她笑着扯开话题:“周总,咱们还是赶紧工作吧,结束了我还得回去补觉呢。”
周任尔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书房。程意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推开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中古色书柜,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整个房间宽敞明亮,约三十平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沉稳而安静的气息,在这样的书房办公,肯定会效率加倍,程意这样想着。
她刚坐下,就听见周任尔问:“吃早饭了吗?”
她想都没想就答:“早饭那玩意儿我早就戒了。”
“为什么?”
“啊?早饭啊……没时间,想多睡会儿。时间久了也就不想吃了,而且一吃就头晕,可能有点晕碳。”
周任尔想起厨房早已备好的食材,心想没关系,留到中午做也一样。
他在程意对面坐下,点开她昨天发来的邮件。才扫了几行,就忍不住气笑了。
“程意!”
“嗯?”
“《反内卷考勤管理方案》?做三休四?强制下班?静默星期四?你当我开公司是在搞慈善吗?下一步是不是该建议我把公司改成度假村,全员带薪环球旅行了?”
程意听得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她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一把将他的电脑屏幕转向自己……完蛋,发错文件了。
“发错了周总!这份……是我打算发到网上搞抽象用的!”
她匆忙重新发送了正确的方案,脸颊微微发热,真是要死了!搞抽象搞到老板面前了。
周任尔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只是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下次注意。”
等新文件传输完毕,他点开文档,脸上的戏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专注。
程意站在一旁,手心还沁着汗,见他逐行浏览,大气都不敢出,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昨天看都没看就说她的方案不行,是不是又故意找茬啊?
过了约莫十分钟,周任尔才抬眼:“核心思路是……弹性考勤 结果导向?”
“对。”程意顺势把自己的方案给解释了一遍。
周任尔的指尖在“静默星期四”几个字上停住……这次是方案里正经的条款:“每周四下午不安排会议,也不允许即时通讯软件弹窗打扰?”
“是,除非是线上紧急故障,否则禁止安排任何会议、减少即时通讯的打扰,让工程师能进入深度工作状态。”
“这样可以减少上下文切换带来的效率损耗,用protected time提升白天工作效率,从而减少因白天不断被打断导致的无效加班。”
他没立刻表态,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提到允许远程办公,这个怎么界定?”
“限紧急情况,比如家人突发疾病……”
程意补充,“而且需要提前报备任务清单,每天同步一次进度。我知道您担心有人浑水摸鱼,但真遇到急事时,强迫到岗反而会让人心不在焉,效率更低。”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弹性工时的考勤记录方式,静默周四的例外处理流程,你再细化一下。”
程意仰起头,眼睛倏地亮了:“您的意思是……通过了?”
“先试行两周。周一把修订版发我。”他语气平淡,却忽然话锋一转,“另外,现在该吃饭了。一起。”
“啊?不用了周总,我不饿……”程意下意识拒绝。
她实在不想和他一起吃饭……那根本不是吃饭而是一场自我折磨,他会逼她吃完碗里每一粒米,不准挑食、不准剩饭,否则就会被扣上“浪费粮食”的帽子。
那她真的吃不下了,或者真的不想吃的怎么办?只能挑到他碗里让他帮忙解决了,反正他是一个男生,多吃几口也不会发胖。
周任尔微微皱起眉,目光定定地锁住她,没好气地打断:“我饿。”
程意不由得一怔。饿就饿呗,凶什么凶?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顿了顿,声音放缓一些,朝沙发抬了抬下巴:“去坐一会儿,饭很快好。”
说着,他还自认为很贴心地替她打开电视,这才转身走进厨房。
程意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她本就有些疲倦,背景音嘈杂反而催得她昏昏欲睡。
就在她眼皮快要合上的瞬间,节目突然爆出一阵夸张的大笑,吓得她猛地惊醒。反复几次后,她终于忍不住烦躁地关掉了电视。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厨房隐约传来切菜的水流声。程意缩在沙发一角,倦意卷土重来,这一次,她终于沉沉睡去。
周任尔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餐厅时,微微一怔。
电视早已熄了屏,灰扑扑的,像个哑了的喉咙。
程意蜷缩在沙发上,应该早已睡熟了,呼吸细细的,浅浅的,竟有些孩童般的稚气。
窗外一缕阳光斜着切进来,不偏不倚地笼罩住她。那光倒是殷勤的很,一路攀爬,吻完她的发梢,又流连到她腿上,她那双腿本就生得白,被光线一照,越发莹润得像玉,仿佛不是这尘世里的东西。
周任尔将手中的餐盘轻轻放在桌上,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被沙发上那道安静的身影吸引。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抬脚,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他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蹲下身来,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她搭在身侧的手掌移去。
然后把自己的手掌悬停在她的手上方,大约几厘米的距离,他感觉自己好像感受到了彼此肌肤散发的微弱温度。
他的手比她的要大上一圈,指节分明。
他就这样悬空着,模拟着一个抓握的姿势,虚虚地笼盖在她手背的上方,仿佛只要稍稍向下一落,就能将那柔软纤细的手完全包裹进自己的掌心。
第一次牵她的手是什么感觉?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是高三的一个夏日黄昏。
他和程意一前一后地来到学校的小花园前面,都想抄近路去上晚自习。石板小路每隔三十厘米一块,延伸向葱茏深处,两旁是绵软的草地和丛丛茉莉,洁白细小的花朵藏在绿叶间,暗香浮动。
程意走在前头,忽然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感叹了一句:“好想跟人牵手啊!”
周任尔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是在说他吗?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又在演哪一出,就见她的高马尾一甩一甩的,蹦蹦跳跳地跑到花丛边,将手掌在校服上蹭了蹭,然后郑重其事地朝一丛茂密的茉莉绿叶伸出手,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念什么童话故事书:“校草你好呀!可以跟你牵个手吗?”
说完,她回过头,眼睛含笑,梨涡浅浅冲他喊:“周任尔,你要不要也来跟校花牵个手!”
夕阳的金粉落在她带笑的眉眼和飞扬的发梢上,周任尔觉得她傻气得无可救药,可胸腔里的震动却一声响过一声。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为什么要和一片花瓣握手?
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真正想靠近的。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迈步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微微俯身,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她。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洁白的花瓣前,他心跳如擂鼓,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畔奔流的声音。
就是现在……他倏地转了方向,温热的手掌精准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脉搏急促的跳动,和自己胸腔里失控的轰鸣。她的手比想象中还要纤细,皮肤细腻得让人不敢用力,却又舍不得放开。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我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异常坚定,“跟这个校花牵手。”
程意先是睁大了眼,随即“嘿嘿”笑了起来。
她晃了晃被他握住的手腕,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大大方方的问道:“怎么样,校花的手好牵吗?”
周任尔却突然变得害羞起来,猛得松开,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慌忙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她带笑的眼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在干什么,像中邪了似的。
而那一刻的心动,却让他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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