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尔抬手松了松领带结,动作略显烦躁。
“嗯,我知道了。”
他打断乔思雨滔滔不绝地阐述程意方才的境况,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下次这种跟工作无关的私事,不必特意向我汇报,我不感兴趣。”
说完,他不再给乔思雨任何说话的机会,迈开长腿,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背影僵硬,甚至带着点仓促逃离的意味。
乔思雨站在原地,看着周任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睛却越来越亮。
根据他刚才的那一系列反应,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束花就是周任尔送的!
天啊!这信息量太大了!
他不仅送了花,而且还不知道程意对玫瑰过敏?
这说明他并非像她之前磕糖时想象的那样对程意了如指掌。
但他送花的行为本身,又分明是在试图挽回或者表达什么,尤其是在上午那场不欢而散的对峙之后,是的没错!
她偷偷围观了上午的那场对峙,因为组长请了病假她才代替组长来参加晨会,当时她正蹲在桌子底下捡钢笔,没想到无意间会听到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
乔思雨强忍住几乎要溢出嘴角的姨母笑,内心疯狂呐喊:周任尔这个傻子跟人家搞暧昧,被人家误会成职场骚扰也就算了!
你居然踏马的连人家对什么过敏都没搞清楚!
就这你还玩暗恋?活该你追不上!
但她磕糖的灵魂却更加兴奋了……犯了错、踩了雷、开始意识到自己并非掌控一切……并且明显慌了神的霸总!
这可比永远游刃有余的霸总带感多了!
她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工位,觉得今天这班上得真是值!看了这么大的一出乐子。
她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碰了一鼻子灰……还发现自己犯了如此低级错误的周任尔,接下来会怎么办了!
而办公室内,周任尔坐在办公桌后,闭了闭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都已经跟陆沉屿分手了,到底是谁给她送的花?
她的追求者?既然是追求者,连她对玫瑰花过敏都不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自嘲,“……周任尔,你真是脑子有病,谁追求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瞬间包裹住了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关于程意的事情上,他感到了真正的无措和茫然。
就在这时,郑淮与的电话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Hello bro!我大概国庆节之后回来,有什么要我带的没?会经过香港,那边奢侈品正打折,很划算。要不给你带个,匿名送给你的那个白月光?”
“你出钱吗?”
“想得美!我不光不出钱,还得收代购费。”
“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这趟出国交流,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郑淮与是启元智能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家境优渥,15岁就被特招进A大,后来出国深造。虽然比周任尔还要小两岁,却高他两届,按道理,周任尔还得喊他一声师哥。
原本研发部是由郑淮与负责的,因为他临时要出国交流学习三个月,周任尔才接手过来。作为创始人,周任尔本就事务繁杂,再加上研发部这一摊事,换作别人早该分身乏术。
但他并没觉得吃力……尤其当程意来到研发部之后。
可现在……程意那样反感他。
也许,等郑淮与回来,他是真的该离她远一点了。
“想法当然有,不过得回去再细说。我的研发部你还照顾得过来吧?别等我回来一个个跟我哭诉。”
“谁要是抱怨,你告诉我,我让他们手拉手一块儿辞职。”
电话那头,郑淮与夸张地“哇哦”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哇,周总好大的杀气!”
“看来我走的这几个月,你这脾气真是见长啊。怎么,是我研发部的那群小崽子给你气受了,还是……你的那位白月光又给你吃排头了?”
“白月光”三个字被他刻意拖长了音调,显得格外欠揍。
周任尔的心像是被什么被攥紧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混合着方才的无力感再次涌上。
他下意识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尤其不想和郑淮与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讨论程意。
“跟你没关系。”周任尔的声音沉了下去,“管好你自己就行。没事我挂了,还有个会。”
“哎别别别,开个玩笑嘛,这么不经逗。”
郑淮与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终于收敛了几分玩笑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来是真碰钉子了。行吧行吧,不说了。等我回去,请你喝酒……顺便,嗯……听听你的烦恼?给你出出主意!”
“不需要。”周任尔干脆利落地拒绝。
“别嘴硬了,我知道的……你肯定特别需要我这种恋爱经验丰富的人做指导,不然怎么会不告诉谢知宴那个傻逼,你的白月光分手了,反而告诉千里之外的我?”
“行了,你继续忙你的吧,替我跟研发部的兄弟们问好,告诉他们,他们的正牌老大即将归来,让他们安分点,别再气坏我们的周大博士了。”
电话终于挂断。
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但周任尔的心绪却无法平静。手机被他随手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响。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
郑淮与的插科打诨并未驱散他心头的阴霾,反而那句“又给你吃排头了”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心事。
离她远一点?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却带来一阵更深沉的空落感。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程意的样子……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对他的厌烦。
周任尔从未在任何一个领域感到如此挫败。启元智能从无到有,经历过无数比现在艰难百倍的技术瓶颈和资金危机,他都能一步步冷静地分析、果断地解决。
可唯独在程意这里,他所有的理智、策略和手段似乎都失了效。
他就像闯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程序,找不到任何入口,也看不懂运行规则,只能一次次地触发错误警告,导致系统对他彻底排斥。
第二次了。
这种完全脱离掌控、无能为力的感觉,糟糕透顶。
良久,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或许郑淮与说得对,他需要一杯酒,一杯可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程意的酒。
但其实他最需要的是,找到一个解开这个难题的、全新的算法。
说到难题,程意也有一个难题急需解决,她人还没下班,陆沉屿就发消息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借口说太累,不想出门,只想在家休息。
谁知陆沉屿立刻回道:“没关系,那我打包吃的去你家等你!”
开玩笑,来她家?程意是绝对不会给他来她家的机会的,那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吗?于是只好马上改口道:“还是出去吃吧!”
在外面人多眼杂的,陆沉屿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今天陆沉屿打扮的很帅,很好看,以至于程意见到他都愣了一下,他带了个黑框眼镜,还做了发型,服装看起来也是精心搭配好的,黑色和蓝色两件衬衫叠穿,下身是一条卡其色裤子,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恍惚间竟有点像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样子。
但很快,程意说服了自己,不要心软,也不要再次动心……这种情况她只能逼陆沉屿自己离开,等他意识到自己嚣张跋扈又难相处,不再是他的理想伴侣,应该会自己主动离开吧。
可她完全没意识到,现在的陆沉屿究竟有多疯。
“今天的玫瑰花,是你送的?”
“是我,喜欢吗?”
“不喜欢。”
“为什么?”
“我对玫瑰花过敏。”
“那你之前怎么从来没说过……”
“因为我想让你自己发现。如果你真的在意我,早就该注意到了。可你没有,这说明我们并不合适。”
“不是这样的,程意……我很爱你,我会学,会更仔细地去爱你。”
他说着,将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你看,你最喜欢的拿铁,不是美式。我会越来越懂你的。”
程意故意找茬:“大晚上的让我喝咖啡,是存心不让我睡觉吗?”
陆沉屿顿时有些慌,“那我现在去给你买奶茶?”说着就要起身。
她却伸手拉住了他。
“陆沉屿,”程意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陆沉屿没有回答她,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说完这句话,程意挪过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蓦然变得潮湿起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片刻,陆沉屿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但我觉得,只要还能靠近你,怎样都有意思。”
这句话本该是句动人的情话,但程意的心怎么也跳不起来。
因为……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反应。她希望他生气,希望他挫败,而不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话说得更绝、更狠。想到这一点,她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多么可笑,分手之后,她反倒生出了能对他口出恶言的勇气和能力。
她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某个人心软,就会犹豫、退让、一次次降低底线。可若是不喜欢了,她半分委屈也不会忍,抽身离去的姿态也可以决绝得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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