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黎黎看清来人是程意时,也猛地顿住,握着话筒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连带着嘴里的歌声都卡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她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先一步涌了出来。她慌忙转过身去抹眼角,可越擦,眼泪就越汹涌,她的肩膀也控制不住地跟着她的手上的动作颤抖,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窘态,最后,她干脆直接蹲在了地上。
压抑的呜咽声混着伴奏音乐飘过来。
程意和陈千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陈千忆用气音问:“什么情况啊?她怎么一看到你就哭了?被你病且意坚的坚强品质给感动哭了?”
程意也赶紧摇头,同样用气音回:“我也不知道啊!”
过了好一会儿,谭黎黎才抑制住了自己的眼泪,吸着鼻子站起身,朝沙发摆摆手:“你们别站着了,坐吧。”
程意刚要开口,陈千忆突然在她背上掐了一把。
她瞬间想起那个癌症人设,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挤出个虚弱又感激的微笑。
服务生添上两套杯子刚要离开,谭黎黎突然开口:“给我也加瓶可乐吧,算在她们账上。”
她冲程意眨眨眼,“刚才听老板说了你的事,“癌症患者”可得少喝酒。”
程意的脸“腾”地红了,她应该是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了吧,刚才在清吧,她本来是不想喝酒的,可最后……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她还是小酌了一小杯。
她正想解释癌症的事是个乌龙,谭黎黎就已经举起杯子凑到她和陈千忆面前,继续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来这陪我,我本来打算一个人在这儿待到打烊的。”
陈千忆反应极快地碰杯:“那我们今天就一起疗伤!”
她偷偷在程意耳边说,“你看,善意的谎言还促成好事了呢?”
程意想说,是不是好事不知道,但是……她肯定要出名了。
她都担心,等周一上班,谭黎黎不会在公司到处宣传她得了癌症吧!想想都可怕!不行!等会儿,她得找个机会跟谭黎黎说清楚。
伴奏音乐再次响起时,三个女生挤在沙发上抢话筒。
程意吼着《王妃》把裁员的委屈全喊了出去,谭黎黎唱《分手快乐》时眼泪又掉了下来,陈千忆则抱着酒瓶当道具,跳着不成章法的舞步活跃气氛。
凌晨一点,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KTV。谭黎黎突然拥抱了程意:“祝你‘化疗’顺利,下次我们再组队唱歌哈!”
程意愣了愣,刚想跟她说,她没有得癌症,那都是为了博取同情骗人的。
陈千忆却猛地把她拽了过去,“走吧!该回家了!”
夜风依旧温柔,陈千忆踢着路边的石子:“看吧,我这故事编得还挺圆满。”
程意心想算了,反正她都已经离职了,也不会再回到那家公司,随他们怎么传吧!
“下次你再拿我编故事,我得收版权费。”
程意冷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不过……刚才那首合唱的《此生不换》,还挺好听的。”
第二天下午,程意在床上赖到十二点半,才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开始对着镜子一边化妆一边哼昨天的那首《此生不换》。
“要分散不习惯……怎么算都太难……分开之后更勇敢……”
她刚唱到**处,手机突然在镜子旁边的一堆化妆品里震动起来,她隐约看到屏幕上正跳跃着“陆沉屿”三个字。
于是手忙脚乱地拨开那些瓶瓶罐罐和各种规格的化妆刷,按下了接听键,“喂!沉屿,你已经到啦?”
“在楼下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背景音隐约能听到几声夏日的蝉鸣。
程意对着镜子瞪大了眼,手一抖,指尖的眼线笔差点戳到眼睛:“啊!这么快?不是约的一点半吗?我眼线才画了一半呢!”
“我也想守时啊!”
陆沉屿的笑声透过听筒漫过来,带着点耍赖的温柔,“可我坐不住啊,总想早点见到你。”
程意感觉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几分,听起来又轿又软的:“那、那你再等我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我马上好!”
挂掉电话的后,她就开始对着面前的镜子笑个不停。
镜子里的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墨绸般垂落,发尾轻扫过肩头,带着未加打理的自然弧度,却丝毫不显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她脸蛋小巧精致。
脸型圆润饱满,恰到好处的婴儿肥让她在甜美中又透着几分天真与娇憨。
高挺却不失精巧的鼻梁下,是一张微微嘟起的嘴唇,恰似熟透的樱桃般娇艳欲滴,笑起来时,嘴角那对梨涡便会若隐若现。
最惹眼的还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明亮,杏仁般的形状,搭配着扇形双眼皮与饱满卧蚕,眼尾微微上扬,生动极了!
她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今天……是他们的大日子!
她和陆沉屿爱情长跑了九年,终于在几个月前那个飘着细雨的周末修成正果了!
那天她和陆沉屿同撑一把伞走进房产中介门店,看着桌面上的那套坐北朝南的三居室户型图,陆沉屿突然握住她的手,问她:“就它了?”
她坚定地点头,“嗯!就它了!”
这虽然这是套二手房,但好在有电梯,还是学区房,地理位置也好,附近的商超地铁都离的不算远,最关键的是……总价才三百多万的,首付八十万,陆沉屿原本是想把首付全部付完的,但还差15万,于是他就打电话给他爸妈,想从他们那里借点钱把首付付了。
程意知道后,就拦住了他,从自己工作六年攒下来的钱中取出20万递了过去。
陆沉屿却把她的银行卡推回来:“你的钱你留着!”
“可这是我们的家啊。”她当时认真地看着他,“以后房贷要一起还,首付当然也要一起出啦!这钱你就拿着用吧,把首付付了,然后……剩下的5万用在装修上。”
后来去办手续时,程意还在心里悄悄打鼓,总觉得没领结婚证就不能在房本上写两个人的名字,虽然她出的钱并没有陆沉屿的多,但她还是有点担心……
她出的钱不会就这样打水漂了吧?
直到工作人员笑着问“两位的名字都写上去对吗”,她才愣愣地看向陆沉屿,男人正看着她笑,握着她的手攥得也更紧了。
“咔嗒”一声脆响,程意把粉饼盒合上,站起身抓起门口的包就往外跑。
电梯下降时,她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突然想起陆沉屿当时说的话:“他们登记的是房子,而我这里登记的,是你的一辈子,陆太太,余生请多指教。”
楼下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陆沉屿正站在树荫里低头看着手机。
就是这种树,总让从北方来云州的程意觉得格外魔幻。
同一棵树上竟能同时挂着三种颜色:热烈的火红、温暖的金黄,还有鲜嫩的翠绿。尤其到了春天,满树红黄叶簌簌飘落,脚下积起厚厚的一层,远远望去竟像是北方的深秋。
这萧瑟春景里再裹着呼啸的风,总让她恍惚:现在到底是春天?还是秋天?
这树也奇,一年四季都在落叶,却又总在落叶的间隙里冒出新叶,像个每天都在掉头发、却永远不会秃成“地中海”的倔强中年男人。
陆沉屿似乎是听出了她的脚步声,应声抬头望过来。和一个人相处得久了,连脚步声都成了独有的暗号,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程意笑着跑过去,他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包,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个‘世纪’呢。”
她仰头看他,“那是,也不看是谁化妆,我手速一向很快的,走吧,去看我们的新家!”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程意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手心微微出汗,不知道他们的家到底被装修成什么样了!
陆沉屿是一个实用主义者,选择什么东西都是以实用为标准。
在选户型时他们就有过争执,程意想要带落地窗的,可陆沉屿觉得落地窗不实用,没有普通窗户结实,程意一听,好像也是,于是妥协了。
程意想铺地板,陆沉屿却坚持要铺地砖,说地砖打扫起来方便。
最后程意直接就不管了,让他一个人去装修吧,她也乐得自在,反正她也没什么要求,能住就行。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到时候床一定要买一个软一点的,她喜欢睡软床!
小区门口的保安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电梯上升的数字一点点跳动,程意感觉心脏也跟着越跳越快。
当陆沉屿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包。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阳光透过阳台窗户洒满了整个房间,浅灰色的真皮沙发上摆着几个蓝色的抱枕,餐厅用的是一排吊灯,柜子上还贴着刷墙时没撕掉的保护膜。
程意走到客厅中央,兴奋地张开双臂转了个圈。
“现在这采光好像比没装修前好多了!”她跑到主卧的大飘窗前,回头朝陆沉屿笑,“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晒太阳看书,冬天的时候还能窝在这里吃火锅!”
陆沉屿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还有阳台要种一些花花草草,书房要放你念叨了好久的投影仪,卫生间的镜子要装带灯的,省得你自拍时总说光线不好。”
程意靠在他怀里,鼻尖突然有点酸。
她想起签购房合同那天,陆沉屿在补充条款里认真写下“共同所有”时的侧脸;想起装修超支时,他默默退掉自己看中的游戏机,却坚持给他们的新房买了最贵的环保乳胶漆。
“陆沉屿,”她转过身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我们有家了。”
男人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嗯,我们有家了。”
程意的情绪却忽然急转直下,声音也闷闷的:“可是……我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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