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启元智能的周总。”蜜腿男介绍时,特意朝程意笑了笑,漏出他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程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冲着她笑个屁啊?
她下意识挺直腰背,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自从她出了社会上,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对陌生男人还是不要太和善了,因为有很多男人特别的自恋,以为你对他笑就是喜欢他,适当地摆摆脸子才能避免很多麻烦。
可当她把视线转向那位周总时,她忽然愣住,眉头不自觉蹙起,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的……眼熟?
陈千忆见现在气氛这么冷,立刻拍了下手活跃气氛:“周总刚说要请喝酒,不如我们玩个游戏?输了的人喝,怎么样?”
周总抬眼看向她,声音低沉:“玩什么?
陈千忆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空杯,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就玩纸杯接力吧。”
她示意服务生拿四个透明玻璃杯,自己则从吧台取了瓶威士忌,“轮流倒酒,每次只能倒满一口的量,杯子必须悬空,最后谁洒出来或者超过刻度线,谁喝整杯。”
规则很快讲清:陈千忆和蜜腿男面对面坐,程意和周总分坐两侧,四人成圈,中间摆着个画了刻度线的玻璃杯。
程意坐下后总觉得那个周总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后背莫名有些发烫,于是偷偷地调整了下坐姿,避免与他对视。
可即便如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仍在无声蔓延。她微微垂下眼,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紧张。他明明一言未发,甚至连动作都未曾改变,可她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仿佛自己成了那只被夜色里的黑豹无声锁定的小白兔。
黑豹在暗处优雅从容地踱步,尚未展露獠牙,却已让猎物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第一局由蜜腿男开局。
他捏着酒瓶手腕轻转,琥珀色的酒液稳稳落入中间杯子,刚好没过刻度线的三分之一。
“到我了!”陈千忆学着他的样子倒酒,偏偏手一抖,酒液溅出两滴在桌面上。
“哎呀!”
她懊恼地拍桌,蜜腿男在旁边轻笑一声:“没事,还没超线呢。”
轮到周总时,程意悄悄抬眼观察他。
他倒酒时手肘架在桌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捏着酒瓶的姿势很稳,酒液连成细流精准落入杯中,不多不少刚好接上刻度。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时正好撞上她的视线,程意像被烫到似的立刻低头,她越看越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面对面的距离,即使光线再昏暗,也足够她看清这人的五官了。
他的眼睛很特别,特别的漂亮,瞳孔是温润的褐色,很清澈,清澈得像盛着初夏的阳光,眼尾微微上扬,此刻虽带着莫名其妙的寒意,却依旧弯弯的,像浸在水里的月牙,看人时像带着笑意,看似温温柔柔地,却让人猜不透眼底的深浅。
那么?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呢?
记忆像被卡壳的磁带,嗡嗡作响却转不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模糊的碎片。
“到你了程意!”陈千忆推了她一把,才把她从混沌的思绪里拽出来。
程意猛地回神,眼神还有些发飘,深吸一口气才稳住神,可捏着酒瓶的手指早就沁出薄汗。
她刚想学着前两人的样子倒酒,手腕却像是突然背叛了意志,难以抑制地轻轻一颤,琥珀色的酒液“哗啦”一声溅出大半。
“啊啊啊!”她闭着眼哀嚎,就听见周总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那笑声极短,几乎只是一个气音,却像一片羽毛搔过心尖,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它不像蜜腿男那种阳光爽朗的大笑,也并非带着恶意的嘲讽,像是一种……目睹了某种意外趣事时,下意识流露出的玩味。
更像是在寂静的丛林里,蛰伏的猎手看见一只懵懂的小兽笨拙地撞上了树干,饶有兴味,却又不急于动作,只是觉得这插曲颇为有趣。
这让程意感到很不爽!
她抬眼看向他,脸上一副劲劲的表情,问:“你笑什么?”
她这副劲劲的表情落到周任尔眼里也让他感到很不爽,怎么对着陆沉屿就小意温柔,对着他就凶巴巴的,再加上他的笑意本就极浅,近乎转瞬即逝,他早已敛起面孔,连同语调都跟着淡漠起来,反问道:“我笑了吗?”
程意扯了扯嘴角,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我听见你笑了!”
“那你听错了!”周任尔也肯定地说。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陈千忆连忙解围道:“别拖延时间了姐妹!愿赌服输啊!这杯‘开门红’可得干了!”
说完陈千忆还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跟了一句,“吵什么呀?我们过来是交朋友的问暴富秘籍的,又不是来吵架的。”
陈千忆在心里直叹气,这两人怎么像小孩子似的较真。明明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事,就算周总真笑了又怎样?程意非揪着不放,人家又死活不认,弄得气氛这么僵。
她觉得没这个必要,大家出来玩不就是为了开心嘛,那笑不就代表玩的开心吗?何必为这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
但程意不这么想啊,陈千忆竟然帮一个外人来说她,于是她转过头,看着陈千忆,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明媚甚至有些过分的笑容,只是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喝,当然喝。”她的声音又轻又快,“朋友嘛,不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一杯酒算什么,对吧,陈千忆?”
说完,她根本不等陈千忆反应,利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千忆瞬间秒懂,程意这是真生气了啊!她张了张嘴,想立刻解释点什么,比如“意意我不是那个意思……”但被周任尔给抢了先。
“还玩吗?”周任尔的声音低沉平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似乎完全没被两个女人之间骤然紧张的气氛影响,目光掠过程意空掉的酒杯,最后落在她因为烈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眼神里那点玩味又悄悄浮了起来。
“玩!当然玩!”陈千忆抢着回答,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活跃,试图掩盖刚才的尴尬。她悄悄在桌下碰了碰程意的腿,递过去一个“求你了,回去再骂我”的眼神。
程意没看她,也没说话,只是将空杯往桌中间一推,然后抱起手臂,身体微微后靠,摆出了一副“奉陪到底但别惹我”的架势。
第二轮开始。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蜜腿男如坐针毡,觉得这简直是当代十大酷刑之一。他原本不过是来帮朋友个忙,简单说说自己对按摩机器人的使用体验,哪想到还要兼职当僚机,更被迫围观两位女士之间弥漫的硝烟。
他暗自腹诽:这位周总也真是的,明明对人家姑娘有点意思,笑就笑了呗,大方承认又能怎样?偏要嘴硬,说话还夹枪带棒的,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又轮到周任尔了。
他依旧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精准地倒入恰到好处的酒液,液面缓缓上升,逼近了刻度的极限,将压力完美地传递给了下一位幸运儿……程意。
程意看着那几乎满溢的杯子,又看了看周任尔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心里那股邪火混着酒精一起蒸腾,这不明摆着跟她作对吗?
她拿起杯子,手腕悬空,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和颤抖,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点破罐破摔的狠劲,反正都要输,不如输的彻底一点,最后……酒液倾泻而出……
不是倒入杯中,而是因为她动作幅度稍大,瓶口几乎是撞在了杯沿上!
“哗——”一声清晰的脆响。
杯口被磕破了一个小缺口,琥珀色的酒液混着几粒细小的玻璃碎渣,瞬间泼洒在桌面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零星的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意也愣住了,她没想到会这样,她也没使多大的劲啊,肯定是这杯子讹她!
短暂的寂静后,周任尔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难以忽略的、真正的笑意,不再是气音,而是清晰可闻的笑:“看来,这位小姐不仅听力好,手劲也不错。”
他这话像是调侃,又像是讽刺,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在欣赏她措手不及的表情。
陈千忆“哎呀”一声,赶忙起身去找服务员,蜜腿男也借着这个机会儿跟着溜了。
陈千忆心想,他们既然要吵就吵个够吧,不然回家后,程意不得把没吵够的气撒她身上?想想都可怕!
卡座里瞬间只剩程意和周任尔两人。
清吧里的抒情音乐仿佛被隔绝在外,这一角安静得微妙。
程意猛地想起陈千忆说的“暴富秘籍”,索性迎上他的目光,豁出去般开口:“不知道周总在哪发财?”
她本指望这句土味问候能恶心到他,也算是回敬他刚才的讽刺了,没想到他却挑眉:“想知道?”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点儿玩味:“夸我。”
程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把我夸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程意简直快要被气笑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可偏偏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倒是有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行业才能容得下这种奇葩?
她硬着头皮,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周总……您长得真帅,特别像那个……那个很有名的明星!……可以了吧……”
整句话说的她自己都膈应得不行,尬到抠脚,违心的赞美果然烫嘴。
他却微微迷起了眼,声线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吗?”
没等她接话,他又淡淡开口:“但我怎么记得,有人以前说我长得丑,像只癞蛤蟆。”
空气瞬间凝固。
程意脸上的笑僵在嘴角,眼睛一点点睁大,瞳孔里清晰映出周任尔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癞蛤蟆?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擦过杯沿,又补了一句:“那人还说,就算是喜欢猪、喜欢狗,也不会喜欢一只癞蛤蟆。”
轰——
程意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眼里的气势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半晌才讷讷地挤出一句:“你……你是……周任尔?”
周任尔终于抬眼看她,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十年过去,某人夸人的水平倒是进步了。”
他忽然倾身,木质桌面因他的动作轻微颤动。
随着距离拉近,程意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橡木质调香气,混合着威士忌淡淡的醇香,像是秋日森林里被阳光晒暖的橡木。
他垂眸时,目光落在她无意识攥紧的手指上,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尾音:“可惜……我这个人,对违心的赞美消化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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