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逸兰、以及被君醉死死扛在肩上的未许,如同三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落在神殿更深层的冰冷地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褚逸兰眼前发黑,本就重伤的内腑如同被再次搅碎,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君醉则凭借超凡的柔韧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落地时也是一个趔趄,肩上的未许差点脱手滑落,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君醉压下喉间即将涌出的血,不愿暴露任何脆弱。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郁的、仿佛沉淀了万年的尘埃和岩石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巨大生物沉睡时缓慢呼吸般的沉重压迫感。
四周不再是开阔的神殿,而是错综复杂的狭窄通道和洞窟。
墙壁上依旧刻满了流淌着幽蓝光芒的古老符文,但光芒更加微弱,如同垂死星辰的余烬。
符文的光芒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潜伏的鬼魅。
“咳咳…死不了吧?”君醉的声音带着喘息,他迅速将未许放到相对平坦的地面,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深邃的黑暗通道。
符文匕首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黯淡的光芒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褚逸兰挣扎着撑起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毫无血色,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
他强忍着剧痛,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未许身上。
未许的状态极其糟糕,脖颈处的伤口在坠落中再次撕裂,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破烂的衣襟,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更让褚逸兰心头发紧的是,未许那只带着红痕的手腕,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诡异的暗红色脉动,仿佛在与这深层空间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着共鸣。
“他怎么样?”褚逸兰的声音沙哑。
“吊着一口气。”君醉检查了一下,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凝重,“失血太多,内伤也不轻。关键是他体内那东西…还有这个。”
他抬起自己的手背,那块沾着少年鲜血、温润的玉石碎片正贴合在他皮肤上,光芒已经极其黯淡,仿佛耗尽了力量,“这东西刚才救了我们,但好像…也刺激了他体内的钥匙。”
就在这时。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他们坠落下来的那个巨大破洞上方传来!伴随着碎石簌簌落下的声音。
一个银色的身影如同流星般从破洞中悍然坠下,稳稳落在他们不远处!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地面微颤。
鸣音!
他昳丽的脸上带着一丝被灰尘沾染的痕迹,银发也有些凌乱,但那双眼里却燃烧着暴怒与杀意。
周身散发出的、与这神殿同源的幽暗能量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升腾,将他映衬得如同从深渊归来的魔神。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地上的未许和褚逸兰、君醉。
“你们…竟敢…毁坏母亲的脉络!”鸣音的声音不再慵懒,而是如同金属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亵渎圣所…打断苏醒…罪该…万死!”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三人,连墙壁上流淌的符文光芒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褚逸兰和君醉同时感到胸口一闷,如同被无形的巨石砸中!褚逸兰强行提气,周身灵力暴起,抵抗着这股碾压性的威压。
君醉则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佝偻,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却更加疯狂明亮,死死盯着对方。
“万死?”君醉喘息着,脸上却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那位母亲好像睡得太沉了,连自己的胃都管不好?还是说…她其实更喜欢…活蹦乱跳的祭品?”
“亵渎?这算什么,你又是什么东西?”
“闭嘴!”鸣音暴喝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他的目标直指地上的未许。他要夺回“钥匙”,完成被强行中断的仪式。
君醉道:“我还没说,你亵渎了我师弟的身体。”
“休想!”褚逸兰立刻出声阻止。
手中剑身发出濒临破碎的悲鸣,黯淡的光芒再次顽强亮起,带着一股惨烈的、玉石俱焚的决绝,朝着他残影的方向,狠狠一剑横扫。
“把我的朋友…还给我!”
这一剑,不求伤敌,只求阻挡,燃烧生命,化作最后的屏障,能抵挡片刻,等待岁余的意识归来。
君醉手中动作不停,二人灵力相交与鸣音的身影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到极致的能量湮灭声。褚逸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剑身上那道裂痕瞬间扩大,几乎要断裂开来。
褚逸兰身影被突入起来的光芒笼罩,眨眼间已不见人影。
而鸣音的身影也被这燃烧生命的一剑硬生生逼得显形,前冲之势被强行遏制。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衣袖被剑气撕裂,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燃烧着微弱金色火焰的狰狞伤口。
那火焰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灼烧着他的血肉和能量。
“呃啊!”鸣音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暴怒的低吼,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猛地挥手,一股强大的灵力涌向伤口,强行压制那金色的火焰,但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君醉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的目标不是攻击鸣音。
而是给褚逸兰助力,并在他的身后,在他被褚逸兰拼死一剑阻挡、显形并受伤迟滞的瞬间,君醉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不是冲向鸣音,而是朝着旁边一条最幽深、符文光芒最黯淡、似乎通向更深处的狭窄通道,冲去。
同时,他手中的符文匕首爆发出最后一丝黯淡的银光,狠狠斩向通道口一块看似普通的、刻着符文的岩石。
“给我…开!”
咔嚓!
那岩石应声碎裂!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气流猛地从通道深处涌出!这通道并非死路。
君醉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扛起地上仅存一丝气息的未许,瞬间没入了那条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狭窄通道深处。
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甚至利用了鸣音受伤分神和褚逸兰制造混乱的间隙,将时机把握得分毫不差。
“想逃?”鸣音彻底暴怒!他没想到君醉如此狡猾,竟在他眼皮底下找到了另一条通路!他顾不上手臂上还在灼烧的金色火焰,身影一晃就要追入那条通道!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入通道口的瞬间整个神殿深层空间,猛地一震!
这一次的震动,不再是能量爆发或结构不稳的震动。而是一种…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沉睡的巨物,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冰冷、古老、充满了无尽岁月沉淀的寂寥与…难以言喻的恐怖饥饿感的意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这意识并非针对任何人,它只是…苏醒了。
鸣音前冲的身影猛地僵在原地。
那张脸早已变换,是有着一副清雅容颜,面色苍白的少年之身。
脸上那暴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热、敬畏、恐惧和…一丝扭曲痛苦的复杂神情。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无边黑暗的穹顶深处,仿佛在直视某个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母…母亲…”他的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颤抖和激动,“鸣音,等待您许久了…”
而那股浩瀚的意识,似乎并未完全聚焦,只是忽略了这位,属于祂的,流出的最后一滴眼泪。
祂只是慵懒地、缓缓地扫过这片空间。当那股意识掠过褚逸兰所在的位置时,重伤昏迷的褚逸兰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灵魂被冻结。
当祂扫过君醉时,君醉并未躲避,反而是直面祂。在君醉族人的记载中,这位与他们不同,但却是世界建立不可失去的,那位名为[真理]的神明。
看来,造神计划,早在遥远的过去,就已经开始了。
君醉忍不住想起鸣音刚才的话,如果对方没有说谎,那岁余,他这位好好师弟,当初就是来到了这里,可同样的,他也清楚,当时的岁余正处于昏迷,不可能在此。
那就只有一个,和他一样,可以被称作白纸的,非人非神之躯……那位在什光中出现的,名为安临鹤的[七罪执行官]。
这就可以说明,为什么那个东西会认错人,甚至自以为掌控一切,这不过是因为九义罗盘在作祟,毕竟这里并非真实,而是虚假的幻境。
那么,故事中的主人公,终于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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