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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残阳如血,襄武关隘两旁的岩壁金芒闪耀。

谷底,破败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乌鸦落在地上啄食碎肉,唳叫声直冲天际。

整个襄武关扑鼻而来尽是血腥气,鲜血混着沙土变成一捧捧血泥。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安姚双目空洞,如一潭死水,倒在尸山血海中。

左边似乎还有活人,那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许是想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安姚无法动弹,她被箭射中了脖子。

那人轻拍她的脸,许是最后的弥留,她用尽全力凝聚双眼,血糊了她的眼帘,在一片红色血帘中,她看见一张青涩的脸。

来人颤颤巍巍捧她的脸颊,生怕触到那支长箭,崩溃到极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安姚!”

是在叫自己吗?

安姚看着他嚅动的嘴唇。

她不认识这人,应该不是自己手下的兵,看着这么小,估计是新征来的小兵吧,也是可怜。

成群乌鸦盘旋在一线天,哀鸣声久久不散。襄武关隘战马悲鸣,尸骨盈地。

黄昏落幕,漫天星斗旋转,安姚躺在尸堆里,又多了一场噩梦。

……

安姚陡然从行军床上滚落,惊醒,她狂吸口气,张着嘴咿咿呀呀嘶喊却没能发出声音,汗水从额头滑落蛰了眼睛,她胡乱眨巴几下眼。

安姚伏在床边,抻长脖颈,鹤似的颈子被一双手紧紧掐住,她哑声怒吼,才终于从喉头里溢出一丝声音。

摸到侧颈肌肤,安姚忽觉一阵钝痛,指尖猛抽了一下,仿佛真被箭射中一般。然而平整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伤痕。

她又重生了!

安姚无声地将脸埋进褥子,不寒而栗却又如释重负的感觉蔓延全身。

帐外天光微亮,正值卯时,换防的士卒刚做完交接,脚步声渐远。

安姚从死亡的痛苦中缓过来,捏着眉心爬起身,胡乱捡了根发带捆住长发,出了营帐。

薄雾茫茫,微风夹带着寒意,吹得营地高架盆里的火把忽明忽暗。

安姚穿越茂林,来到滩林深处的溪流洗脸。

晨光驱散薄雾,第一道曙光透过蓊郁树冠洒下来,水面金光摇漾。

安姚忽然把脸埋进水中,溺水的感觉让她短暂忘记了一次又一次死亡带来的痛苦。

起身时长发散落,浸过水的发尾滴答着水珠,她仰起头,出水芙蓉般清丽的面容看向远方。

安姚久久凝望着那将升未升的旭日,片刻后,又垂下眼眸看向水中倒影,一张惨白的脸被水面涟漪荡漾开来。

回营时听见林中传来嬉闹声。

一群人正围着个小卒欺负。

“新来的还挺硬气,磨两个月就老实了。”

“犟得很啊,别给脸不要脸!”

“驯好了到于曲那能少吃些苦头,小子我们是在帮你。”

事不关己,安姚听而不闻,余光瞥见那小卒的脸,脚步顿住,是死前见到的那个小卒。

原来是于招手下的人。

思忖片刻,安姚慢步踱过来,倚着棵树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们。

有眼尖的看见她,忙嬉皮笑脸走过来:“安曲长早啊!刚起呢这是?”

安姚点头,饶有兴趣一般指了指被欺负的小卒说:“你们醒神的方式挺特别,正好我还没睡醒,你们继续。”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继续。

要说这是他们五曲的事,安姚一个一曲曲长管不着,但她治下严苛,手段雷霆,莫说一曲的人怕,八营哪个部曲的人都不敢来触她眉头。

于招除外。

一行人面露菜色,安姚也不为难他们,说:“你们于曲长烤了野荤不去尝尝?”

她浅浅笑着,眼神在那小兵身上睃巡片刻,随手摘了片叶子,叼在嘴边。

一群人七嘴八舌试图顺顺她摸不清的脾气:

“于曲又吃独食!”

“安曲长若想吃肉,我们于曲肯定二话不说捧过来。”

“是啊是啊,安曲长一起来?”

“……”

安姚轻抬凤目,拿下嘴边的叶子,语气淡淡地:“不了,我不惯与人同食。”

五六个人面面相觑,夹着尾巴要溜,临走前威胁那小卒道:“没你的份!站这儿别动!”

耳根清净,安姚顺手抓起肩头的毛巾擦了擦脸,刚抬脚,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见小卒跟在后面。

小卒瘦条条的个儿,约莫比她矮小半个头,长得倒是鲜眉亮眼,瞧着像是好人家里的儿郎,不知道跑军营里来干什么。

安姚:“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能去你的帐下吗?”这小卒还在变声,声音稚嫩又粗哑,“我不想待在五曲。”

嚯,竟然还挑上了!

安姚不冷不热地说:“他们让你站这儿,你不听吗?”

“他们吃完就不记得我了。”小卒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我能不能去你的帐下?”

“我多管闲事不代表你可以跟着我!”安姚凶神恶煞地说完便走了。

回到营地刚用完早膳,就来人传她去校尉营。

算算时间,中军帐这时候刚定下关隘作战计划,此时正要部署各大营队。

到校尉营,安姚掀开帘笼,一男子向她招手,她视而不见。

人齐,首座的王校尉拿着长棍开始操弄沙盘:“斥候来报北融军队即将渡沧江,中军帐商议把人引至襄武关隘。”

王校尉在襄武关隘插上几颗小旗:“我们和九营负责将人引入关隘,堵在关口,六七营两旁夹道,其他人埋伏于关壁之上,一旦人入关内,便一道埋杀。”

“老费老焦你们两个尽快调度好各部曲,明日天一亮就即刻动身。”王校尉看向两旁的督长。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校尉不妥!”

是安姚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来,听见她说:“我们只见北融渡沧江而来的兵力,却不知是否有其他埋伏。若是把人引至关隘,而北融人早已在此埋伏,那我们便是腹背受敌,到时候中军帐权衡利弊,必然以大局为重,两个营两万多人都得死在襄武关隘。”

帐内落针可闻。

“安姚!”费承,她的直属上级督长,寒光扫过来,厉声道,“不得违抗军令!”

王校尉微摸须髯制止费承,笑微微地看着她:“安曲长年岁虽小,倒是顾虑重重。可并无斥候来报方圆百里有北融人的踪迹,你又是如何断定的?”

安姚怎会不知?她昨天就是死在襄武关隘,后面是诱来的敌,前面是埋伏的北融人。他们与北融人被一道埋杀,关道上尸横遍野。

她至今还记得箭入喉头的疼痛。

那可真是痛极了!

“请校尉三思,八营九营不是人肉靶子。”安姚郑重道。

费承一脚踹过来,安姚闪身躲开。

费承面色铁青:“安姚!你在质疑中军帐的决策?”

“好了老费!”校尉一掌拍在案上,“中军帐决策已下,安曲长口说无凭,此事非我能改,都下去吧。”

一男子将她扶起,有意无意把手放在她腰上,被安姚推开了。

出了营帐,费承压着怒气骂道:“安姚!别仗着自己有点能耐就叫嚣,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中军帐叫!”

安姚任由他骂,骂完还恭送他离开。

于招烦人的手又摸到她身上,被安姚抬臂挥开,一双冷眸淡淡地瞥他一眼,脚尖一转便要走。

“小姚你也真是的,干嘛这时候跳出来,还挨了督长一脚。”于招扣住她的肩膀,顺着她脖颈往下,去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脚印,“呀,你看衣服都脏了。”

“滚!”安姚眼里藏着厌恶,冷目睨他一眼。

于招却笑得一脸享受,仿佛这不是骂他,而是奖赏。

回到营帐已是晌午,火头夫今日烤了战死的马,安姚吃着吃着泛起恶心来,仿佛这是一道送行菜。

她一个箭步冲出帐,跑到营外开始作呕。

有巡逻的兵卒经过,问:“安曲长您不舒服?可要叫医官过来看看?”

她摆手说没事,让他们继续巡逻。

安姚刚来的时候,费承是她的曲长,那时候她天真却有战略天赋。

去年战争不断,她以为能在军中崭露头角,却没想到屡次被费承抢夺战功升到督长,自己却还熬在屯长的位置。

还是今年年初鹿水之战,她学聪明了才捞着个曲长。

安姚顺了顺胸膛。身旁突然递来一壶水,她侧目。

是上午那个小卒。

只见对方眼神热切诚挚,不像别有用心,倒真像是单纯送个水。

安姚接过水壶漱了口,问:“叫什么?”

少年眼神一亮:“我叫甘其。”

拿人手短,安姚随口捡了个话头:“小小年纪跑军营里来做什么?你爹娘不担心?”

“我没爹,我娘前不久死了,没地方去才投的军。”

这话一出,安姚捏着水壶不知该说什么,别别扭扭地喝了口水,把水壶递给他正要回去却被他拉住衣袖。

甘其说:“我腿脚勤快,功夫也不错,能让我去一曲吗?”

倒是执着,都是卖命的,在哪里不都是把命挂在市肆上?

安姚抽回衣袖,问:“为什么要来我这儿?”

“因为…….你早上帮过我,”少年攥着水壶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着面善。”

这小子被骗了。

要说安姚的确是霞姿月韵,因为她本就是女儿身,生得姿貌容丽,襄武关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隽丽的人。

外人看来,安姚是好看,但八营一曲的人都知道,虽摸不透秉性,却是个暴脾气。

从前有人说她莫不是女子吧?结果被她单挑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地,之后再无人敢轻易触到她跟前。

这小子不知搭错了哪根筋。

安姚觉得他这话有趣,笑道:“到这儿就是卖了命,既然命都卖了,还在乎经谁的手?”

“不一样的。”少年声音粗哑仿佛历遍沧桑,望向她的眼神复杂又骇人。

安姚恍惚了片刻,随即说道:“这事你别想了,有那闲工夫不如求菩萨保佑少受些伤,多活几日。”

她没闲工夫陪小孩扯淡,回来就着剩菜应付了肚子,便去了主将营地左中郎将庞新火的帐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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