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檐岂止是没空，作为一番男主他最忙的时候一天甚至能有二十场戏。
要不是这部电影是中外合拍而外方导演又是个讨厌加班的，奚檐根本就不可能住在家里。
芮槐宁忍不住问：“你说帮忙调味是什么意思？”
“来得及就我自己动手，来不及就远程指导，实在没空就提前一天给赵姨发菜谱。”奚檐说得平常，像是在形容什么微末小事，“买也好洗也好切也好都是赵姨在做，你要是觉得好吃，明天我帮你谢谢她。”
芮槐宁真想问问他是不是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但她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显得自己太不要脸且心肠很坏。
实际上芮槐宁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好人，但在奚檐这个大好人面前，她偶尔也会有一点良心包袱。
她和奚檐都是礼貌又体面的成年人，是以奚檐知道她今晚过后必定不会再继续借住，是以芮槐宁清楚这餐饭奚檐等她到这么晚其实就是送别宴。
所以她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讲。
从进门开始的一杯温水到奚檐说要替她谢谢赵姨，他做事永远细心体贴滴水不漏，而她实在回报不了哪怕万分之一。
“林晴帮忙找了房子，我叫了搬家公司，明天白天他们会处理完我的东西，我早上先去其羽，下午就不过来了。”
芮槐宁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汤碗，奚檐连盛汤都细心，知道要把油撇掉。
按道理奚檐不该对她的话感到意外，但他还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道：“我看你在娱乐室里放了不少文件，搬家公司能整理得好吗？”
芮槐宁刚要说她可以叫小萌过来，但转念一想小萌到现在还不知道猫头老师的真实身份呢，到时候又不好解释了。
事到如今倒真搞得跟地下恋似的了。
“急用的文件我先带走，剩下的我有空再来拿吧。”芮槐宁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奚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顿晚饭吃得芮槐宁五味杂陈，吃完她先缩回了房间收拾东西，想来想去总觉得至少得给奚檐留一句感谢的话，但笔记本拿在手里老半天她却仍不知该如何落笔。
最后所有情绪酝酿来酝酿去，酝酿到最后只剩了一句话。
第二天芮槐宁破天荒地比奚檐早出门，正觉得左提右抱狼狈不堪的时候居然见到赵姨出现在了门口。
不用说又是奚檐通知她提早过来的。
赵姨是个四十来岁的健壮妇人，芮槐宁依稀记得奚檐进公司没多久她就在了，这么些年也从没换过人，一直是她在照顾奚檐的起居。
赵姨将她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口，等车的功夫赵姨又提起件事：
“我看你前段时间太累怕你休息不好，所以自作主张在网上买了个香薰灯还有檀香精油，就是可惜了，货到得有点慢。你看你如果还需要的话，我改天给你送到家里？”
这件事芮槐宁毫不知情，但她确实很感激这段时间赵姨的照顾，甚至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怎么好这么麻烦您呢？钱我会转给您，至于东西……”
她原是想让赵姨把这香薰留给奚檐或者带回家自己用，但刚开了个头又在对方恳切的目光中顿住了。
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您就别自己跑一趟了，我回来整理文件的时候顺便拿走就行，谢谢您！”
赵姨看着芮槐宁上车以后才回了家，二楼次卧的门开着，奚檐手里拎着个笔记本正站在窗边，远远望出去就是小区大门的方向。
她见状直叹气：“舍不得又不肯去送，你这会儿怕是连汽车尾气都看不到了。”
奚檐这才回转身来：“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我不当回事她心里还能轻松点。”
赵姨听罢又道：“不过你买的香薰灯和精油她收了，说是过几天和文件一起拿走。”
她算是被现在的年轻人搞懵了：“你直接说是你送的多好，干嘛非打我这儿绕一圈？”
奚檐便摇头：“我送的怕她不收。谁送的不重要，她能用上就好。”
“唉，你这孩子……”赵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算了，我还是给你做早饭去吧。”
“谢谢您。”奚檐道，“不过我今天就住到剧组去了，这段时间到我杀青您都不用过来做饭了。”
赵姨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她下了楼奚檐又看向了手里的笔记本，墨绿色的外壳上印着藤蔓纠缠的暗花，是芮槐宁平常惯用的那一种。
她连买笔记本都懒得换花样，这茬批发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耗完。
奚檐翻开本子，第一页上用气势磅礴的字体写着一句：
“谢谢你出现在了每一个我需要你的时刻。”
奚檐又回想起她昨晚上进门第一句话也是“谢谢”，谢谢自己递过去的那杯水。
但她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呢？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有礼和客气啊。
***
芮槐宁刚忙完搬家的事就又计划着出差再去趟临安了。
虽说众人切开影帝的恋爱瓜以后发现其实根本没熟，但因着这事牵连了猫头老师的直播，《等你来战》居然又蹭到了热度，如今是大发特发了。
苏芒星在现场一天要接几十个电话问她还招不招补位歌手，甚至还有些想加塞的品牌方看商务总监张漪太难搞竟也跑到临安去，搅得苏芒星是一个头两个大。
芮槐宁下了飞机才发现居然是苏芒星来接她，还笑着调侃了一句：“苏总现在还有闲亲自来接我啊？”
苏芒星便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还说风凉话你有没有良心啦！清田优格那个姓王的副总这两天一直在录制基地门口蹲我，讨厌死了，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还要被你讲。”
芮槐宁又笑：“你呀，就是太给他们脸了。”
苏芒星在后面小声嘟囔：“那我又不敢真的得罪品牌方。”
但芮槐宁可不会管这么多，她到地方以后果然看见个男人，梳着三七分的头跟一群粉丝小姑娘一块儿守在大门口。
“就这人？”她扭头问道。
苏芒星点了点头：
“就是他，一直讲什么他谈不下这个项目要扣绩效、丢工作之类的，又说粉丝的钱好赚，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前两天还说没想到娱乐圈连我这种工作人员都这么漂亮，非要请我吃饭，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王副总这段“过往战绩”一连戳了芮槐宁好几个雷点，听得她嘴角牵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没事，我去赶。”
芮槐宁下了车，保安疏散开人群，苏芒星的车先开了进去，芮槐宁便朝那男的走过去：
“这不是清田优格的王副总吗？”
周围有那么两三个冉凌天和齐悦婵的老粉认出了她，纷纷喊着“是芮槐宁”、“芮槐宁来了”。
名声比名片好使，那位姓王的副总略一弯腰又笑着伸出手：“哎呀原来您就是芮总，真是气度不凡啊哈哈哈，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我这趟跑得值了！”
这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芮槐宁最讨厌的那种中层油腻男领导味儿，熏得她差点后退一步。
她本来就烦这种社交场上的客套话，从前还耐着性子应对，如今干脆皮笑肉不笑的：
“哪里哪里，没想到您也追星啊，只要您看节目那咱就都是观战人，不用这么生分的，对吧？”
《等你来战》的节目粉现在都自称“观战人”，最后的“对吧”两个字她是朝着在场的粉丝们说的，好些小女生听罢都很捧场地点头。
芮槐宁看气氛到了又望向姓王的：“不知道您这几期下来最喜欢哪首歌啊？”
“喜欢哪首啊……”王副总抠了抠脑壳。
男粉从来都稀奇，旁边的女孩子们一时间都往这边看，但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歌名来，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憋出一句：“我比较喜欢那首《又等风来》吧，哈哈。”
《又等风来》是顾韩的成名曲，但很不巧的是，这首歌至今还没在《等你来战》的舞台上表演过。
周围的粉丝们已经开始嘀嘀咕咕了，看向此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有胆子大的甚至直接说了句“这人就是冒充粉丝的吧”。
芮槐宁朝他摊了摊手，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获得清田优格的青睐是我们的荣幸，但粉丝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看来我们只能期待跟清田优格的下一次合作了。”
她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生怕在场的粉丝们听不清似的，而王副总此时只想她少念几遍“清田优格”这四个字，忙不迭地说了“好的好的，期待未来合作”之后就赶紧溜了。
芮槐宁去往办公室的路上还给林晴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顺手给各大平台“清田优格王副总”的相关内容推个流。
之前在大门口的时候芮槐宁就注意到有粉丝悄悄举着手机在拍了，既然拍都拍了她们肯定会发出来的吧，那么何不趁此机会让这种想赚粉丝钱却连脸都不要的家伙火一把呢？
当天下午苏芒星就刷到了不止一条关于“某王姓男子假装粉丝被戳穿”的短视频，她碰了碰旁边芮槐宁的胳膊：“你干的？”
芮槐宁当即反驳：“怎么能说是我干的呢？这叫自寻死路。
“他要是真能说出个歌名来我还能再给他个台阶下。又或者，他请你吃饭的理由如果是因为你节目做得好我还能看得起他一点。”
“还是你对我好。”苏芒星把头靠在了芮槐宁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担心地，“不过我们这次算是把清田优格得罪透了吧？”
芮槐宁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他们老板是不是个聪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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