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舒服些后,宋予希翻开日历,想标记一下月考和期中考的日期,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到本月的某个日子,过去不太愉快的回忆翻江倒海扑面而来。
宋成置的生日。
一年一度,宋予希做噩梦的日子。
她拿黑笔涂掉这个日子,然后翻页。
楚筱悦坐在前面的位置看到她脸色似乎又不太好,问:“怎么了?还难受?要不去医务室吧?”
宋予希摇头,说没事。
高骏坐在别的桌和别的同学聊天,闻言道:“浅子哥,难受可别忍啊,有事及时解决。”
宋予希“哦”了一声。
徐舒然此时站在左边的走廊发卷子,侧头看过来:“水不热了?”
楚筱玥说帮她换。
宋予希再次猛摇头,说真的没事,然后趴到桌子上不说话了。
别人也没再说什么。
教室很热闹,大家都在说话,谈论题或者说些有趣的事。
宋予希陷入自己的黑暗情绪里。
宋成置有一点很恐怖,从她和妈妈搬走后,每年生日他都会来找她,说回去给爸爸过生日。宋予希没敢去过,每次都偷着给妈妈发短信,被妈妈及时接回去。
今年不会又会来找她吧?
她听到旁边高骏小声问:“浅哥咋了?”
徐舒然没说话,只听到他脚步声在离开,越来越远。
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点宋予希背诵课文,宋予希断断续续没背上来。
语文老师皱眉,把书放讲台上:“怎么回事?现在都不学语文了是吧,点了几个人,一个都没背下来,这很难吗?我看你们就是不上心,觉得语文不重要是吧?我跟你们说,语文永远是非常重要的一门科目。”
语文老师批评全班十分钟,让大家一定要积极学习语文。
“宋予希,课文抄三遍,放学交给我。坐下!”
宋予希坐下,低头。
老师让拿出昨天的语文卷子,开始讲题。
同桌推过小纸条来:别难过,爱批评在高三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予希画了个笑脸,后面写上:知道。
这张纸条下课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到地下了,又被徐舒然捡到,他拿起来看了看,瞅她:“知道?那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
宋予希把纸条抢回来塞进笔袋:“管你什么事。”
“不是,你不高兴弄得我前面整片风景很压抑,我看着不好受。”徐舒然道。
歪理。
宋予希说:“我不高兴还耽误你了?”
“对啊。”徐舒然说,“我一抬眼就看见你,气氛压抑了还怎么学习,还怎么考第一,还怎么从第十名逆袭到第一?你说呢?”
“……”宋予希扭头,不看他,“无话可说。”
徐舒然:“吃块饼干吗?”
“不吃。”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说呗?”徐舒然说,“我开心之余帮你解决解决。”
宋予希缓缓瞪向他:“不需要。”
徐舒然不再自找没趣,走了。
宋予希将书堆在面前,脑袋趴上面。如果爸爸这回又来找她,该怎么办……
醉酒的爸爸,破碎的绿色酒瓶,暴怒的脏话……都是她少年时代的噩梦,反反复复,每日每晚不断重复的噩梦。
周六下午,又到了住校生一周一次的回家时间。
宋予希低着头,揪着书包带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快要到门口时外面飘来各种各样的小吃味,还有家长在抽烟的烟味,宋予希敏感的神经动了。她警惕地抬头观察外面,很快从一颗梧桐树旁看到宋成置正抽着烟蹲在树下,张望着从校门出去的人群。
宋予希的心沉到谷底,慌了。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朝原方向跑回去,越跑越快,想回教室躲一躲。
到教学楼时,拐角走出高骏和徐舒然,看见她这样,两人竟觉得好玩,高骏伸出手挡住她的路:“浅哥去哪儿啊,校门口在那边儿!”
宋予希要绕开跑。
徐舒然在后满喊住她:“去哪儿?教室锁门了,班长走了!”
宋予希停下脚步,踟蹰回头。
徐舒然走过来,低头瞅她:“你怎么了?”
宋予希:“啊?”
“啊什么啊?我第一次见上学这么积极的,还想回去上几节晚自习?”
“……”
“晚上学校可没人啊,很恐怖的。”
“……”宋予希说,“你们先走吧,我妈晚点过来接我,我在这坐一会儿。”
高骏和徐舒然觉得奇怪但都没再说什么,两人去车棚推出自行车。
宋予希看着他们走了,低头看着脚下的石砖和石砖缝里的沙子,跺了跺脚,还不知道自己要躲多久。
“浅子哥最近怎么这么奇怪?”高骏骑着车说,“你发现没?情绪总是特别不稳定。”
“你觉得很奇怪吗?”徐舒然慢悠悠骑着朝校门说,“我觉得她一直这样。”
“情绪一直不稳定?”
“对啊。”
“还好吧。”高骏说,“不是,以我一个男人的第六感,浅子哥真不对劲,她家里是不是有事?”
徐舒然看着前方的路,沉默。
忽然,他歘地停下来,脚踩地上,直勾勾看着校门外。
“咋了咋了?”高骏好奇道,“谁啊,谁啊?”
“我回去一趟,你先走吧。”徐舒然调转车子,骑着车子往回走。
看着徐舒然的背影,高骏高喊:“你回去干啥啊?教室不都锁门了?!”
徐舒然未答,越骑越快。
宋予希看看手表,思考能不能找位老师让他帮忙给妈妈打个电话来接她。正当她准备行动时,徐舒然连人带车闪现在她面前。
刺耳的摩擦声——划破空气。
她愣住。
徐舒然长吐一口气说:“有什么事就说,憋在心里别人又不知道。”他似乎异常烦躁,皱着眉把车子换了个方向,车轮胎重重砸在地上,“我去把他引开,你十分钟后再往外走。知道不?”
“你、你怎么引?”宋予希抱着书包,“他生气会打人的。”
“我也会打。”徐舒然挠挠头说,“大不了我就跑呗,你等会儿再出来知道不?”
“嗯。”
他又骑着车子走了。
过了十一分钟,宋予希才慢吞吞朝校门口走。
外面私家车来接孩子的,堵的很满,已经不见宋成置的身影,宋予希小心紧张地出了校门坐上公交车离开。
老式楼道里,墙上脏脏的,尽是蜡笔涂鸦。后面墙体也是黑脏脏的,楼道拐角堆着花盆和不用的拖布,皮质拖布干成一缕,皱皱巴巴地翘着,宋成质一脚踩在上面,然后往墙边踢了踢。
宋成置上楼拿出钥匙开门,观望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穿着皮鞋进去走了一圈,又出来,看着楼梯下的徐舒然,露出不算友善的表情:“我家水管没漏。”
徐舒然“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学校给我奶奶打电话的时候听我奶奶说楼下阿姨的家在漏水,我就以为是您家水管可能漏了。”
宋成置:“不是我家。”
徐舒然:“要不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空调管子什么的,我家有次就是空调管子漏了楼下找我们我们都没发现,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
宋成置抿着嘴,皮鞋踏着木地板又噔噔噔进去一趟,然后出来:“不是我家。”
“真对不起叔叔,我这就跟我奶奶她们说,让她们自己再找找问题。
“嗯。”宋成置关了门,迅速下楼走了。
徐舒然看了眼手表,觉得应该没问题了,上楼回家了。
二十分钟后,徐舒然从厨房拿了一罐可乐,开了,正要回卧室,门铃响了。
此时家人都不在,但他们都有钥匙,徐舒然也没想到会是谁,就从猫眼里看外面。他一看,吓一跳,可乐差点洒在门口地毯。
他想了想,还是开了门,宋成置站在外面。宋成置的鸭舌帽盖着灰白散乱的头发,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徐舒然。
徐舒然咽了咽口水:“叔、叔叔?”
宋成置:“你和我女儿还是好朋友?”
徐舒然迟缓地点了点头。
“她让你帮她的?”宋成置的声音不容置喙。
徐舒然握着可乐,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不是,我是自己想帮她的。”
宋成置似乎很生气,气得两边脸颊紧绷着。
“叔叔,她最近心情很不好。”徐舒然忽然也不管了,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她可能是害怕您去找她吧。”
宋成置似乎觉得他是个毛头小子:“关你什么事?老子找我自己闺女有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叔叔,但是宋予希害怕的话,我作为同学我觉得有义务帮她。”徐舒然说。
宋成置盯着他。
“如果您不想她怕您,那我觉得您……”徐舒然说,“可以做一些不让她再害怕的事。”
楼道里,长久沉默。
宋成置面无表情,转身打开自己家门走进去。
徐舒然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可乐,关上门,喃喃道:“幸亏他没喝酒。”
不过他转而又一想,停在了客厅中间。
那宋叔叔会不会晚上喝醉了过来揍他?
被下午阳光包裹的小小的客厅突然寒冷。
徐舒然打了一个寒颤。
过了几秒,他却又突然释然,喝了一口可乐,了无所谓走向房间:“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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