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郑镜怀这个月第四次在家中发现狼了。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血液的淡淡咸腥,阳台窗帘布湿漉漉拖着地,洇出一片水渍。
郑镜怀依旧不知道这头狼究竟是怎么攀上陡峭的大厦外壁、钻进他位于39楼的家中的,但显然,这个问题即将获得解答。
咔。
郑镜怀反手合上了门。
他静立于玄关,没有开灯,置身于浓稠又寂静的黑暗里,如一抹森冷无情的幽灵。
窗外暴雨如注,时而刺破天穹的闪电为客厅带来几丝光亮,郑镜怀解开电化能源枪的保险栓,托抵在掌心,枪口上方的瞄准激光钉在地面,凝成一个猩红的圆点。
他的手很稳,射击准心没有丝毫都抖动,它缓慢上移,顺着地砖缝隙,游动到狼的前爪。
狼锐利的爪尖紧扣在柔软的布料中,割裂了昂贵的衣装,血水将狼毛打湿,一绺绺的分层,堆叠,更显凶悍野性。
准心继续沿着狼的肌肉纹路攀爬,如同蛇的冷信,一寸寸舔舐过健硕的身躯,最终定格在狼的咽喉上。
这时,狼终于从野性的混乱中清醒,意识到自己在被枪口指着,他猩红的瞳孔一缩,活动筋骨,从衣服堆里爬了起来。
他四肢骤然绷紧,长尾贴地,强健的脊背微躬,尖牙中发出充满威胁性的低吼。
几秒后,他率先发难,纵身前扑,爆发力强劲,直指郑镜怀的喉管。
郑镜怀扣动扳机,三连点射,激光射线割裂黑暗,顷刻间地砖灼烧出深深的坑洞。
狼动作敏捷,在地上辗转腾挪,如同水蛇,四爪抓地,几乎奔到了郑镜怀面前。
郑镜怀矮身向左一滚,用激光射线封住狼的行动,背靠沙发腿,伸手探向沙发底下的缝隙。就在这时,身后沙发被重重一踏,狼身形鬼魅,利爪闪烁寒光,从郑镜怀头顶落了下来。
郑镜怀猛地一拽,将一个钢铁制的方箱从沙发下拖了出来,挡在身前,利爪横抓在镀过防弹镀层的箱体表面,留下几道深深的犁壑。
狼一抓落空,贴地扭身,战术绷带的金属环扣彻底散开,在地面触碰出密集的刮擦声。
他四肢蹬地,猩红的眼睛如幽林里的火簇,炽盛,锐亮,再度发起冲锋。
砰。
突如其来的闷响如一记钟锣,郑镜怀军姿跪地,按下钢铁方箱的按钮,箱内压缩的秘银钢索钉向墙壁,冲势迅猛,细而坚韧的捕兽网沿着钢索铺开,向狼笼罩而去。
狼爪尖凿地,浑身银灰色的狼毛变得如钢铁般坚硬,反射着淬月般的冷光,他发出低吼,向后一跳,察觉到不妙,试图从客厅一侧的落地窗突围,只见郑镜怀矮身前窜,枪口激光闪烁,将狼封在角落。
狼怒不可遏,猩红的兽瞳被野化的兽性占据,长吻落涎,被彻底激怒,向郑镜怀冲了过去。
郑镜怀等的就是这一刻。
狼跃入空中,如飞起又下落的子弹,身形窄如鱼梭,爪尖在即将隔断对方喉咙时,突然触到一层屏障般的东西。
郑镜怀单膝跪地,指尖流动着扭曲的咒文,破碎文字凝成丝网,将人类的语言编织成压抑兽性的锁链,向狼蜂拥而去。
轻柔的光芒却力逮千均,狼颤动的眼珠倏然一顿,他失去了前冲的力道,自由落体般落了下来。
「兽性无效化」。
狼摔在地毯上,他依旧挣扎着想要突破血脉的压制,奈何被首尾衔接的咒文牢牢锁住四肢,动弹不得。
郑镜怀手中银光一闪,长腿一伸,跨坐在狼的背上,双手紧握一个半环形的金属软铐——那是他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防狂化用具。
他用力抓紧狼吻上散落的战术绷带,迫使狼仰头,动作迅速地将软铐合紧,咔哒一声,金属铐收缩,自动调整到了一个会令狼轻微窒息、但又不会危及生命的宽度。
颈铐内的注射针孔打开,给狼来了一针强效镇静剂。
效果立竿见影。
狼重重呜咽一声,脱力般匍匐在地,他的四肢微微颤抖,耳朵耷拉着,尾巴在地毯上轻扫,片刻后,想要回头,突然被郑镜怀踩了一脚。
郑镜怀居高临下地扯着他的镇静颈铐,冷目垂睨,毫不留情地用皮鞋尖碾了下狼的后腿,语调森冷:
“看什么,趴着。”
狼无法,只能继续匍匐在地上,时不时焦躁地抓着地毯。
郑镜怀眯起眼,又用鞋跟轻踢狼的侧腹软肉,命令道:“不要破坏家具,爪子松了。”
狼忍不住一抖,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悻悻收回了爪尖。
山丘般的狼脊骨连绵,被无效化的能力剔除了兽性强化,他的毛皮沾着水,湿漉漉贴在脊背,郑镜怀跨坐在上面,每一次呼吸与肌肉的起伏都能通过大腿内侧的神经传递到脑皮层。黑暗里,狼的呼吸粗重,如同频率固定的风箱,一点点挤压冰冷的空气。
几分钟后,狼冷静了下来。
郑镜怀稍微站起,略显粗鲁地踢了踢狼的侧腹,他脱掉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破烂的沙发上,眯缝着眼,盯住地毯上的狼,明知故问道:
“你来这做什么?”
客厅寂静,没人回他。
狼像是被剥夺了声带和语言功能,他心虚地垂下眼,眼帘遮住猩红的眼珠,耳尖微微弹动。
啧。
郑镜怀咬住舌尖,压住这久违的不爽——这头狼一旦装死起来就是这德行,几年过去依旧没有长进。
察觉到郑镜怀的怒意,狼隐秘地抬起眼,试图偷窥郑镜怀的脸,正对上对方抿紧嘴唇,拧动手腕的动作。
狼:“……”
他四肢撑地,试图要逃跑。
郑镜怀漠然开口:“声带坏了是吧,发不出人类的语言?用我帮你治治吗?”
话毕,他提着电化能源枪走近,半蹲在地上,在狼隐晦的惊恐眼神中,掰开狼的长吻,将枪管塞进了狼的嘴里。
战术绷带散落在一旁,细细的皮带子彻底断开,浸在垂下的涎液里。
冷冰冰的金属枪口直指狼的喉咙,猩红的、湿润软舌被板机挡板压住,因为镇静剂的效果还没过,软绵绵地半垂下来,在郑镜怀握紧枪柄的手指侧晃荡。
“是不是开一枪就好使了?”
郑镜怀低下头,鼻尖离狼的吻尖只有几寸,近到能交换彼此潮湿的鼻息,他口吻亲昵,动作却惊人。
他用力把枪管怼进了狼的喉咙。
“反正就算被打穿咽喉,你也不会立刻死去,对不对?”郑镜怀一字一顿,似在回想,又或者商量:“你总是有令人称奇的生命力,毕竟你可是第一头兽化等级超过SS的怪物,如果你不想体会濒死的感觉,就回答我的问题。”
郑镜怀狠狠拍了拍狼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冷酷:“你来林城做什么。”
“……”
狼倔强地闭上了眼睛,鼻尖却在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嗅闻郑镜怀的掌心。
郑镜怀:“……”
他额头青筋微凸,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生动的怒容,他用力捏紧狼的长吻,扣下扳机。
砰!
一枪内缩的空弹在狼的舌侧炸开,气流冲进狼的喉咙,热气灼烧上颚,狼惊恐地睁开眼,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直勾勾盯着郑镜怀。
电化能源枪的击发率是百分百,但郑镜怀却打出了一记哑弹。
郑镜怀凶道:“说不说?”
狼眨了眨眼,尾巴轻扫。
郑镜怀冷笑着,抽出了能源枪的液管,推动枪栓,将能源液压满。
狼尾巴立刻不动了,浑身僵住。
郑镜怀重新将枪管塞在狼的嘴里。
狼:“……”
郑镜怀这次来真的。
他正要扣下扳机,狼妥协了。
狼用前爪勾住他的衬衫衣角,看上去有点委屈,他合紧长吻,咬住枪管,喉咙里发出几声沙哑的低吼。
郑镜怀一顿,他这才发现,狼的四肢几乎已经与普通的狼无异——可对方几个小时前分明还不是这样的,几年前更不是……
狼的前肢有了明显的兽化返祖,与人类的肘部骨态有着根本的区别。
所以从进入家门开始,狼始终趴伏在地上,用着更类似野狼的进攻方式。
“怎么,在外面逍遥这么多年,连一把配你的「锁」都找不到?”郑镜怀冷笑,将枪从狼吻里抽出来,丢在沙发上。
他环抱手臂,讥诮道:“现在快死了想到回来找我,可我巴不得你赶紧死。”
他用皮鞋尖叩了叩地面,泄愤般踩在狼的侧脸,碾了碾,语调森森,听不出情绪:
“你说是不是,雷斯?”
雷斯说不出话,他的声带遭受了一定程度的逆压抑退化,仅能发出类狼的低喘,他匍匐在地上,没有轻易挣动,只乖顺地垂着耳朵,用猩红色的兽瞳盯着郑镜怀。
那是一个非常低的姿态,只可惜,他眼中深重的红光与渴望破坏了这份伪装出的恭谦。
郑镜怀冷声一哼,正要说什么,门口突然有人敲门,三声叩响过后,熟悉的口音传来。
专属家政人员:“郑先生,我们来为您更换全新的床品。”
郑镜怀懒懒垂着眼,只见雷斯陡然警觉,虽然脖子上套着闪闪发亮的金属颈铐,四肢也蜷缩在地毯上,一副阶下囚的样子,但在听到全新床品时,他的耳朵倏然挺立,像领地被侵犯的狼王,露出凶恶的尖牙。
然后……他就被郑镜怀踢了一脚。
郑镜怀走向门口,语气懒散又冷漠:“滚去卧室,把自己锁上,要是在我开门前你还没把你的尾巴藏起来,你就和这套破沙发一起滚出我的家。”
他话音刚落,雷斯便气势汹汹地奔向卧室,四肢着地,手脚并用,拉出一道残影,身后跟着金属锁链稀里哗啦的欢快拖拽声。
砰。
卧室门关上,隔着门板,传来雷斯满足的呜咽。
郑镜怀深吸一口气,瞥了眼遍地狼藉,打开了家门。
门外,专属家政人员笑容体贴,“您好,我们是……”
“告诉mirror,再加一套沙发。”郑镜怀打断他,淡淡道:“另外找两个修瓷砖的,两个力工。”
家政人员疑惑地眨眼:“您这是……”
郑镜怀让出半个身位,打开玄关灯,给对方展示自己被洗劫过的客厅和遍布射线坑洞的瓷砖,面无表情道:“刚在家里实战训练,需要维修。”
家政人员:“……”
“好的。”
成功登堂入室的狼:(愉快)(幸福)(野性大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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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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