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慢慢暗了下去,石桌一半掩在阴影中,应该是过了很久了。最后一个小孩儿终于拜完神仙了。
银烁站直身子,一股麻意从脚底蔓延,她立马跺了跺脚,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拍了拍肩膀。
灰尘在光影中有了形状,密密麻麻,银烁觉得自己应该吃了不少灰,回去得好好洗洗。
“该你了,你不拜神仙吗?”
银烁看着她们真诚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不信什么鬼神,想得到什么,就去争取。但总不能和小孩儿说神仙都是假的吧。
拜神仙承载着她们美好的愿望,快乐是真的。真真假假不重要,小孩子开心最重要。
“我早就拜过神仙了。”银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孩子的注意力立马就转移了“真的?你许了什么愿望?”
另一个小孩立马反驳“愿望只能说给神仙听,别人听了就实现不了了。”
“好吧,我不问这个了,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那当然了。”银烁点了点头。“神仙还和我托梦了呢!告诉我想得到什么就去努力争取,然后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真好!”“那我也要努力。”“可是我的愿望是有吃不完的糖,该怎么努力呢?”
……
银烁看了眼昏暗的天色,恐怕不用等到天黑就要下雪了。明天指不定还走不了。
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带这群萝卜头离开。银烁比划一下,这群萝卜头果然只到自己腰际。
又想了想这个坑的深度,虽然这个坑的坡度还算平缓,但也走不上去啊。不知道这群小孩儿平常是怎么上去的。
“我要回去吃饭了。你们还不回家吗?”银烁揉了揉身旁的一个小脑袋。
“我也饿了。”
“爹娘肯定该喊我回家吃饭了。”
“那我们回去吧。”
“我们该怎么上去?”银烁真诚发问。
“跟着我们走,保证你能上去。”萝卜头信誓旦旦。
到处都是雪,白的晃眼,银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跟在小孩身后。
银烁看着埋在雪里的脚,其实都快看不见脚了,她敢肯定这群小孩的鞋子肯定都湿了。
“到了。”
银烁正上方有一棵巨树,但身边还是白茫茫一片,怎么,是从这里爬上去吗?
“害,都怪这雪,等爬上去,我身上肯定都湿了。”
“那也没办法嘛。”
……
朝天髻拉过正在跺雪的银烁“姐姐,我们平常都是从这里爬上去的。你看到那棵树了吗?这是我见过最大的树了。”
旁边的小孩附和着“对,最大的。”
朝天髻接着解释“它的树根又长又多,还很结实,我们都是踩着树根爬上去。”
“不过,今天的树根被雪盖住了,应该也没关系,还能摸着。”
银烁抬头看着长在坑边的巨树,上下扫视着,确实看不见树根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萝卜头们冻红的手指,这样爬上去,手都要冻裂了。
一抹银光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扫开了一道雪,露出了褐色的树根。
“你们看!”一个小孩惊喜道。
“雪被吹开了,不会是神仙显灵了吧。”
“不是吧,应该是风大,我比你们高,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有一阵风吹了过来,我们还挺幸运的,快上去吧。”银烁解释道。
“对,我们快上去吧,我感觉又快下雪了。”
几个小孩推推嚷嚷往上爬着,银烁跟在最后面。萝卜头们惊喜地发现这树根一点都不冻手,可真神奇。
一望无际的白色中,一条褐色夹在其中,还掺了一小块红色、蓝色、灰色,还有亮眼的黄色尾巴。
爬上去是个体力活,胳膊要使劲儿抓着,脚要努力蹬着,还是下来的时候最轻松。银烁看着前面累得满脸通红,还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往上爬的萝卜头,笑出了声,还挺搞笑。
萝卜头们两耳不闻其他事,一心只在爬大坑。因此也就没听到银烁的嘲笑。
银烁当然不会像她们那样爬,那个画面她想都不会想的,而且有的树根破了,汁液黏到手上很不舒服。她慢慢的在后面走着,像散步一般。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回头看一眼,肯定会觉得很神奇。不过努力的当口,没有人回头看别人在干嘛。
“你是谁?又是新来的,你怎么找到这的?”第一个上去的小孩大声斥问着,声音挺大,就是没什么底气。
剩下的小孩听到声音加速往上爬,想看一看发生什么事了。
李霁浮看着眼前突然爬上来的穿着红色花袄,扎着两个冲天髻的小男孩,觉得还挺喜庆。
他从老板娘那知道银烁出门了,便想着来找一找,天冷,没什么人出来,雪又厚实,脚印留得明显,他越走越慌,不知道银烁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地方。
路上也是有其他脚印的,但他就是感觉银烁在这边,看到银烁从下面走上来,他才放下心来,同时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直觉是对的。
银烁原本还在思考最后要不要装一下自己是爬上去的,不过小孩被其他人吸引了过去,也就没人往下看了,她就慢悠悠地走上去了。
她在听到那声询问的时候,就知道是李霁浮来了,他已经被星辰之力浸透了,浑身都是她熟悉的味道,想到这,她的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阿烁!”李霁浮满眼星星的跑到银烁身旁。
银烁内心再次感叹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他是你弟弟吗?”冲天髻刚才没有得到李霁浮的回答,见他像个小狗儿一样跑到银烁身边,又追问着。至于他为什么说李霁浮像小狗儿,是因为他家里养了一只小灰狗,每次他一打开家门,小灰就会摇着尾巴扑过来,这场景他太熟悉了。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阿烁的弟弟呢!”李霁浮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们是夫妻?”另一个小孩儿问道。
李霁浮眼下浮起一抹微红,“你胡说什么呢?”语气倒是没刚才强硬。
“哦。你脸怎么红了。”
眼看李霁浮说不出话了,银烁开口道“他是我的朋友,李霁浮。”
“原来是朋友啊。”
“那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吧。”
“该回家吃饭了吧。”银烁生怕她们热情地邀请李霁浮去密窟玩,赶紧提了句。
终于,小萝卜头们各回各家了。
“你怎么和这群小孩玩到一块去了?”银烁从下面上来时,给李霁浮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银烁是安安静静的性子,没想到阿烁比他想象的更加有趣。
银烁和谁都能玩到一块,主要是她对什么都有点好奇心,可能是平常在山里转悠养成的习惯。
“路上碰到的,还挺有意思。”银烁把玩着腰间的香包,上下抛着。
冷香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浮动,让李霁浮想到了娘亲打理的红梅。
家里栽了好几株红梅,每到冬天,花都开得格外艳,李霁浮很喜欢在雪天观赏红梅,他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雪中红梅的心颤。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具体形容的感觉,惊喜得让人振奋。
现在他总能从阿烁身上体会到这种感情,从与阿烁有关的一切体会到心颤。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热切,银烁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他,想问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香包。
突然有什么遮挡了她的视线,眼前一白。
很快有什么从眼前掠过,眼前又恢复清明,正对一截瓷白的脖颈。
“下雪了。”李霁浮的声音响起。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一点水迹,雪一接触到温热便化成了水。他轻轻捻了捻指尖,水迹消失不见。
一道红痕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银烁抓过他的手,是一道细长的口子,应该是刚弄的,昨天还没见。
小少爷细皮嫩肉的,一点印记都会很明显。
“你的手怎么了?”
突然被抓了手的李霁浮支支吾吾的,也不舍得甩开银烁,“这个嘛,不小心碰到了。”
怕银烁不信,又解释道“这个客栈桌子有些粗糙,不小心就划到了。”
一边解释一边又偷偷看银烁的脸色,心里还有些雀跃,阿烁在关心他,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说实话。
银烁看着那整齐的伤口,怎么看也不像是桌上木刺之类的划伤的,更像是刀伤。这家伙在骗她。
“哦,我看这伤很快就能痊愈,没什么问题。”银烁放开了他的手。
李霁浮还有些贪恋银烁的温度,但阿烁根本就不在意。这么想着,他还有些委屈。
不过没关系,一道小口子而已。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二人的头上盖了薄薄的一层。
李霁浮伸手将银烁头上的雪拨落,又抓住披风的一角,掩在她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又怕她觉得自己唐突,解释着“雪下大了,淋雪容易着凉。”
又抻了抻披风,“这样就不会啦。”
银烁看着满脸骄傲的李霁浮,心中一动,往他身旁靠了靠。
“嗯,我们快走吧。”
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留下的两双脚印很快被大雪掩埋,好似没有人来过,村庄又恢复了平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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