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钟沉思片刻,手中笔耕不辍,独留卫疆久久跪在地上。
莫约一炷香时间,夏季钟搁下手中狼毫:“尽快完婚后留守丰阳。”
卫疆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激动:“是!臣女定不辱陛下之命!”
“退下吧。”
夏季钟目送卫疆出了书房,问身旁的王公公:“卫忠这段时日还是抱病?”
王润躬身道:“是。前阵子文宣王寿宴,卫家抱病无人前往,听说卫忠……”
王润摇摇头,一脸凝重。
夏季钟点点头:“朕确实愧对卫家,不过卫家同前朝牵扯颇深,卫疆一个小丫头,还翻不出什么浪花,能绑住乌家,到是意外之喜。”
王润脸上堆着笑:“乌公子没想到是个痴情种。”
“乌言心机颇深,在他面前少说话。”
王润连忙称是,记在心里。
夏季钟想起五年前刚被领到面前的乌言,及胸的高度仰着头,确实是少年郎的风采,以其才学,当是次年状元之才,可惜了……
不过他倒是好奇,乌家和卫家对这门亲事的反应。
过了片刻,王润一脸纠结,似是有话要说,夏季钟颇为好笑:“有话直说,你跟了朕这么久了,还不知晓朕的脾气?”
王润舔着脸一笑:“这卫疆,乃是女子,况且戍边几年风评奇差,如今又这般胆大包天的无召私回……陛下为何这般纵容?”
“越是惊世骇俗才越好,卫家军权旁落,心腹权柄又落到个女娃娃手上,歪心思的人不会少。若是能钓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倒是了朕一番心事。”
“况且卫家小女既想立功,便先看看,她斗不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
卫疆刚赶到卫家,圣旨也紧随其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开国将军之女、前军总兵卫疆,护国安邦,勋劳卓著;兵部尚书之子、左副都御史乌言,清正端方,忠勤体国,才干超群。
二人门当户对,德才相匹,实乃天作之合。今朕躬亲指婚,择定良辰,令卫氏与乌氏缔结婚约,永结秦晋之好。望此后夫妻同心,共辅社稷,克尽妇道,恪守臣节,不负朕望。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臣女接旨。”卫疆跪地接过圣旨,金纹绣丝的卷轴里,写着的是她的野心。
卫疆要凭借这一场婚约,拉乌家下水,被迫同她站在一线。只有她这前军总兵有了“软肋”,前世害她的魑魅魍魉才会忍不住现出原形。
卫疆塞了几张银票给了王润:”劳烦王公公又跑了一趟。”
王润欣喜收下:“卫姑娘哪里话。咋家便先在此恭祝卫姑娘喜结良缘!”
卫疆莞尔:“多谢公公,听闻公公近喜墨宝,刚巧小女从巫咸得了套文房四宝,还请公公收下。”
“嗐,卫姑娘客气,奴家厚脸皮收下。”王润见那文房四宝,是喜欢的眼睛都快要挪不开了,“奴家斗胆提醒卫姑娘一句,阁老那边已经呈了折子。”
卫疆错愕后展颜:“多谢公公。”
送走了王润,卫安坐着木制推车到卫疆身旁:“怎么想的?娘这把是真的生气了,我可哄不好,劝你早些去认错。”
卫疆叹气:“娘只怕要好一会儿不理会我,大哥你得帮我说话。”
“就算我想帮你说话,你总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五年前你大闹乌家,闹的两家都不怎么好看,乌家那小子同你五年没联系,你就这般确信他没变心?”
卫安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瞥看卫疆,小心揣摩着妹妹的心思。若是卫疆决定的事,便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打小卫疆就是个有主意的,颇不像个寻常女子那般,跟着母亲学琴棋书画、茶艺女工,反而是跟着卫忠学武。
卫疆的倔驴脾气也是儿时便初见端倪,身上腿上全是练功的淤青,可卫疆总是拧着脸流着汗,咬牙坚持。
卫疆一句话扯回了卫安的走神:“喂,想什么呢?”
卫安洋装一怒:“叫大哥。”
“好好好,大哥,您老只需要知道,我嫁乌言有我自己的考量,不必担忧。”
卫疆说的风轻云淡,可卫安的心却是微微一酸。
自卫疆懂事,卫家从未有一刻没有在风雨飘摇中的时候,想来也是卫疆如此要强的缘由。
卫安压下思绪,手转着座下的椅圈:“来,给你个好东西。”
卫疆挑眉一笑,推着卫安往房间走去。
卫安来到书案前,拉开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袖箭。
袖箭通体细长,状似毛笔,莫约手指粗细,藏在袖中轻便,确是趁手暗器。
卫疆眼神一亮,欣喜万分:“看不出大哥有这手艺!”
卫安毫不谦虚:“你大哥我打仗不是好手,可这工艺方面我还是有点底子的。”
摆弄着那精致袖箭,卫疆迫不及待就想试试,卫安连忙按下卫疆的手,指着袖箭上一处凸起:“每次按下此处,便可射出一枚银针。匣子内共有六枚,用尽后再找哥要。”
卫疆点点头,跑到门框处:“不过说实话,大哥你这袖箭好是好,可这外表着实粗糙劣质。”
做个鬼脸,卫疆连忙跑出卫安的院子,留卫安在里屋大喊。
磨磨蹭蹭的挪到温絮和卫忠的院前,卫疆来回踱步,绕的站在一旁的翠竹看不下去:“姑娘,要奴婢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卫疆皱巴着脸:“少在这说风凉话,方才领旨娘连话都不听我说一声,定是气急了,我现在进去定是少不了被唠叨。”
翠竹一脸幸灾乐祸,偷偷给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宁儿解释着。
月梅则宽慰:“姑娘安心,许是因这段时日您不曾给主母去信,让二老徒增担忧,所以今日想给您个脸色。若是您说几句软话,兴许主母也就作罢。”
卫疆恍然大悟,右手握拳锤向左手掌心:“月梅!说的有理,还得是你最能揣度娘的心思。”
重振旗鼓,卫疆大步迈进院子,便看到温絮躺在廊间摇椅上慢慢摇着,卫忠则站在廊前,逗弄着笼子里的宝贝鹦鹉。
“大宝!大宝!”鹦鹉看见卫疆,顿时被惊了神,扑扇着翅膀想飞走。
卫疆三步并作两步站定笼子前,压低声音:“你个坏鸟,说过不要叫我大宝!”
翠竹几人冲着卫忠和温絮二人行礼后站到了一旁。卫疆手指戳进笼子,鹦鹉本想去啄,奈何卫疆躲闪飞快,气的鹦鹉扯着嗓子大骂:“坏人!坏人!”
卫忠心疼的拨开卫疆作乱的手,给卫疆使了使眼色,摇摇头,嘴上说着:“别作乱它了,它被你折磨的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啊!”
卫疆苦着脸,蹲到久不出声,也一直没睁眼的温絮面前:“娘,我回来了。您就别生气了,我保证之后干什么一定同您说,再也不突然消失两个月让您担心!”
卫疆竖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若是我没做到,就天打雷……唔”
话未说完,温絮秀气精致的脸上便凝着担忧和怒气,起身捂住卫疆的嘴:“你的命是我给的!老天还收不回去!”
卫疆见温絮肯说话,顺杆子往上爬,搂住温絮的腰,埋首在温絮怀里:“就是!所以我得了娘的庇佑,您就别担心我了,我有分寸的。”
“什么分寸?分寸是去了丰阳查无此人也不回信,还是随随便便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成玩笑?”温絮找到话口,开始唠叨,“你是个有主意的,娘从不干涉你的想法,可若你这般没分寸,把一生当作儿戏,那娘冒着被你记恨的风险,也是要插手的。”
卫疆招架不住,透过温絮的臂弯冲着卫忠眨眼,卫忠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听了一会儿,温絮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卫疆只好说道:“这只是场交易,您不必担心的。若是能夺回曲阳,女儿的婚姻才有价值。况且乌言尚且算作知根知底,真才实学比得京城其他酒囊饭袋好多了。”
“交易?”
卫疆点头:“前段时日,贺伯伯大伤姜贼,有好一段时间,姜国应当都不会主动挑衅。女儿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人,乌家便算作第一人吧。”
卫忠插嘴:“乌小子要什么?”
卫忠到底一针见血,卫疆还未编好理由,支吾道:“他弹劾容易得罪人,军权撑腰。”
卫忠思索一番确实有理,没再说什么,点点头。
糊弄过了二老,卫疆稍微放下了心,其实也不全是借口,那日翠竹的话一直萦绕卫疆心头。与其怀疑,不如放到眼皮子底下,是保护,也是监视。
陛下下旨的缘由卫疆猜不明确,若乌言当真为皇帝办事,那她便要在利用之余费心提防。还要借这场大婚发展她的在朝之人。
次日乌家的聘礼便搬进了卫家的前厅,动作快到另卫疆咂舌,她都要怀疑乌言是有备而来。
下聘择良辰吉日,这婚事仓促异常,四月便要完婚,而现在已经快要三月中旬。
而比二人婚事更急忙的,是丰阳随后突如其来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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