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沈君如正和周家明一起清点新到的药品。
周家明耐心地把药品一一核对后入库,偶尔就某种药品的用法与沈君如低声交流。
店门被推开,风铃作响。
沈君如下意识抬头,看见顾泽元走了进来。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休闲打扮却依旧难掩贵气。
“顾泽元?”沈君如有些意外,站起身,“你怎么……”
顾泽元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懒洋洋的笑意,径直朝沈君如走去,旁若无人地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揽住沈君如的腰,将她轻轻带向自己。
沈君如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手臂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禁锢住。
“忙完了吗?”他亲昵地看着她,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恋人,“晚上带你去吃那家你上次说想试试的那家苏帮菜。”
他完全无视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沈君如脸颊微热,既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也因在员工面前的尴尬。“我……我还在工作,而且周医生他……”她试图解释。
顾泽元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周家明的存在,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那眼神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警告。
“周医生?”他看了周家明一眼,回望向沈君如,笑着问道:“你新请的员工?”
接着,他转头对周家明说,“周医生,辛苦了。”,态度冷淡。
仅仅几个字,配合着他此刻揽着沈君如的姿态,已将所有未言明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她是我的,你只是个雇员。
周家明脸上露出符合人设的、略显拘谨的笑容:“顾先生,您好。不辛苦,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顾泽元没再看他,注意力重新回到沈君如身上,宠溺地说道:“工作永远做不完,饭不能不吃。走吧,位置订好了。”
他半揽着她,不由分说地就向店外走去,甚至顺手拿起了她放在柜台上的包,动作流畅自然。
沈君如被他带着走,回头歉意地看了周家明一眼,却只看到对方低垂着头,继续整理药品,仿佛无事发生。
直到走出店外,沈君如才用力甩开他的手,脸上带着愤怒:“顾泽元!你发什么疯?没看到周医生还在旁边吗?你那样……”
“我哪样了?”顾泽元停下来看着她,“接自己女人下班,有问题?”
“谁是你女人!”沈君如气得脸颊微红,“我们早就不是……”她的话噎在喉咙里,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毫无关系”四个字。
“早就不是什么?”他打断她,“沈君如,你可以拒绝我,但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明显别有用心的男人待在你身边,我做不到。”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
“你店里那个‘周医生’,离他远点。”
沈君如气结,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什么别有用心?你很了解别人吗?周医生他人很好,专业又负责!还有,你什么意思?现在连我跟什么样的人来往,你都要管了吗?”
顾泽元嗤笑一声,他不再多言,只是一把扣住沈君如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将人往路边带。
“顾泽元你干什么!放手!”沈君如被他拽得踉跄,手腕上传来不容挣脱的力道。他几步走到车旁,拉开车门,近乎是将她塞进了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他俯身替她扣上,随即“砰”地关上车门。
接着他熟练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我认为我们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坐在副驾驶的沈君如觉得有必要再次跟他把话说清楚。
“是,你认定了我是你上古时代恋人的转世,同一个灵魂,对不对?但我告诉过你,我是沈君如,只是沈君如!我不记得那些前尘往事,也不想活在任何人的影子里,尤其是一个我毫无印象的‘女神’的影子里!”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委屈:“我说过,我不想当替身,哪怕是我自己的替身!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可你现在又在干什么?用这种宣告主权的方式出现,干扰我的生活,这算什么?”
顾泽元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慵懒地搭在窗沿。
“说清楚了?”他重复着这句话,“沈君如,你所说的那些,是你单方面的声明。我从未同意。”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说你不是她,好!那么,沈君如小姐,我现在正式宣布——我,顾泽元,对你,仅仅是作为‘宠物店老板沈君如’的你,一见钟情,展开追求。这个理由,够不够正大光明地来接你下班?”
“你这摆明就是强词夺理!”她最终只能扭过头看向窗外,用这句话表达自己的无奈与坚持。
车子驶过两个路口,沈君如胸口的闷气不仅未散,反而愈演愈烈。她猛地伸手去拉车门锁,语气决绝:“停车,我要下车!”
“咔哒”一声,中控锁被牢牢锁住。顾泽元甚至没看她,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不可能。”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沈君如收回手,攥紧了膝上的包带,“顾泽元,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不请自来接我下班!而是,你根本看不清我,或者说,你拒绝看清真正的我!”
她转过头,紧紧盯着他:“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会为店铺的租金发愁,会为救不回来的小动物难过,我喜欢在周末睡懒觉,会为了一点折扣跟商家磨破嘴皮子!这才是沈君如,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如果不是因为这具身体里装着另一个人的灵魂,我们这辈子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走在街上,你甚至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你现在所有的关注、所有的执着,甚至你这该死的‘追求’,都不过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容器,一个承载着你执念的工具!”
沈君如的手再次搭上门把手,语气强硬:“我说停车,我要下车。顾泽元,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中控锁依旧牢牢锁着。顾泽元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说:“我们之间,永远有得谈。”
“谈什么?”沈君如猛地转回头,眼底带着一丝被逼到角落的愤怒,“谈我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那个我根本不记得的女神的影子吗?顾泽元,你看清楚,我这副皮囊是父母给的,我的记忆始于二十多年前的医院产房!我不是她!”
“皮囊?”他轻蔑地笑了一声,“在你看重皮囊、记忆这些凡人最在意的东西时,我看到的,从来都是皮囊之下的核心:那个独一无二、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能一眼认出的灵魂火焰。”
“对你们凡人而言,换了个名字,拥有了全新的记忆和人生,似乎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人。但对我而言,你就是你。灵魂的本质不曾改变,就像一颗钻石,无论被镶嵌在何种托架上,打磨成什么形状,它核心的璀璨与坚硬,永恒不变。”
“所以,不存在替身一说,从来就不存在。这世上,过去,现在,未来,都只有一个你。我寻找的,我认定的,我此刻正在追求的,自始至终,都只是这个‘你’。与你叫什么名字,拥有怎样的记忆,做着什么职业,毫无关系。”
沈君如怔住了,被他这番完全超脱世俗认知的言论冲击得一时失语。他的逻辑自成一派,高高在上,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彻底反驳的笃定。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我证明,在他这套“本质论”面前,都像是打在了空处。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她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对自己的理论没那么自信了,“用你们那套玄乎的道理,来否定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的意义……”
“我否定的,是你强行将‘现在的你’和‘灵魂本质的你’割裂开来的想法。”顾泽元打断她,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坚定,“沈君如,接受它吧。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核心,而我,追逐这个核心,已逾千年。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
沈君如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流光溢彩却模糊的街景,内心一片混乱。
顾泽元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速在不自觉间放缓。他终于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可我不记得了……”她喃喃低语。”
“你不需要努力去想起什么。”顾泽元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诱哄的耐心,“你之前问我,是不是透过你在看另一个人。"
他目光沉静地望进她眼里:"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
他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我清楚地记得,你帮青山结缘,掌控不了术法时,偷瞄我寻求帮忙的可爱的神情;也记得你看到我受伤时,掩饰不住的担心;还有,哪怕觉得自身卑微,却仍有着敢于表达自己真实意愿的坦诚的勇气……等等,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独属于沈君如,让我为之心动的特质。”
“骗子。”她扭开头,违心地说,“送我回家。”
“沈君如,”他看着她微微闪躲的眼睛,“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你的胃没必要跟着一起受委屈。下车,吃饭。”
“你这是绑架!”
“不,”他轻笑,“这是追求。追求者请自己心仪的女孩吃顿饭,天经地义。”
他绕到副驾驶这边,绅士地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笃定她不会拒绝。
沈君如坐在车里,看着门外长身玉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的男人,又瞥了一眼餐厅温暖的灯光,内心天人交战。下去,像是屈服于他的强势;不下去,难道真在车里耗着?
最终,她还是咬了下唇,带着一脸不情愿地下了车,刻意忽略他伸过来想扶她的手,径直朝餐厅门口走去。
顾泽元看着她的背影,嘴边浮现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慢悠悠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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