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睁开眼，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想起昏迷前楚维掉下飞行器时朝他动了动嘴，好像说了一句话，但风太大，他一点也没听清，下一瞬就被从飞行器里前来接应的人敲晕了。
真是一报还一报。他敲晕了竹竿，下一瞬自己就被敲晕了。
顾源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慢慢从地上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地方。
四周很白，很空，但是很小。这应该已经不在飞行器上。他昏迷了多久，竟已经够飞行器降落到另一个星球吗。
T-09确实很偏远，这不仅仅是体现在距离中央星的位置上，还体现在对周围星球的距离上。与周围星过长的距离导致了T-09交通不便，它也不是什么重要枢纽，因此各项交流也难以展开，简直成了一座孤岛，所以社会发展得极为缓慢，渐渐落后了别的地方一大截。
顾源从前驾驶飞行器前往周围最近的星球至少也需要三天三夜，更重要的是他驾驶的还是T-09最先进的飞行器。
这些人的飞行器竟然这么快就能到达另一个星球吗，或者这路上经过了一些顾源不知道的中转空间场。
顾源叹了一口气，T-09还真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在四周走了走，四面都是白墙，空间里没有陈设任何东西，人只能躺在地上。房间的一条对角线上有两个电子眼，可以监控到房间360°的地方。
一面白墙上有一道像门一样的痕迹，嵌在墙里，乍一看会让人以为只是墙上一条银白色的弧线。
楚维很快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又被监禁了，这次是全时间无死角的监禁与监控。
脚腕上冰凉的触感提醒他，对方可能还采取了什么措施来控制他——那是一道莹莹的散发着冷光的白色的环。
他在原地坐下，自己确实如同计划中的一样跟着这个犯罪组织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只是时间比他想得快了太多太多，不知道原莱能不能追踪得上。顾源这下才咂摸出一些自己行动的冒险来，但是他没有后悔。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放手一搏，可能永远也无法铲除这个犯罪组织的根源。T-09的居民就永远面临着被拐卖的风险，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子女或是兄妹会被拐卖。
顾源静坐了一会，决定先慢慢地摸清楚自己的处境再做打算。
只是不知道楚维会不会趁他不在，端了T-09就走。不过顾源觉得，楚维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原莱也不会把他失踪的消息到处散播。
顾源又想到楚维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带着T-09加入联合政府”，他微微卷起一边唇角，摇了摇头。
在这空白的空间里呆了一会，顾源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他拿不准时间到底过去多久的时候墙上的“门”传来响动。
顾源挑起了眉，只见那缝隙里的门缓缓向前从墙上移了出来，悬浮在空中，平移到了右边。
顾源站起来走到门边，跨过了那个界线。
走进另一个空间的时候顾源愣了一下。
眼前都是年轻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袍子，也跟自己一样脚踝处都有一个环。
他们神色麻木，从四面各个“门”中踏出来。从“门”中踏出来的下一瞬，那个开了口似的空间就凭空消失了，融入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墙体里，再也看不见。
顾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那个口果然也消失了。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这个圆形的大厅中，混在一群少年少女中坐下。
他刚坐下，旁边的男孩就缓缓转过了头，眼神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
“新来的吗？”那男孩毫无情绪地打量了一下顾源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穿着。
他还穿着那天的衣服，爆炸的时候被热浪和火光燎得破破烂烂。在T-09被关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条件给他洗漱，因此现在还穿着那褴褛的作战服。
“嗯。”顾源轻轻地答道，他嗓子还没好全，但已经能说出一些简短的词句。答完后，顾源期望着男孩还能说出一些其他的有用信息，但他端着麻木的眼神，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顾源还不清楚目前的处境，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一个个人从那虚空中踏出来。
他安静地观察着四周，突然发现远处从墙上的口子中掉出来个熟悉的人——那标志性的娃娃脸，和右脸上的痣。
正是他热情的小粉丝——山黎！
顾源心中一惊，继而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其他熟悉的面孔。他悄悄松了口气，但是山黎，他又是怎么和自己一起到了这里？
原莱没有把他们都救出去么。
山黎刚从一个白得他快雪盲的空间里出来，转头就摔进了人堆里，他快速看了一圈，找到了和他一样格格不入的顾源，脸上立马洋溢起笑意，朝他奔了过来。
顾源唯恐他太过显眼，暴露了什么，于是快速挪到他身边，拉着他坐了下来。
“顾……”山黎还未发出声音，就被顾源捂住了嘴。
“？”
顾源朝山黎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山黎一脸“我悟了”的表情，拍了拍胸脯，一副保证不说话的样子。
你悟了什么啊，顾源有些无语。
索性山黎在自己身边，他也暂时放下心来，等有机会后，他再好好问一下山黎是怎么回事。
顾源正带着山黎缩到角落，却不料从旁边的墙上出现一个口，一个人从里面掉出来，直直地砸在了顾源的腿上。
顾源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以免他头朝地，脸直接砸在金属地面上。掉下来的人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应该也是刚被弄到这个地方来的。
“谢谢。”被抱住的人声音有点哑，带着一丝淡淡的懒意，里面还藏着未褪干净的少年气。
他缓缓从顾源的怀里抬起头来，耳尖附上了一层绯色。
顾源看清了掉在他怀里的人的脸，很干净很帅气的一张脸，十七八岁的样子，棕色的眼睛琉璃一样好看，五官已经能看出未来迷倒一片的趋势，只是还未完全长开，轮廓有些柔和。
顾源扶着他的腰，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抬起来。
少年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快速地从顾源的怀里弹开了。
“你做什么这样随便揉别人的腰。”少年眉头蹙起。
顾源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只是帮他站起来。
“我……”
“算了。”少年很缓慢地用手揉了眼。
顾源还没为自己鸣冤，一个巨大的装置就从空中掉下来，砸在整个圆形大厅的中央。近旁的人都吓了一跳，发出些许惊呼来。
“请各位排队进入体检机，请各位排队进入体检机……”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小小的空间中，这句话反反复复地重复了三四遍。
“温馨提示，在进入装置后，请在听到‘哔——’的一声后再根据指令进行下一步……动作……哦。”声音的末尾卡了一下，拉出一道滋滋的声响，听起来有些诡异。
顾源看着人群骚动起来，那些着白袍子的少年们如同傀儡一般，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长队。
还坐在地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加入了队伍，顾源也拉着两个少年缀在了队伍的末尾。
只见第一个进入体检机的少年进去后，机器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仿佛是微波炉里的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地响动。
大概十几秒后，虚空中的机械女声出现了：“编号3547，恭喜你，合格。哔一声后请走出体检机，站到右边。”
那个巨大装置的另一边，被隔出了两块区域，左边的那块泛着红光，右边的那块泛着蓝光。
被提醒合格的少年脸上并不见欣喜，只是神色麻木地走近了右侧区域。
“编号3576，不合格。”
“编号3549，合格。”
“编号3601……”
人群渐渐被分成了两波，队伍越来越短，顾源也没弄清楚这个体检机合格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队伍慢慢缩短，顾源他们也渐渐地挪到了队伍的前面。
等到前一个人从体检机出来，顾源站进了这个巨大的装置里。
他站在里面，不同颜色的光线依次扫过他的全身。十几秒后，冰冷的机械女声缓缓下了结论：“编号3732，不合格。”
顾源抬起脚，踏进了红色的区域。
山黎和那个少年也接连地被下了不合格的结论。
顾源听到“不合格”后，反倒松了口气。他并不觉得所谓合格的那一边就是安全的，现在山黎和他呆在同一片区域，他能看着，也更安心。
顾源观察着这个红色区域所有少年们，不动声色地寻找他们身上的共同点。
他想起络腮胡的话。
TNR标记？肺？
他轻轻扫了一眼山黎，还有旁边的少年。
红色区域的人相对另一外一边更少得多。
他环视了一圈，少年们面上都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顾源在心里有了猜测。
很快，所有的人都“质检”过，被下了标签。
在最后一个人踏出体检机的那一秒，一层透明的墙隔开了两个区域，随后慢慢有形，变成了一道白墙。
惊叫声此起彼伏。
机械女声又再一次响起：“请拉起身边小伙伴的手，两个人一组哦。”
“倒计时，三、二、一。”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顾源攥住山黎手的前一秒，身体就迅速坠落了下去。
根本没给人选择的机会！
顾源又摔在了一个白色空间里，一起和他摔下来的还有编号3734。
——也就是刚才那个控诉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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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质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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