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惟炤觉得很对不起邵未央。
她先前太无礼了。
若是叶夫人那样包藏祸心的,她无礼一些也就罢了,可邵未央全然是好心好意地照看她,这就让她抓耳挠腮地难受。
想要赔礼道歉,却又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芳华殿偏殿库房里收着的东西,要么是从上林苑带回来的破烂,要么是邵未央给她的,还有就是前几天太后赏的,都不怎么合适送给邵未央。可只轻飘飘一句对不住那不是在道歉,那是在羞辱人。
她冥思苦想了许久,还是不抱希望地扒拉着薄薄一本的库房册子。
蒙楚走进来,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殿下,您看什么呢?”
姮惟炤便将自个儿的心思说了,让蒙楚给她出出主意。
蒙楚想了想,道:“邵家再如何,邵夫人也是宗女之后,金贵着呢。好东西应当是不缺,殿下不如自个做点什么东西?”
姮惟炤陷入沉思,她不是没想过,但实在想不出做些什么。况且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东西,做得差了总觉得送不出手。
“库里不是有一小块沉香木吗?沉香助眠,殿下不如拿了沉香木刻些什么,也是一份心意。”
“只是,若是做得差了……”
“做得再差那也是殿下亲手做的,旁人可没这个福气。”
姮惟炤缓缓点了头,“那你去将沉香木取来,还有刻刀和炭块。”
蒙楚应了,当即就去取。
大块的沉香木是好东西,小块的就不怎么值钱,不过不值钱也是相对的。姮惟炤手里的这一块,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大抵是先皇后留给她的,或许原先也不止这么大,但稀里糊涂的,就只剩下了巴掌长的小块。
姮惟炤捏着沉香木,将蒙楚和其他宫人都赶出去,琢磨着如何下刀。
她记得邵未央是景福二十年腊月生的,景福二十年是庚子鼠年,雕一只鼠刚刚好。
简单构画好,她就现在沉香木上用炭块画出大致的轮廓,握着刻刀开始修形状。
乍一下刀,姮惟炤就是意识到沉香木有名不是虚言,木制是真的硬。她在上林苑的时候用树枝和绳子做过弓,那会儿修形状也没觉得木头多难下刀,这会儿却是充分体会到了,只一会儿,手掌和手指就都疼起来,指腹也红了一片,然而木块才只切割下了一小块,离她想要的轮廓还差的很远。
姮惟炤却不愿意就此罢手,她憋着气,硬是将木块切了个七七八八,才停下来。
她吹掉碎木屑,将刻刀放到一边,就觉得手上钻心的疼,左手的食指中段、中止和无名指的指腹、还有掌心磨起了好几个水泡,右手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只是掌心也有两个水泡。
“这才只修了个形状……”姮惟炤咬着下唇,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把手弄成这样她也没打算不做,可只是这点功夫手就这样了,等到整个都雕好,要花多少功夫?还来得及给邵未央做赔礼吗?哪有拖了一年半载的赔礼?
她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很快想通了。
可做得慢也要做,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没有那样的道理。至于赶得上赶不上……要真是做得太久了,就干脆留到年底作为邵未央的生辰礼好了。
赔礼到时候再想别的!
姮惟炤自己将屋子收拾了,也没喊宫人进来,刻刀、炭块和沉香木都小心地收到盒子里,以免被宫人们发现。
她自诩藏得很好,却不知道打从她看库房册子开始,就有宫人将事情禀给邵未央了。
邵未央听闻她拿了块沉香木出来,只以为姮惟炤夜里难以安寝。她刚搬来芳华殿的那几日就有些这样的情况的,便也没有多觉得意外,而是吩咐宫人给偏殿换上平心静气的香。
她虽然担心姮惟炤,但到底相处的时日不久,又不是亲生母女,不要紧的事儿还是少插手,以免惹人厌烦。
这边刚安排好宫人,另一边采薇便进来,道:“夫人,金夫人遣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六殿下有孕了,您要不要往承庆殿报个喜?”
邵未央一愣,才想起来宫里还有位苏夫人。
现如今宫里只有三位夫人,原先是四位,除了执掌宫权的金夫人、因丧子而疯癫的叶夫人、刚被夺了位份的凌氏之外,就是这位苏夫人。早年也是盛宠过的,生下了三皇女与六皇女,如今不太露面,也不问外事,据说是皈依了道门,做了居士,整日里给女儿祈福。
六皇女身子不大好,有娘胎里带出来的肺疾,她的同胞姐姐三皇女就是因此而薨。是以虽然成婚多年,但一直没有生育,如今终于有孕,大抵是身子调养好了,倒是件喜事。
只是邵未央和苏夫人从未见过,贸然上门恭贺,怕是非礼之行。
“不必,承庆殿自有金夫人去报喜,我和苏夫人没有交情。”邵未央摇了头,“将这事情告诉殿下一声。”
姮惟炤虽然也和六皇女没有交情,但到底是姐妹,没道理不闻不问的。
果然,金夫人给芳华殿送信的同时,就送信去了承庆殿。
苏夫人和金夫人是同期入的宫,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但她穿着一身道袍,束了冠带,看起来有几分仙人之资。
她听闻消息,先给了十禄殿宫人赏钱,才神情忧虑地抚胸口。
“我的儿……”
侍奉她多年的宫人走进来,安慰道:“夫人,殿下晓得分寸呢。既是肯育,身子定然是养好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担心……从前小三也好好的,只是有些胸闷气短的症状,还能骑马射猎不在话下,一朝也……”苏夫人想起病逝的三皇女,就忍不住掉眼泪。“我一想到小六也有这症状,比她的姐姐还严重些,就实在是担心……陛下却只肯我多留小六两年,她身子那么弱,我情愿一辈子养在身边……”
平心而论,她不愿意让女儿拖着病体出宫,没有那个母亲会放心。
可皇帝因圣祖、世宗喜女色之事忌惮,连女儿也不放心,纵然她爱女心切,也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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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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