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惟炤去问了邵未央这个问题。
对她来说,目前最值得信任的就是邵未央了。
邵未央思量片刻,最终摇了头。
“若是问我,诸皇嗣年龄相仿的话,谁最可为储君,我会说十五殿下。可是如今这样的局势,十五殿下再是天资聪颖,也是压不过四殿下的。四殿下当皇长女当了太多年了,即便还没有册立,朝野内外也都隐隐将她当成了储君。”
姮惟炤问道:“这便是为什么,四皇姐时常目中无人吗?”
邵未央讶异了一瞬,虽然不知道姮惟炤从哪儿听说了什么,但目中无人用得还当真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站在高处久了,就会以为自个儿生来就长得高,却看不见脚底下踩了多少石头。”邵未央感慨了一句,道:“殿下,无论您如何看待四殿下,储君之事,殿下都不能掺和。”
哪怕是十八皇女也有资格染指储君之位,但唯独姮惟炤不能掺和。
姮惟炤抿着唇,她盯着邵未央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殿下可是不明白吗?”
“我明白。”姮惟炤道:“我只是在想,夫人为什么仍然叫我‘殿下’,而非‘十七’。您前回不是说,以后都以‘十七’唤我了吗?”
邵未央怔住了。
她入宫没多久,却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虽说是答应了姮惟炤,可一时半会儿显然很难改过来。
“是我错了。一时忘了这事,还要多谢十七提醒我。”邵未央笑起来,“我以后都多注意,只以‘十七’唤,可好?”
姮惟炤面色微红地扭开脸颊。
她还是希望邵未央能唤她‘阿炤’……可惜大抵是不行,至少现在邵未央还不肯。
姮惟炤想到这里,只想要第一次见邵未央的时候,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叫你逞能!
若是那会儿老老实实地,她还用在这儿绞尽脑汁地想吗?
姮惟炤心里有多懊恼自是先不提。
邵未央瞧着她神色变换,只当少年心绪起伏不定。
“说起来,六殿下昨儿送了东西入宫,是给殿、给十七的,我已命人登记造册,存进库房里了。”
“六皇姐?”姮惟炤很是困惑,她从前都没和这些姐姐打过交道,别说送东西了,连遣人去问几句都未曾有过,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赶着给她送东西?难不成她成了什么众星捧月之人?“也是笔墨纸砚吗?”
“送了些蒙学的书来,说是民间百姓家的孩童常用的,还有一根白蜡杆,与一张弓。”邵未央说到这里,也是有些恼。
她从前哪里晓得孩子蒙学需要些什么呢,父亲邵鸿懋在世时虽然执意要一个男丁来继承爵位,却也没有多亏待她,她年幼时什么都有,哪儿想得到有些东西不是凭空出现在世上的,得自个儿准备出来。
“虽说宗学大抵也有,可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见得适合殿下。六殿下送来的都特意裁短了尺寸,那弓也是张小弓,十七如今用着正合适。”
姮惟炤并不怎么欢喜,她脸颊上担忧与疑虑并存,“夫人,从前我在上林苑住的时候,谁也不来过问,四皇姐、六皇姐,十五姐都是……那会儿十五姐或许还小,也未必知道我。回了宫之后,住在含章殿,四皇姐与六皇姐也未曾来看过。十五姐来看过我两次,就出宫开府了,十八有一阵子常来,后来又不来了……
“为什么从前四皇姐、六皇姐、她们都看不见我,如今又忽然都看到我这个妹妹了呢?”
若是要邵未央给一个答案,她其实是给不出的。但她大抵能猜出,这些皇嗣都是些什么念头。
四皇女高高在上又目中无人,她连邵未央都没多少敬重,只怕也不会将姮惟炤这个不受宠的妹妹放在眼里。前几日忽然间送东西来,一方面是因为姮惟炤忽然在太后跟前得了脸面,还有上次,一方面是凌氏那边也有动作,四皇女才屈尊来了一趟。
六皇女生来就有肺症,虽然不至于多病,但体弱是真的,莫说姮惟炤了,她能顾得上自己,别似三皇女那般病逝就谢天谢地了。至于为什么送东西来,邵未央猜或许是因为前头四皇女和十五皇女都送了,也或许是卖十五皇女一个面子?
而十五皇女虽然年少,但心思却是很深,邵未央不怎么猜得透她。不过从十八皇女的性格,与她对姮惟炤的态度来看,十五皇女大抵对姮惟炤是没什么坏心思的,关心许是顺手为之,也或是想要在皇嗣中收一收人心,毕竟梁王能成为“贤王”,靠的可不是因为她与当今皇帝一母同胞。
但要这样告诉姮惟炤吗?
说她的几个姐姐,可能都不是真的关心她?
是不是对这个孩子太残酷了些?
或许是邵未央的眼神里露了些怜悯出来,让姮惟炤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夫人,您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您但说无妨,没有什么是比上林苑更苦的,也没有什么是比含章殿更险恶的。”
哪怕葛生犯了错,姮惟炤也还是不愿意轻易抹消上林苑的那几年,是以提到葛生之事时,都只以含章殿替代。
邵未央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她刚刚的想法。
姮惟炤闻言,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若是因为有好处,才对我施以恩惠,我反而要安心许多了。”她看着邵未央露出一点笑容,眉眼却很阴沉,“之后若是再没有这些恩惠,我就可以当作我对四皇姐、六皇姐、十五姐没有用处了,而不必想那么多。
“其他的姐姐,或许也可以用这样的想法来看待。”
“十七你……是何时有的这样的想法?”
“从在上林苑里长大的时候。”姮惟炤道:“只要这样想,上林苑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受。”
许多官吏、贵胄都去过上林苑,但是他们没有在上林苑住过,也没有得到过上林苑之人的身份,不知道那儿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姮惟炤知道。
她记事很早,虽然许多事情都模糊了,但仍然记得自己的母亲是费皇后,记得有一位费家表兄。
她还记得,大约是五六岁的时候。那位费家表兄呼朋唤友到上林苑里游猎,姮惟炤那会儿还是天真的年纪,还将费皇后当成是母亲,还将费家表兄当成嫡亲的兄长,她见到策马持弓的费家表兄,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凑上去了。
费家表兄说,这是哪儿来的畜生,快些打死了,省得扰了兴致。
作者没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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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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