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麓抱着纸袋回到了住所,林鞍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看着她。
秦麓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指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戒指正卡在他的中指上,另一只手还在不自在地摩挲着它。
“鞍鞍,你在这里做什么?”秦麓看出了他的犹豫,猜到他大概是看到了瑞恩。
林鞍的确看到了瑞恩,只是他不太想见他,但看着他与秦麓交谈,内心又莫名生出焦躁。
“他之前救过我,但我不想让他知道那是我……”林鞍犹豫着开口道。
秦麓震惊了一瞬,忽然又想到瑞恩是姚战英教出来的,会帮扶弱小很正常,更况且林鞍本人和他又没仇。
可后半句倒是让秦麓有些疑惑,在此之前瑞恩是见过林鞍的,林鞍的脸又不是大众脸,没道理认不出来。
除非那时候林鞍伤了脸。
秦麓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即便这么大的几道疤横在这儿也挡不住他的美貌,到人认不出的地步得多惨烈啊。
她的心跟着抽动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抚上他的脸颊。
林鞍微微侧首,避开了疤痕,让那块还算完好的部分贴上她的手心。
她却偏要去摸那道疤,指腹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摸了一阵,怎么也抹不平它,只好默默地收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愣了一会儿,忽然伸开双臂给了林鞍一个满怀。
“鞍鞍,如果末世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林鞍有些惊愕,秦麓不是一个会幻想的人,他没想到她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开一家小卖部,卖很多麻辣鱼罐头。”
记忆之外的答案……
秦麓记得那时候的他想当法官,想惩恶扬善,守护正义。
他还陪她玩过开庭的游戏。
秦麓只知道法官在那时候是一个威严神圣的职业,但她其实不太理解什么是法庭,或者说所谓的公平从来都没有落在她身上过,她印象里除了林鞍都是靠拳头说话的,到了末世这种现象更为显著。
她不在意自己有没有从中受益,毕竟她压根就没对“公平”抱过希望,也从不认为那是世界的规则。
但她也不否认“公平的世界”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如果可以,她也愿意把世界变成那个样子,尽管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公平”的帮助了。
听到林鞍这样的回答,秦麓却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她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做运输,给你进货。”
“好啊。”林鞍完全没发现秦麓的异样,笑着回抱她道,“你想吃什么就进什么。”
“嗯……”
林鞍抱了一会儿,想到瑞恩给她的那个纸袋,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原始核心的资料,瑞恩说只要毁了它就能结束末世。”
怪不得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林鞍道:“你想找原始核心?”
“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结不结束末世其实没有差别。”
“你以前……过的很不好吗?我从来没听你提过以前的事。”
“还行吧,”秦麓回忆了一下,没觉得自己过的有多差,看着林鞍又忍不住蹭了蹭他的头发道,“跟现在比起来要差一些。”
那定然是很糟糕了!
竟然有人的生活过得还不如末世!林鞍被她的话震惊了半晌,很是心疼地抱紧了她。
怪不得她会是这样的性子!
秦麓知道林鞍在心疼她,顿时有些开心,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疼的,但是被人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像是被裹进了软乎乎的云里,整颗心好似被他捧在手中,慢慢地暖和起来。
“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很轻,压抑着颤抖在她耳边低语,却像一把利刃扎进了她的心,上一秒还舒舒服服地躺在云端,下一秒就被钉死在了深渊,无尽的酸涩从伤口喷涌而出,如海啸般冲了上来,拍肿了她的咽喉,牙齿也跟着轻轻发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泪水竟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砸在了他的背上。
秦麓有些不知所措,她仍旧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可身体的反应实在太大,叫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松开他,愣愣地后退两步,却撞进了一双悲悯的眸中。
他垂眸看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在太阳的折射下变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里都是她的模样。
从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她,她也许久没有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
对于未知的谨惧迫使她后退,可眼睛却又舍不得离开他。
“麓麓……”
“我……我为什么会哭……”秦麓怔然地望着他,她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一切情感都能由她掌控,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难过,痛苦就会哭,”林鞍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将她重新揽入怀中,抱进了房间里,“哭出来会好受些。”
“可我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痛苦。”秦麓试图稳住这股情绪,却让自己心里堵得更难受了。
“曾经的你并不这样觉得,”林鞍安慰道:“别压抑它们,就当是补给她的,好吗?”
秦麓舒出一口气,完全放弃了身体的掌控权,任由他们成为情绪的奴隶,可她却还是很难受。
就像一大池子水就只靠眼眶一滴一滴地排出去,压地她脑袋发疼,她想大喊,却又不知道能喊点什么,张开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就连抽噎都被身体压成了无声的颤动。
她以前也是这么哭的,没有声音地掉眼泪,现在想要大哭一场却已然做不到了。
明明她曾经哭得也不少,为什么会欠的这么多?她有那么爱哭吗?
秦麓闷闷地想着,觉得这实在是难熬。
都怪林鞍说了那句话!
她报复似的攥住林鞍的衣服,把它们抓的皱皱巴巴的,又用手指戳他的尾骨,扣他的腰窝,觉得还是不够,于是在他屁股上捏了两把。
林鞍倒也不挣扎,由着她折腾。
……
发泄过后的秦麓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林鞍。
“我不难过了。”秦麓说完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会变肿。
不过林鞍的怀抱的确很舒服,暖烘烘的,还有一种能让人松懈下来的神奇力量。
她想到自己手上的纸袋,抬头问道:“你想结束末世吗?”
林鞍一愣,他没想到秦麓会这么快就从情绪中剥离。
“我没想过……”林鞍的眼里难得出现了迷惘,随后又有些紧张地望向她,“结束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结束之后我也什么都没有,离开你,我去哪里?”秦麓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林鞍松了一口气道,“你要去找原始核心吗?”
“不想‘找’,只想等,有消息就告诉他。”秦麓道:“如果鞍鞍想早点结束,我也可以去找。”
林鞍笑了起来,“原来在你眼里我那么善良啊。”
秦麓点点头道:“你就是这样的。”
林鞍苦笑一声,“如果是以前,我的确会去找,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发尾道:“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话音刚落,耳朵便生出几分可疑的红晕,他撇开视线转移话题道:“纸袋里是什么?”
秦麓把报告掏了出来递给林鞍,内容并不多,后者只花了五分钟就看完了所有。
“竟然不是降临于末世……”林鞍有些震惊,“可它蕴含这么大的能量为什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秦麓当时看的粗略,没注意这一条,于是凑过来看。
【原始核心降临地球的时间早于末世开启,目前推测至少在一年前……】
“为什么会被发现?”秦麓问道,“或许大家都没注意这些?”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封闭的地方度过,对于当时社会的运行并不了解。但林鞍与她不同,于是解释道。
“那时候的地球就面临能源危机,寻找新能源是许多国家的战略目标,简单来说,那时候的人们都在抢资源,原始核心具有改变整个地球的能量,这必然会引起所有国家的重视。”
“就算它是一块没有能量的石头,单凭它来自地球之外,也会有无数人去研究它。”
“可是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定然是不正常的。”
秦麓大概明白了林鞍的意思,“你是说原始核心会伪装?”
林鞍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新的可能,“也有可能是早就发现了,但被某一方势力隐瞒下来。”
“……”
秦麓扫完整篇报告只找到了一条勉强称得上线索的——【自身具有吸引异兽的特质,但同时又会释放某种物质或命令使其不得靠近】
又吸引又驱逐,放到现实里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算了,说不定瑞恩他们还会继续研究点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秦麓收起了纸袋,把它塞进了箱子里,转头又见林鞍的手指上还带着她给他的对戒,顿时想起林鞍那晚同她说的话。
“鞍鞍,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啊?”林鞍顿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无所谓吗?我想着这事就算了,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秦麓眨了眨眼睛,结婚的确于她无所谓,但是对于林鞍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再者她看的恋爱小说大部分都是以结婚为结尾,似乎结婚才是正式宣布二人关系的开始。
夫妻与恋人之间就只隔着这样一个形式,尽管她认为她对林鞍的感情并不会随着称呼的改变而改变,但或许对林鞍而言,结婚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
秦麓想到了艾娜的婚礼,觉得林鞍应该会像艾娜一样高兴,她想让林鞍高兴,于是认真道:“我想和你结婚。”
这样算求婚吗?
哎呀,糟糕,小说里的求婚要么是惊喜的要么是盛大的。自己嘴比脑子快,一下没记起来。
“不是……”秦麓试图挽回,却见林鞍刚燃起的惊喜立刻暗淡下去。
秦麓人缘不好,弄不出盛大的求婚现场,可惊喜……似乎已经被刚才的那句“不是”给打消了。
她望着林鞍有些沮丧道:“我…我没准备好,求婚不应该这么草率的,对不起。”
林鞍看着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想到秦麓竟是为了这个。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个。”林鞍牵起秦麓的手放上自己的心口,她的手心很暖,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热量。
“这里一直都属于你。”
秦麓的脑子砰的一声像烟花一样炸开,完全无法思考,直愣愣地跟着林鞍复述道:“一直属于我?”
“以后也是,一辈子都是。”
秦麓猛的扑过去圈住林鞍,他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以至于秦麓听后只觉自己的身体到处都像在放鞭炮似的,每一处都在兴奋地叫嚣。
她的,都是她的,一直是她的!
秦麓恨不得永远就这么缠着林鞍,在这个小房间里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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