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说道：“钱掌柜家有没有什么靠山？”
顾大牛想片刻：“钱掌柜有个妹妹，听说是给县衙的一个衙役做了小。”
顾欣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走到哪儿都绕不开的关系圈子。
顾大牛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欣欣，片刻说道：“欣欣长的也不差，我听说县老爷才二三十……”
顾欣欣打断他的话：“你今年也不过三十多。”
那县老爷再长几年，就该和顾大牛一样的岁数了。
顾大牛脸色不好看，顾欣欣又说道：“再者，你以为做小是好事儿？县老爷还有媳妇呢，人家看你不顺眼，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了。别讨好了县老爷，得罪了老爷夫人，人家才是正经的夫妻俩呢。”
王丰收也瞪眼：“我不答应让欣欣去做小，你赶紧将你脑子里的水给倒出来，以后再提这样的话，你别怪我找上打到你们家去，我们家欣欣，必得要做正头娘子！”
做小就是哪天死了，娘家都不一定能讨回来个公道。
再者，只有正头娘子，将来若是死了，舅家才能打上门去的。
顾大牛默不作声，然后就被姥爷拎着扫帚劈头盖脑的砸过来：“我还没死呢，你就打算将欣欣送给人做小了，我要是死了，你还不得将我的欣欣给作践死？天底下有你这样当亲爹的吗？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当爹，我今儿必得要打死你个黑心烂肺的……”
顾大牛心里恼恨，却又不敢对姥爷动手，一来这是在王家庄呢，二来呢，就算王氏没了，这王家也是他岳家，他敢对老爷子动手，怕是小坎儿村都容不下他。
所以也只能抱着脑袋喊：“我没有，我这不是为钱家的事儿为难的吗？我也是为了她好，她要有法子能躲过钱掌柜这事儿，我又不是傻了，要将她送给人做小。”
留在顾家多好，还能给顾家赚钱。
姥爷大约是出于私仇——就算王氏是病死的，但到底是死在顾家了，所以到底还是追着顾大牛打了一顿，脸上都划拉了两道，在姥姥的阻拦下，这才算是停手。
顾大牛问顾欣欣：“那就去县城找讼师？”
可别在王家庄了，一句话说不对，指不定还要被打一顿。
顾欣欣点头，因着事情比较急，也不知道钱掌柜什么时候会动手，所以干脆就直接去县城，也不回小坎儿村了。
走到半路，顾大牛一拍手：“你之前说你认识县老爷家的千金小姐……”
虽说早就知道顾欣欣是在撒谎，但顾大牛还是抱了点儿微弱希望：“真认识？”
顾欣欣嘴角一抽，片刻才说道：“不认识。”
顾大牛问道：“那你银子哪儿来的？”
“卖了个秘方。”一个谎言需得用千百个来圆，再者这关键时候，若是顾大牛非得逼迫她去找县令千金求情，她找谁去？干脆就实话实说：“别问我要钱，当初年少不懂事儿，卖了几十两银子，已经花完了。”
她掰着手指给顾大牛算：“看病买药花了十几两，买衣服买点心吃饭住店，后来向荣上学，我让他买了纸笔，我自己也学写字用了一些，我可是贴补了家里不少钱，你要非得问我要，那咱们将这贴补的钱先算一算。”
顾大牛心里一团火，简直快要烧炸了：“几十两银子，说没就没了？你知道几十两银子能买什么吗？在镇上买个院子都是够的！”
或者买几亩地，这可都是能传给子孙的产业啊。
顾欣欣笑道：“不花我就没命了，我要没命了，你现在也赚不了钱了。”
顾大牛抬手要打她，但顾欣欣手更快，一伸胳膊，衣袖落下，胳膊上捆着的东西就露出来，她另一手按着那东西上面：“我劝你别动，箭可没长眼睛。这又是荒郊野外的，你要是死了，挺麻烦的。”
她面无表情，眼神也没什么波动，说起来生死就像是在说吃饭喝水。
顾大牛心里忍不住一惊，他又低头看顾欣欣胳膊上的东西，左看右看，他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他自己是个猎户，时常用弓箭，哪儿能看不出来顾欣欣胳膊上的东西不太寻常。
简直就像是——小型的弓箭，又比弓箭更方便些，只要扣下来机关，那里面小小的箭支就能射出来。如此一来，女子力弱的缺点，几乎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
顾欣欣挑眉：“袖箭。”
也叫弩箭，最早还是元末的时候出现的？她不太清楚，她一个研究吃食的，若不是看小说见过，连袖箭的名字怕是都不太清楚。
顾大牛心里的一团火烧的更旺，连眼睛都红了：“你难不成还打算弑父？”
“我当然不会，但要你一只眼睛该是还可以的，所以我劝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她笑了笑：“我这人其实脾气最好了，你不对我动手，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动手，咱们心平气和，自然也就能和睦相处。”
顾大牛咬牙切齿：“我是你爹。”
“我知道，我也喊你一声爹。”顾欣欣点头：“所以，我才只是警告你，并未直接动手，你要不是我爹，你现在该是一具尸体了。你不就是想要那几十两银子吗？我告诉你，没有了，你要还是和之前一样，愿意好好的，那日后你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钱，毕竟我还在，我就能给你出主意。但你要是不愿意好好的，那大不了，咱们就分道扬镳。”
顾大牛都气笑了：“分道扬镳？你以为你是谁？我只要到衙门状告你不孝……”
这世上只有做父母的打死儿女的，可没有做儿女的能拿捏父母的。顾欣欣就是再厉害，他只要到衙门告一下，顾欣欣就得跪下磕头认错。
“你现在这日子过的怎么样？”顾欣欣打断他的话，问道：“每日里有肉有菜，吃饱喝足，这日子，比你之前几十年，如何？”
不等顾大牛回答，她点了点自己：“这样的日子，是我给你的。你要是想告我不孝，也行，你先想想再过回以前的日子，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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