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如潮水般将祝词淹没,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深渊坠去。
风声在耳边炸开,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崖壁上的草木、岩石都成了模糊的虚影,飞速向上掠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他的意识在恐惧与眩晕中漂浮,视线渐渐模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腕间传来一阵温暖。
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瞬间将他从混沌中拽回一丝清明。
坠落的风声里,他强抬眼帘,混沌中撞进眼前人的眉眼。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双沉静温柔的眼眸
眼前人额间碎发被风扯得凌乱,却衬得眉眼愈发清隽,眉眼间缱绻温柔,唇角似还带着着安抚的笑意,眼底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藏着慌张与心疼,像把整个星月的柔光,都揉进了看他的目光里 。
下坠的风掀起师兄的衣袍,猎猎作响,景淮琊另一只手紧握佩剑,剑尖在崖壁上划出长长的火花,每一次刺入石缝的力道都精准而果断,只为在这极速坠落中寻得一丝缓冲。
风声消失了,崖壁的虚影静止了,连心脏狂跳的声音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他只看见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焦急与坚定,看见那只攥着他手腕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稳如磐石,带着能将他从任何绝境中拉回的力量。
景淮琊带着他顺势下坠,身体在空中微微倾斜,避开突出的岩石。
每一次剑与崖壁的摩擦都溅起火星,映在师兄的侧脸,明明是惊险万分的坠落,他却在那双专注的眼眸里看到了安稳。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回握住师兄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坠落的寒意,也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惶恐。
视线不受控制的定格在对方的脸上,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看清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被风吹散。
这一刻,哪怕身体仍在坠落,哪怕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雾,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剑尖深深嵌入一道石缝,下坠的势头骤然减缓,景淮琊手臂用力将他往怀里一带,两人在空中翻转半圈,稳稳落在地面上。
他的目光才终于从师兄脸上移开,带着劫后余生的怔忡,心跳却仍因刚才那一眼万年的专注而剧烈起伏。
“咳……”他踉跄着站稳,胸口因剧烈起伏而阵阵发疼,抬头看向师兄,对方额角渗着冷汗,握剑的手微微发颤,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耗了不少力气。
而另一侧,应青延的坠落之势同样迅猛。齐炎紧随其后跃下,手中大刀早已出鞘,他目光锐利如鹰,在坠落中精准锁定应青延的身影。
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齐炎猛地将长刀掷出,刀身稳稳的刺入崖壁,深深嵌进岩石中,他借着这短暂的缓冲飞身追上,一把抓住应青延的后领,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刀柄!
“嗤啦——”大刀在岩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下坠的力道让伙伴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抓不住刀柄。
他咬紧牙关,借着刀身嵌入岩石的阻力强行稳住身形,双脚在崖壁上蹬出两道浅坑,终于在距离平台不足丈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砰!”伙伴带着应青延落在平台边缘,两人都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应青延显然没经历过这般狼狈,脸色苍白地扶着岩壁喘息,看向齐炎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山风从崖间穿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景淮琊护在祝词身前,警惕地看向应青延,而齐炎也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双方虽未言语,气氛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唯有那不断从上方飘落的碎石,提醒着他们此刻仍身处绝境之中。
呼啸的狂风在悬崖间肆虐,发出刺耳的尖啸,似要将一切都吞噬。
上方传来一阵巨响,齐炎看向空中眼神里带着疑惑。
只见一个少年用着长剑插在崖壁上,他的足尖轻点在崖壁突出的岩石上,如同轻盈的飞鸟,最终,他稳稳地落在了崖底,身姿挺拔,呼吸虽有些急促,但眼神中满是坚毅。
与此同时,持剑少女一袭青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身姿轻盈,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般跃下悬崖。
少女手中的长剑出鞘,剑刃闪烁着寒光,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灵活地舞动着长剑,时而将剑尖刺入岩缝,借着岩石的阻力减缓下坠的速度;时而挥剑劈向迎面而来的乱枝,动作一气呵成。
每一次剑与崖壁的摩擦,都发出尖锐的声响,溅起的碎石在空中四散飞溅。
少女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专注而凌厉,在几个呼吸间,便轻盈地立在了崖底,她微微喘息着,手中的长剑泛着清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崖底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显得有些阴森。当齐炎看到徐飞星和燕清梦接连落下时,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中攥着的大刀不自觉地紧了紧,刀身轻轻颤动着。
“你们……你们怎么也下来了!” 齐炎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意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真实发生的场景,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的能跟着跳崖实在是太奇怪了。
连齐炎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跳下悬崖,也不知道跳下来后该怎么上去,可这群人就是这样和自己一样跳了下来。
真是一群神经病!
齐炎这样想着,把自己也划入了神经病的行列。
崖底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卷过众人衣角。
应青延靠在岩壁上,脸色虽仍有些苍白,眼底那股暴躁的戾气却已悄然散去,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平静。
他的目光几乎是黏在祝词身上的,看着祝词虚弱地倚在景淮琊怀里,眉头微蹙,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白,连呼吸都带着几分不稳的轻颤,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慌得厉害。
方才坠落的惊险还历历在目,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没有人救下祝词,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种陌生的恐慌感让他浑身不自在,几次想抬脚走上前,问问祝词哪里不舒服,却又在看到周围的人时,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齐炎从行囊里摸出干饼和水囊递过来,祝词点了点头,接下了干饼和水囊。
景淮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深褐色的解毒丸,又拧开水囊,小心翼翼地扶着祝词的后颈,将药丸送进他唇边:“先把药吃了,缓一缓就好,已经没事了。”
祝词顺从地张开嘴,便用水将药丸送服下去,指尖不经意擦过主角的唇角,动作自然又温柔。
周围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祝词身上,持弓少年站在不远处,眼神里带着些许关切,持剑少女收起长剑,也在留意主角的神色;连刚缓过劲来的大刀少年,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们或低声询问,或默默递上能用上的东西,一圈人围着主角,形成一个小小的、充满暖意的圈子。
应青延站在圈子外,看着祝词被关切簇拥的景象,心里一阵莫名的难过。
在很久以前,他们的位置上站着的,应该是他才对。
他也想上前,想问问祝词头晕不晕,想看看那解毒丸苦不苦,甚至想把自己行囊里那颗攒了许久的蜜饯递过去,可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
他看着景淮琊替祝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看着齐炎他们又把干饼掰成小块递到主角手边,看着众人的目光里都带着真切的担忧,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份热闹与关切里,没有他的位置。
满心的牵挂涌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沉默,连眼神都不敢太过直白,怕被人看穿这份别扭的在意。
况且,说到底还是他把人家弄到崖底来的……
风又起,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应青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藏在岩壁的阴影里。
他攥紧了袖中的蜜饯纸包,纸角被捏得发皱,眼底翻涌的酸涩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只能这样远远看着,心里反复念叨着“快点好起来”,又暗自别扭着这份无人知晓的牵挂。
明明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到了嘴边,却连一句问候都不敢说出口,只敢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默默看着祝词呼吸渐渐平稳,盼着他能快点有力气,哪怕……哪怕只是抬眼往自己这边看一眼也好。
不对……
他应该去问清楚,把伙伴死去的真相问清楚。
可自己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真相就是祝词把安骁杀了,万象门对外铺天盖地的大肆散播着祝词杀了安骁的传闻,甚至直接将祝词列为嫌疑人发布了悬赏。
自己为何要坚信祝词不会做出这件事?
祝词不会做出这件事,难道父亲就能做出欺骗自己的儿子,欺骗世人,欺骗百姓,不辜宗门声誉的事情了吗?
而身为宗门少主的自己还想把祝词的身体刺穿,把他推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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