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在值御医每六日轮休一日,这六日中有三日需在宫中值班十二个时辰。所以每个御医都有自己的工房以方便其夜里值班时休息。
陈照白分到了之前他父亲的工房,看着房中还残留着的父亲的生活用品笔墨丹青,她仿佛看到了父亲用它们时的摸样,音容笑貌是如此的清晰,
骤然间她的鼻子微酸,眼中泛起了泪花,视线渐渐模糊,但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处境,只能快速拭去泪水,又戴上淡漠的面具
陈照白正在收拾屋子,一个脸生的公公来提醒她该去为皇后请平安脉,见她还未收拾好,便提议道:“这些活儿交给医女就好了,何须陈御医自己亲自收拾?”
他所说的,陈照白当然知道,只是这屋子里有很多父亲的遗物,她只有自己收拾才放心,而这些也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去解释,所以陈照白不语,只是拿上了药箱跟着公公赶往了坤宁宫。
为了向陈照白展现最美的自己,赵云瑶寅时便开始梳洗,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发型一改再改,妆容描绘的格外的精致。她本就是难得的美人,今日又废了心思去装扮,自然是美的不可方物。
“添画,你说照白哥哥喜不喜欢”赵云瑶盯着镜子里自己,灵动的美目染上了忧愁与不安。
添画站在她身后看向了镜子里那张美艳灵动的脸,对小姐的不自信很不赞同,“小姐如此美貌,便是天上的仙子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陈御医一定会喜欢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镜子里的美人蹙眉咬唇,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摸样
赵宇站在殿外,远远的见一抹红色出现,定睛仔细一看,确认的确是陈照白,赶忙进殿禀告赵云瑶。
殿内顿时慌作一团,添画吩咐声都比平时大了些,安排好了宫女,转身对赵云瑶说“娘娘,奴婢扶您去贵妃榻上等?”
赵云瑶扶着添画的手起身,优雅的端坐于贵妃榻上,抓着衣角越受越紧的手,证明此时此刻的主人紧张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赵云瑶,可惜她遇到了陈照白这个假男人,这番努力相当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赵宇带着陈照白进来,陈照白还未行礼便被皇后免了,“往后,你进本宫寝殿就不用行礼了''
“这于礼不合,娘娘”她只想在这宫里安安稳稳的苟完这三年,不想太特殊引人注目。
"照白哥哥一定要如此生分吗,也是,毕竟我们五年未见了" 赵云瑶声音里的失落,像一碗苦涩的药,听着让人喉咙发紧。
陈照白纠结一番终是妥协了,她从未忘记他们二人曾经的友情,即使她现在身居高位,但是在陈照白心中,她还是当初那个温柔端庄的贵女"娘娘高兴就好"
"臣为娘娘看诊,请娘娘将手位于桌案上的"陈照白将脉枕放在案桌上摆好,左手抓住右手宽大的衣袖右手示意皇后娘娘按要求将手放上去。
赵云瑶见到这熟悉的瓷脉枕,心中的喜悦无法掩盖,唇边绽放一抹笑容,这是她五年前还未进宫时陈照白的礼物,他这么多年还在用,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陈照白见赵云瑶看着脉枕那么开心,以为她也想到了当初他们之间的友情,那一刻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二人品茶下棋悠闲的生活。
“你选的这个脉枕很好,轻便又实用”回想到到以前陈照白心情放松了些,连尊陈都忘记了用。
“本宫也没想到你还留着呢” 赵云瑶看向陈照白的眼睛里,有着陈照白看不懂的情愫,太复杂,她垂下眼睛不再去探究
“该诊脉了”
赵云瑶的毒已经解了一大半,再喝四贴药也就好了,陈照白如实禀告,后又想了想加上一句“待毒解后建议娘娘再好好调理身体,一个月后视你身体情况再能有孕,在此之前不可有孕”
赵云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陈照白这句话将刚刚燃起的希冀扑灭了,忍下心中的酸苦赵云瑶淡淡回道,“此事不急,本宫自有安排”
没事的,照白哥哥心中是有我的,不然他怎么会一直留着我送他的脉枕,他只是不敢爱我罢了,定是他顾忌我现在的身份,一定是这样的····赵云瑶心里安慰道。
左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陈照白的体温,她有些贪恋的放到脸颊旁细细体会,再等等,很快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赵云瑶看着窗边的牡丹,目光决绝且坚定
时间似指尖的流沙,飞快的流逝,一晃半年就这么过去了,陈照白也很好的适应了宫中的生活,
今日是她休沐,起了晚些,家中两位老仆知道自家公子喜静若无要紧事倒从未来打扰她,只是每日将三餐做好放在饭厅,陈照白自己会去吃。
他如今在宫中当值,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陈伯也曾建议过陈照白在招些婢女来伺候他,或者小厮也行,官老爷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呢,像白丁一样,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人多口杂,他不敢让人察觉到他身份。
到了用膳的时间,陈照白洗漱好便去饭厅吃早饭。往日陈伯老两口都是将饭菜放置好就离开了,然而今日他们二人局促的在一旁等候着。
如此反常,陈照白坐在桌前,看着比平常更丰盛用心的早餐,心中生疑,又看了看低着头紧张不安的老人家,陈阿婆推了推老伴,示意他赶紧说,陈伯老脸涨的通红,嘴张了张,却始终不开口。
见他们二人如此,陈照白也没啥胃口吃早饭,直接问道“发生了何事?”
对上陈照白的眼睛,陈伯支支吾吾的,让陈阿婆着急,忍不住又推了推他,陈老伯在老伴的催促下,终是红着脸拽着老婆子有些难堪的跪下,正欲开口,被陈照白打断“这里只有我们三人,起来说吧,我不喜欢别人跪着回话”
“哎哎!!”陈老伯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起身,对视一眼后,陈老伯开口说道“老奴有一个女儿,前两年许给了咱家药铺里二掌柜家的小儿子,
刚开始他们二人也算是恩爱,岂料婚后一年那陈二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他以七出之中‘无子’为由要休弃老奴女儿好迎新妇上门,可怜我那女儿无处可去,昨夜跪在府外一夜只求一处安身。老奴没法子,只求公子收留小女”
陈照白脑海里迷迷糊糊似乎对陈老伯家的女儿有些印象,是一个爽朗明媚的少女,如今得知她如此遭遇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让她到陈府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在府中恐对她名声不好,你们可考虑清楚了”
经陈照白提醒,陈老伯夫妇这才想起,一个独身贵公子,一个年轻弃妇,住在一栋宅子里这往后确实会引起有些人的闲言碎语。
他们二人的私心差一点害公子污了清白,“老奴知错,竟因一己私心险些让郎君陷入这些污糟事中”
陈照白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害怕老伯女儿被人非议,她自己无所谓的,反正她一个‘男人’不用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女儿名声有损,清者自清,我在乎这些’
陈阿婆见事还有还转的余地,急切的回道“云娘一个弃妇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只求能一处落脚的地方罢了”
听到此,陈照白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既如此,那便安排她在陈府住下吧,我喜静,勿让她来打搅我”说罢,便开始享用她的早餐
陈老伯夫妻连连答应,感激涕零的退下,不再打扰陈照白
········
夜幕中,忽现白光,如同猎刃快速的划过夜中,雷声随影而来,轰鸣阵阵,仿佛天地都在震动,
今夜是陈照白当值,屋外潜入的风将烛火吹的忽明忽暗,他随着风看向了半掩着的窗户,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关,耳边雷声还伴着疾走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陈御医何在?”奸细慌张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陈照白不紧不慢的将窗户关好,还未等她去开门,房门便被人从外踹开。
为首的是赵德全身边的小福子,小福子一进门看到陈照白就要拖着他往外走,手劲儿大的很,让陈照白一时都挣脱不来“陈御医,快快随奴婢去太和殿看看皇上”
“等等,我的药箱”陈照白反向拉住了小福子公公的手,再次重复“我得带上我的药箱”。
小福子公公放开他的手,让他去拿药箱,陈照白理了理被小福子抓皱的衣袖,拿起药箱和一旁的雨伞,一行人冒雨往皇上寝殿太和殿赶去。
太和殿内,赵德全满脸着急的迎了上来,“陈御医,您可来了,快快·····”
李玄宁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有这些许汗珠,双目紧闭,眉头深深皱起,整个人都处于梦魇之中,
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他,一只带着冷香的手,轻轻的触碰到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缓解了他的燥热,但是这手很快便离开了,他想要去追寻这一丝清凉,于是努力的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睁开眼。
耳边是一些人说话的嘈杂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时手上传来了一丝酸痛,他的神志清析一点,眼睛也能睁开了些。
如玉的侧脸,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淡粉的唇一动一动,正在侧着头和旁人说着什么,忽而回头,整张脸映入他微闭的眼中,五官精致立体,眉目清疏柔和,看向他时,黑白分明的大眼漾开欣喜,“皇上?”。
李玄宁的耳朵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只能依稀能够听出他说的话。
“熬的药好了吗?先将冷水和巾帕拿来,先给皇上降温”宫女端来了水和巾帕,跪着举着,
陈照白将巾帕放进冷水中打湿再拧干水分,冰凉湿润的巾帕被放在额上,后又用另外一张巾帕打湿为皇上擦拭身体。
小宫女端着熬好的药小心翼翼的走来,陈照白将皇上扶起,用身体来支撑着他,后接过熬好的药,吹凉些喂给皇上。
身上的冷香和药香混为一体,冲淡了药的苦涩,李玄宁身体的燥热酸痛比之之前好些,感觉到唇边的温热,乖乖的将药喝了下去。
众人见皇上能自己喝药,皆松了口气,能喝药就没啥大事了。
扎完针,喂完药,折腾了半宿,陈照白探了探皇上的额头,不再像一个时辰前那样滚烫,但还有些热。
她怕皇上一会再起高热,于是便在一旁守候,不曾离去。赵德全一干人等早早就退至殿外,这里有陈照白即可,人太多亦会打扰皇上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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