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杨喻绮从混乱的睡梦中拽醒。
她费力地扯下眼罩，在一片昏暗的床头摸索半天，终于在一包吃剩的薯片袋底下挖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声音睡意浓厚：“喂......”
“绮绮！你还没睡醒啊？这都中午了！”助理小朱的声音像一颗活力炸弹，穿透听筒。
杨喻绮揉了揉因宿醉而酸胀的太阳穴，昨晚她又失眠到凌晨，靠着半瓶红酒才勉强入睡，“嗯…...刚醒。什么事？”
“来活了！天大的好消息！赶紧起来收拾收拾，中午得去公司一趟！”小朱的语气兴奋得快要飞起来。
“有活了？”杨喻绮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
电话挂了后，屋里恢复了一片死寂。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房间里一片狼藉，散落着空酒瓶和没吃完的外卖盒子，空气里弥漫着颓废的气息。她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接到像样的工作了。
冲进浴室，打开灯，杨喻绮被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黑眼圈的女人吓了一跳。她迅速打开花洒，近乎赌气般地用力搓洗，仿佛要洗掉所有的晦气和颓唐。她仔细地洗头、吹干、抹上昂贵的精油，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一层层地涂抹护肤品和化妆品，像是在精心修复一件受损的艺术品。
当小朱提着早餐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又是一个光彩照人的杨喻绮。
她裹着白色浴袍，海藻般的长发微湿披散，裸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浑身散发着慵懒又精致的香气。小朱虽然早已习惯，但每次仍会被这份极具冲击力的美艳震撼到。
杨喻绮长了一张被镜头偏爱的脸，五官明艳夺目，脸型却小巧精致。高挺的眉弓和流畅的下颌线带来一丝锐利的英气，结合一米七的高挑身材，即便素颜也气场十足。当年华宇签她，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这张无可挑剔的脸。谁都以为她会顺风顺水，谁料到她如今会跌落到无人问津的谷底。
小朱心里暗自惋惜，递上早餐。
杨喻绮没什么胃口，只关心工作：“到底什么活呀？”
“陈姐说，有个综艺节目，问你要不要接？”
杨喻绮吃面的手微顿，“什么综艺？”
“一档旅综，去什么海岛，还有雨林看动物。反正看上去还挺好玩的样子。”
杨喻绮纳闷，“这种好玩的旅综怎么华宇不推给其他人，还能轮得上我？”
她太了解公司的运作方式了。接过小朱的手机仔细一看节目策划书，心下立刻了然，这综艺说是旅综，还不如说是野外探险，规划的录制地点全是在那种没什么信号的地方。嘉宾名单里也没几个有流量的。明摆着是个预算有限、关注度低、又苦又累的“坑位”。
搁在她以前风光的时候，这种项目递到她面前都会被经纪人直接挡回去。但现在她得掂量几分。
“先去公司看看情况吧。”
*
华宇娱乐公司，经纪人陈芸的办公室。
杨喻绮接过平板，看着那档名为《荒野漫游》的节目介绍，内心毫无波澜。
“喻绮，你好好考虑，我是真心建议你接下。”陈芸苦口婆心，“第一，你太久没曝光了，娱乐圈最怕的就是被遗忘，这节目再怎么样也是个机会。第二，这是公益性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你洗白的最好机会！只要你表现得好，立住热爱自然、吃苦耐劳的人设，谁还会紧抓着以前那点破事不放？”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杨喻绮的痛处。
“到时候上了节目，我尽力去给你争取热搜位。你记着，多表现，多和动物互动，让人多拍点正能量素材……”
杨喻绮安静地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画饼谁不会？她根本不指望那些虚无缥缈的热搜承诺。但现实是，她确实需要工作，需要钱，需要曝光。苍蝇腿也是肉，她早已没了挑三拣四的资格。
下午，杨喻绮就去见了节目组，面谈后干脆利落地把合同签了。
直到录制前夕，导演才拉了一个嘉宾群。大家在群里热络地自我介绍。
杨喻绮发去一个标准的笑脸和一句官方的问候：[大家好，我是演员杨喻绮，很高兴认识大家~]
她随意地刷着群成员列表，一个名字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赵霖。
他的群备注是“野生动物学博士赵霖”。
杨喻绮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开他的头像，页面直接跳转到了微信聊天界面。
就是那个赵霖？！
她所说的赵霖是她高中同学，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上次听他消息还是去参加同学聚会，那小圈女生议论他，说他读了个博士，据说还驻扎在野外搞研究，一年半载也联系不上的那种。
杨喻绮嘀咕这世界真小啊，录个节目都能遇到同学。
不过，她怎么有赵霖的微信？
因为杨喻绮上学那会儿，和赵霖一点儿也不熟，她以前人挺高调，和班上很多人都有交流，但唯独对赵霖，交流甚少。
录制当天，去机场的路上，小朱得知此事还挺开心：“这不是挺好嘛！有个熟人在，还是个专家，总能多关照你一下。”
杨喻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熟人？
她和赵霖高中三年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十句。她那时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而他则是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
出于一种好奇心，杨喻绮点开赵霖的朋友圈，下面那条浅浅的三条可见提示，直接封锁了她的窥视。她又去翻节目组发的嘉宾资料，找到了赵霖的照片。
是在某座雪山山顶拍的，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上拎着一个长焦相机，背景是壮丽的云海。照片放大，男人肤色微深，面容轮廓比记忆中硬朗了许多，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学究味似乎一点没变。
杨喻绮嫌弃地“啧”了一声。
一路上，陈芸在电话里事无巨细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毕竟这档节目关乎她是否能洗白，一言一行都要慎重再慎重。
“还有啊，要是有什么喂骆驼、摸小动物的机会，一定要多表现，镜头多了才好宣传。”陈芸给她洗脑，“你要记得，你现在就是热爱自然的环保大使。”
“对了，我看嘉宾里那个年轻的专家条件不错，到时候你多跟他互动，问问问题。万一节目效果不错，说不定还能炒一波CP……”
本来听得溜号的杨喻绮听到关键词，立马回神了，“炒CP？”
陈芸嗯啊说道，“我们现在就要有多个备案，你不想上热搜吗？”
“陈姐。”杨喻绮有点小脾气上来了，语气坚决，“我不炒CP，和人家又不熟，很尴尬的。”
陈芸马上打圆场，“好好好，你先好好玩。压力也不要太大，就当是出国度个假。”
度假？
去那种鬼地方度哪门子假？
杨喻绮挂了电话，简直气笑了。
而且，和赵霖炒CP？这想法简直荒谬得令人发指！他从头到脚，有哪一点配得上她？
越想越觉得不保险，以公司的德行，为了热度什么都干得出来。她必须提前掐灭任何可能。
杨喻绮犹豫再三，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
[老同学，是你啊，好巧]她发去一个笑脸。
等了几分钟，这消息石沉大海。
下车的时候，杨喻绮心急地给他拨去了语音。
电话在五六秒后接通了。
“喂。”一个低沉平稳的男声传来。
杨喻绮立刻端起一副热情又熟络的腔调：“喂？是赵霖吗？哎呀，我是杨喻绮，高中同班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有事？”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也去机场了对吧？哈哈真巧……”她硬着头皮寒暄了几句，迅速切入正题，“那个…有件事得提前跟你通个气。我公司那边吧，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想拉我们俩炒CP，是不是特别离谱？”她干笑两声，“我当然是一口回绝了！但我怕他们乱来，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到时候录制，咱们就正常保持距离，尽量少互动，就当普通同事，把这一个月顺利录完就行，免得惹麻——”
电话那头打断她，“杨喻绮。”
“嗯？”
“所以你特意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让我离你远点，别给你带来麻烦，是吗？”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虽然…...好像也没说错？
杨喻绮试图解释：“其实主要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也不想挂在话题上天天被人议论吧？”
“被人议论又怎么样？能少块肉吗？”
“......”杨喻绮哑口无言。
赵霖似乎思考了一下：“不过这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语气听上去正经极了，不知是陈述还是调侃。
“你......”杨喻绮被他这番不按套路出牌给弄得不知所措，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对方说道：“没事的话，等下机场见了再说，我在开车。”
杨喻绮一阵凌乱，只好说：“行吧。”
待挂了电话后，她匪夷所思地看着手机，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老同学，怎么和她印象里不大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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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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