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叶非春破门而入!破的是天仙阁的门!破的是殷宅的门!
看着气势到位,实则花拳绣腿。
那殷家舅兄看着先被唬得一愣,门外一手持短剑,头戴着帷帽的神秘女子正意气风发站在门口。
寒光一闪,剑尖直冲殷家舅兄二人。
女侠?管她是谁!
家丁一拥而上,叶非春见状拔腿就跑。
她就是个饵。
柳清白见她对此事如此愤愤不平,想要她撒手不管是不可能的,就筹划了一番。
“也不知怎的,自打出来后,你就什么都要管。”柳清白无奈地摸了摸非春的耳垂,“怎么连珍珠都不带了?”
“怕被贪财小贼瞧见多生事端。”
“我瞧你是不怕的。”
他的蛐蛐跳出了笼子,露出了本性。柳清白此时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若她本不是这性子,在北院大约也只会看着他意志消沉然后另谋出路,可她偏偏就是这般遇事儿不怕事儿,见不得不平事的性子,才会把他从绝望里捞起来。
以前北院四方天地里,只有这些人,可出了柳家她眼里的人更多了。
柳清白不再是她的唯一,也不再是她心里唯一需要“鸣不平”的人。
昏暗的地窖里,他从身后抱住了非春,他的虫儿挣扎了几下,轻声说道:“这是在外头。”
“你我夫妻名正言顺。”
“你不要脸,你我夫妻身份是装的,如何名正言顺?”
柳清白沉默良久,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黑暗之中,他凝视着非春空空如也的耳垂。
也是,玉兰只开在北院的墙边,虫儿也只在他的书页,而眼前的她是活生生的人。
柳清白沉思一番,开口道:“待分了家,我们就成亲。”
非春没有回答,这些还太遥远,如今眼前更大的问题是:他们该如何安全地离开寒香县?
殷家家丁追了几条街就不见叶非春的踪影,当年在风清观学的几招游龙术倒还管用。
她换了一身衣服又折回殷家,此时应当是紫烟姑娘与舅兄谈判的时候。
当初紫烟姑娘便说,只要她能进了天仙阁,进了殷家的门,这事儿便成了一半。
但再回殷宅时却发现事情不对,大门紧闭,十分安静。
她再往前探些就被海棠拉进了小巷子。
“二公子陪着殷姑娘正谈着呢。”
“人家家事,他进去谈什么?”
叶非春也没意识到自己忽然就拔高了声响。她有些吃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二公子说了,柳家与殷家有生意往来,他陪着殷姑娘更安全些。”
“他怎么不同我说?”
海棠都晓得的事儿,偏她不知道。
“二公子说怕你担心。”
又来?叶非春心里气恼。
这殷宅越是安静,她就越不是滋味儿。也不知谈什么要谈这么久?还把自己当讼师不成?别人的家事与他何干?
“非春,我们去对面茶楼坐着成么?大冷天蹲人家门口怪冷的。”
非春低头看了看,鞋袜已经埋进厚重的雪堆,再看海棠已经浑身打颤。
“走吧。”
二人都戴着帷帽,想来也无人认出来。纵火之事也应是只抓贺兰烛。
也不知贺兰烛如何了?
她从二楼向下望着殷家大门,雪落的满城都是。北方的雪下起来不似江南婉转,一大片一大片飞速堆在地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厚厚一沓。
非春让茶楼上的白水,经天香客栈一遭,她万事都长了个心眼。喝水前还拿银针试了试,确认无误才敢入口。
虽说麻烦些,倒也是安全不少。
想到那天睁开眼时,双眼被黑布蒙着,只能听见磨刀声与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那地窖里阴冷夹杂着浓郁的腥气。
她找不到柳清白,也找不到海棠与包福。双手双腿都被反绑着,一动便摔倒在地上,站不起来只能蠕动着。
也看不见地上的都是些什么,甘草和碎石蹭着她的脸颊,混合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滑腻又不知名液体。
在绝望之中她喊着柳清白,喊着海棠,喊着包福。可四处皆是呼救声,一切都被淹没其中。
直到他听见一声十分清晰的“叶姑娘”。
这才看见光亮。
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她这辈子也不想有第二次。
她喝了一口茶水,又想起出发前去风清观求的签:
“柳条折尽花飞尽,枯木得雨再逢春”。
想来这也算是绝处逢生了吧?只盼之后一路顺遂了。
正想着,那殷家大门便开了。门里头先探出一把油纸伞,继而是柳清白撑着伞与殷紫烟走在一道。
伞微微倾斜着,柳清白半个肩膀落满了雪。察觉到的殷姑娘也十分自然地替他抖落了肩头上的落雪。
殷姑娘生的气质出尘,一身紫色披风下是修长又纤细的身姿。
柳清白也是生的光风霁月,二人在雪地里站在一块儿,倒显得很是登对。
海棠叫着非春该下去了,可看着如此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她忽然间就不想下去了。
她撑着头,又想起了杨婉月。
似乎以柳清白的身份,他更应该和这样身份的女子才更般配。而不是她这种出生在窑子的无才无貌的小侍女。
按她得性子她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捻酸吃醋,可偏偏她按捺不住这样得思绪。
或许爱情总是使人盲目而不自知。
海棠不明白非春是何意?茫然地傻站着。
风雪卷起帷帽,柳清白一抬眼就看见了茶楼之上的非春。告别了殷姑娘,顶着风雪走进了茶楼。
“如何?”非春的头依旧拗着,看向窗外。
“你引开殷家家丁之时,我们去敲了登闻鼓。从县衙那走了一遭,递了状子,百姓们又都瞧见。我以柳家的身份为殷姑娘撑腰,殷家舅兄不敢明面如何,只是天香客栈之事涉及太多没那么容易。”
柳清白说完这些,还有些期待非春的反应,毕竟他的虫儿侠肝义胆,要荡平天下不平事。
只见非春托着腮,冷冷淡淡地开口“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是怎么了?”柳清白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事,那殷姑娘是回殷家了么?”
“嗯,她说她自有法子立稳脚跟。”
“她可真厉害。”这句是真心实意的。
“那我们何时能走?”
“路引被天香客栈收了,等县衙那边重新给一份,拿到了就走。我们本就是外乡人,不会太过为难,面上总得过得去。”
柳清白见叶非春死气沉沉有些不习惯,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却被一掌拍开。
“贺兰烛怎么办?”
是因为他么?他的虫儿是因为贺兰烛在闹脾气么?
“你救了他一回,他也救了你一回,况且他还偷了你的荷包。他与你又有何干?”
柳清白心中不爽,恨不得那小贼关在牢狱一辈子。
叶非春憋闷得说不出话来,只回怼了一句:“那殷姑娘又与你何干?”
话刚说出口,她便开始后悔。
柳清白这番都是为了大家能尽早出城才做了许多,她不该这样质问他。
她扯了扯柳清白的衣角,小声低着头不敢看他。
令她意外的是,柳清白摸着她脸,蹲下身子在她面前说道:“我说过,你不必讨好任何人,包括我。你不用道歉,如果你真的很想救他,我们一起想想法子。我已经让包福去找布政使,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柳清白虽不爽那小贼,但更舍不得看非春委曲求全,尤其是为了别人。
罢了,谁叫他心软呢?
明明巴不得那小贼在牢里出些意外,但又怕他的虫儿真的为此伤心。
左不过一个卖货的货郎,油嘴滑舌的小贼。他又何必计较?
想通后他也没什么气恼的,搓了搓非春的手,问她想吃些什么?
“外头雪大,算了吧。”
“无碍。”
“你又没伞。”
“我可以问殷姑娘借一把伞。”
“我说不用就不用!”
又是殷姑娘,叶非春听不下去,狠狠地将柳清白推开。
她也不知怎的如此失控。
柳清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许久说要给非春买红糖。
“不用!”
“那你是何意?”
叶非春默不作答。
“你吃醋了?”
“胡说!”叶非春羞红了脸,嗔怪道。
还真被柳清白猜中了,他原本还有些气恼他的虫儿为了那个小贼与他拌嘴。如今看来是因为殷姑娘,才惹的非春生气。
心里忽然明媚了起来。
“我不找殷姑娘借伞,我找茶楼小二借把伞。可好?”
“……等雪停了再说吧。”
叶非春羞红了,也不想承认吃醋的事儿。她把头瞥向窗外。看着漫天大雪是她在风城从未见过的场景。
“你在赏雪?”
非春摇摇头,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雪得冻死多少人?压垮多少人?”
穷苦人是最怕冬天的,更何况北方的雪这样厚重、凶猛。
非春无法像富家小姐那样风花雪月,她看见的只有饿死的、冻死的百姓。
正说着话,一个老妪倒在雪地之中。茶楼众人围在窗前看热闹,只听见嘈杂中有一人说道:
“这不是贺兰家那小子瞎了眼的亲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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