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吃完了面前的热汤拉面。
滚烫的浓汤下肚，仿佛一股暖流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体育馆里沾染的寒意与疲惫，也让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松弛。
结账后，他们并肩走出那家被暖黄灯光和食物香气包裹的小店。
宫城冬夜凛冽的寒风立刻重新围拢上来，像冰冷的潮水般包裹住身体，与店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及川彻似乎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想起了更为现实的问题。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下巴往外套领子里缩了缩的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小遥…你晚上…住哪里？回东京的末班车，好像已经过了吧？”
“订了酒店。”弥山遥言简意赅地回答，声音被衣领挡住，显得有些闷，“车站附近。”
“哦…那就好。”及川彻松了口气，像是解决了一桩心事，但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头总是打理得很仔细、此刻却有些凌乱的棕发，“那个…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还让你特意跑这么一趟…”
“说了不用谢。”弥山遥打断他“你自己…别钻牛角尖就行。”
“嗯！”及川彻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重新浮现出一点属于平日那个张扬少年的光彩，虽然还有些勉强，眼底也残留着疲惫：“我知道！下次…下次一定赢给你看！”
弥山遥没再说什么，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将半张脸埋在外套领子里。
两人走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岔路口，这里是及川彻回家的方向。
“真的不用我送你？”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弥山遥，眼神里交织着告别的不舍。
冬夜的街灯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有几分孤单。
“不用，很晚了。”
弥山遥回道，声音平静。
“那路上小心。到酒店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及川彻没有说过弥山遥，只能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弥山遥摆了摆手，动作幅度很小，示意他快走。
及川彻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份冬日夜晚里不期而至的陪伴刻进心里，这才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去。
直到他那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弥山遥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没有立刻朝着车站方向移动，而是独自站在原地，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她环顾着眼前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仙台。夜晚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霓虹闪烁，勾勒出与记忆中模糊印象不尽相同的轮廓。
寒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在空荡了许多的街道上打着旋，发出沙沙的轻响，带来一种独属于冬夜的萧索与清冷。
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冲动，让她放弃了直接返回酒店休息的打算。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地图软件，略微迟疑后，她输入了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很久没有触碰过的地址——那是她童年时在宫城居住过的老房子的位置。
地图显示，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步行大概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去看看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收起了手机，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循着记忆碎片和电子地图的指引，慢吞吞地朝那个方向踱步而去。
她的脚步踩在冰冷坚硬的柏油路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回声。
路边的商铺大多已经打烊，铁闸门紧闭，只有24小时便利店和零星几家居酒屋还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传来谈笑声。
她走过一条条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沉睡的记忆碎片偶尔被眼前的景物唤醒。
突兀地闪现——那个熟悉的拐角，曾经有一家她很喜欢、总是飘着甜香的传统团子店，如今已被一家灯火通明、标识统一的连锁药妆店取代；
那个十字路口，曾经总有一位爱逗弄小孩、笑容和蔼的卖报纸老爷爷，他的报亭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更久远的以前。
那时，父母因为工作原因被长期派驻海外，将她独自留在这所宫城的房子里，雇了保姆照料日常。
那段时间，记忆中的房子总是显得异常空旷、寂静，脚步声都有回音。
保姆只在固定的时间来做饭、打扫，大部分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喜欢出门，因为外面的世界，除了寻常景物，还充斥着各种扭曲、丑陋、似乎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咒灵），它们带来难以言喻的压抑和不适。
因此，她更宁愿把自己关在家里，缩在沙发或房间的角落，与游戏机为伴，在那虚拟的世界里寻求片刻的安宁，仿佛这样才能将那些令人不快的景象隔绝在外。
直到……隔壁搬来了一家人。
那家的女主人，齐木久留美阿姨，是一位温柔的女性，总是带着无比灿烂、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她似乎完全感知不到自己身上那种刻意营造的“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毫不在意她总是缺乏表情的脸，每次见面都会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有时，她会送来自己精心制作的点心，那些点心的甜香，是弥山遥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的味道。
有时，她会真诚地邀请弥山遥去家里玩，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客套或怜悯。
遥一开始是本能地抗拒和疏离的，但齐木阿姨的温暖如同涓涓细流，耐心而又持久地渗透着她用孤独筑起的、冰冷坚硬的外壳。
她会细心地记得遥不喜欢吃葱姜蒜这些调味品，做的点心总是特意避开；
她会真心实意地关心遥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有没有按时吃饭，语气里的担忧真切而自然；
她家的氛围总是那么热闹、温暖，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和欢声笑语，与弥山遥那个冰冷、空旷、寂静得可怕的家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还有……那个总是没什么表情、粉红色头发、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却又偶尔会做出些难以理解举动的儿子，齐木楠雄。
虽然他们之间交流寥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作为紧邻的住户，在那段漫长而孤独的时光里，他也算是少数几个能让她留下印象、勉强算得上“认识”的人影之一。
后来，她被接到东京，进入了咒术高专，生活轨迹彻底改变，与宫城的一切，包括这所房子和邻居，也渐渐断了联系。
这座老房子一直空置着，只是定期请人打扫维护，像一个被封存的过去。
不知不觉间，她已循着记忆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街区附近。
周围的景物褪去了市中心的繁华，变得更加住宅化，虽然细节处多有改变——新的围墙，不同的车型，陌生的店铺招牌。
但总体的街道格局和氛围还在。
她按照地址，拐进一条格外安静的小路，路灯的光线也变得昏黄柔和。
最终，她的脚步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二层一户建前停了下来。
房子和她离开时的印象相差不大，结构依旧，只是外墙似乎重新粉刷过，换了新的颜色。
院子里那棵她记忆中还是小树苗的植物，如今已经长得高大挺拔，枝桠在夜色中伸展。所有的窗帘都紧闭着，里面没有透出一丝光亮，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它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冬夜的寒风中，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沉默标本，等待主人的回家。
她站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静静地凝视着，心里并没有什么剧烈的波澜，既无深刻的怀念，也无尖锐的伤感，更多的，只是一种……客观的确认。
确认这段过往确实存在过，确认这个物理坐标依旧停留在原地。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够了，便转身准备离开。
或许是因为沉浸在并不算愉快的回忆里，思绪有些纷乱；
又或许是因为这片住宅区夜晚的路灯昏暗，岔路也多，她在下一个路口稍微停顿了一下，不太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最快捷地回到通往车站的主路。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惊讶、不确定、却又无比熟悉的温柔女声，带着几分试探，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那个…请问…是小遥吗？”
遥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
她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极为缓慢地转过身。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位围着居家围裙、手里还提着一个明显刚从便利店回来的袋子的中年女性。
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偶遇故人的惊喜和确认后的慈爱。
岁月确实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些许痕迹，但那温暖如春阳的气质，却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更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柔和。
是齐木久留美阿姨。
“真的是小遥啊！”齐木久留美快步走上前几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夺目，仿佛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我刚才看着背影就觉得有点像，心里还在嘀咕，没想到真的会是你！好久不见了！天哪，都长这么大了，变成大姑娘了，更漂亮了！”
弥山遥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方式，遇到阔别多年的邻居。
冬夜的寒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阿…阿姨。”她有些生涩地开口，这个称呼带着一种久远而陌生的触感。
“哎呀，真是太好了！这真是缘分啊！”齐木久留美似乎完全没在意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拘谨，热情地、毫不掩饰欣喜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回来看房子的吗？吃饭了没有？外面这么冷，要不要去阿姨家坐坐？暖和暖和！楠雄爸爸今天刚好买了很新鲜很甜的草莓哦！”
一连串充满关切的问题，如同温暖而密集的炮弹，让习惯了一个人安静、不擅长应对过度热情的遥有些招架不住。
但她看着齐木阿姨那双依旧清澈明亮、充满了毫无保留的善意的眼睛，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温暖气息。
夜色深邃，寒风依旧，但重逢带来的意外暖意，却悄然浸润开来，驱散了这个冬夜的一部分凛冽。
虽然是春高标题其实已经不是春高的事情了？
确实是齐木楠雄的灾难！所以还有一更！[比心]
这周末我们不用补课嘻嘻。
今天晚上去实训室上课，在偷偷吃晚饭，结果汪汪队突然进来吓得我把吃的全部塞桌子底下了[裂开]
感谢宝子们的收藏和评论！
*
弥山遥去老宅真的是心血来潮。
大概就是说一些背景之类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春高（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