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不算厚实的窗帘，在弥山遥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比在东京高专时醒得稍晚一些，宫城特有的宁静似乎比大都市更容易让人沉入睡眠。
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最上面是及川彻在半小时前发来的：「小遥早安！今天天气超好！我早训结束啦，上午还有课，我们中午见？(^▽^)」
弥山遥揉了揉眼睛，眼底标志性的黑眼圈在晨光中依然明显。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简短的回复：「嗯。」
起床，用酒店提供的速溶咖啡对付了一下早餐。
上午的时间漫长而空闲，她并没有游览宫城的打算。
对她而言，最好的休息方式就是无人打扰的游戏时间。
她窝在房间那把不算舒适的椅子里，重新拿起游戏机，屏幕的光亮映着她专注而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只有手指按键的轻微声响陪伴着她。
窗外偶尔传来电车驶过的声音和远处模糊的市井嘈杂，但都被她有效地屏蔽在外。
这种纯粹的、属于自己的放空状态，是她忙碌咒术师生涯中难得的奢侈。
偶尔，她会瞥一眼窗外宫城澄澈的蓝天，比起东京，这里的天空似乎的确要干净许多。
时间在游戏关卡的通关中悄然流逝。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半，她利落地保存了进度，放下有些发烫的游戏机，伸了个懒腰。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乱的茶色长发，重新扎成利落的低马尾，换上外出服，便离开了酒店。
午间的阳光带着暖意，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气。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昨天及川彻带她去的那所公立高中附近。
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及川彻正靠在校门边的墙上，微微仰头看着天空，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他穿着青叶城西的校服，外面套着运动外套，身姿挺拔，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一看到弥山遥，他脸上立刻绽放出明亮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用力挥了挥手，快步迎了上来。
“小遥！这里这里！”
弥山遥走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下。
比起昨天那个被失利阴影笼罩、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今天的及川彻显然恢复了大部分活力，虽然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像一棵重新吸饱水分的植物。
“上午的课超——无聊的！”及川彻很自然地走在她身边，开始絮絮叨叨地分享，语速很快，“数学老师讲的跟天书一样，我差点就去见周公了！还好想着中午能见到小遥，才勉强撑住！”
弥山遥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及川彻也不在意，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早训时哪个后辈接球又失误了，小岩今天怎么又因为他托球稍微偏高了一点而说他了之类的琐事。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小巧干净的便当店。
及川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络地和老板娘打招呼：“阿姨，老样子，两份招牌猪排饭！”
“好嘞，彻君带朋友来啦？”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弥山遥。
“是哦！是我的女朋友特意从东京来看我！”及川彻笑得格外灿烂。
弥山遥没有回应。
“这家的猪排饭超赞的！炸得外酥里嫩，酱汁也是一绝！小遥你一定要尝尝！”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弥山遥，热情地推荐。
等便当的时候，弥山遥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高专的四人小群有了新消息。
家入硝子：「@弥山遥什么时候回来？」
五条悟：「遥你居然还不回来？！」后面跟了一连串夸张的、翻滚的表情包。
夏油杰：「悟，别闹。遥你注意安全。」
弥山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信息，尤其是五条悟那条，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
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
弥山遥：「OK。明天回来。」
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彻底无视了五条悟。
及川彻好奇地凑过来一点：“小遥，是同学的信息吗？”
“嗯。”弥山遥收起手机，“没什么事。”
“诶——是男生女生啊？不会是小遥在东京的追求者吧？”及川彻故意拉长声音，带着点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弥山遥抬眼瞥了他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你见过的。”
及川彻愣了一下，“是五条君和夏油君吗？你们关系真好啊。”
“吃醋了？”弥山遥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才没有……好吧有一点点…”及川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便当很快上来，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排配上浓郁的酱汁，确实看起来很不错。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及川彻吃得很快，但吃相并不难看。
他偶尔会把自己便当里的玉子烧用干净的筷子夹给弥山遥：“小遥你尝尝这个，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弥山遥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金黄色的玉子烧，沉默了一下，还是夹起来小口吃了。
及川彻看着她咀嚼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吃完饭，及川彻下午还有课，依依不舍地送弥山遥到校门口。
“那小遥，你下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在附近逛逛…”
“回酒店。”弥山遥言简意赅。
“这样啊。那，晚上！我们放学后有训练！小遥你要不要来看？我打球的样子可是很帅的哦！”他带着点小骄傲自荐道。
弥山遥想了一下，晚上确实没什么事，回去也是打游戏。“几点？”
“四点半开始！在校体育馆！你到时候直接进来就好，我跟门口的值周生说过了！”及川彻立刻回答，语气充满了期待，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知道了。”弥山遥点点头，“走了。”
“嗯！晚上见小遥！一定要来啊！”及川彻站在校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跑回教学楼，步伐轻快。
下午的时光依旧被游戏填满。
弥山遥偶尔会暂停一下，揉揉发酸的眼睛，瞥一眼手机。
高专群里，五条悟还在不依不饶地发着信息谴责她，甚至开始编造离奇的故事，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联手镇压。
她没有再参与群里的吵闹，只是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信息，觉得五条悟这家伙在东京大概是闲得发慌，精力过剩。
快到四点半时，她再次出门，慢悠悠地踱向青叶城西高中。
放学后的校园热闹了许多，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出校门。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体育馆，里面已经传来了排球撞击地面的沉闷砰砰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以及少年们中气十足的呼喝声。
她站在体育馆入口的阴影处，没有立刻进去。
馆内灯火通明，高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各种声音。
可以看到队员们正在做热身运动，跑圈、拉伸。
及川彻也在其中，他已经换上了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正和岩泉一说着什么，脸上是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和平时在她面前插科打诨的样子判若两人。
岩泉一率先发现了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及川彻，朝门口努了努嘴。
及川彻转过头，看到安静站在那里的弥山遥，脸上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快步跑了过来，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带着运动后的热气。
“小遥！你来了！”
“嗯。”弥山遥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馆内奔跑跳跃的身影，“看起来很多人。”
“那是！我们青城可是县内的强队！训练很严格的！”及川彻挺起胸膛，脸上带着自豪，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那个……基础训练和战术演练可能有点枯燥，小遥你要是觉得无聊……”
“不会。”弥山遥打断他，径直走到场馆边不影响训练的长凳上坐下，“你去吧。”
及川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仿佛得到了什么重要的认可：“那你看我表现！今天状态超好的！”说完，便活力满满地跑回了场地中央，投入到热身中。
训练正式开始了。
弥山遥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背挺得很直，但姿态并不僵硬。
她看着场上来回奔跑、跳跃、击球的少年们，听着教练的指令、球鞋摩擦的声音、排球有力的撞击声、以及队员们之间简短的交流呼喊。
她并不太懂排球的复杂战术规则，但能直观地感受到那种全力以赴的专注、喷薄的活力以及团队协作的氛围。
及川彻作为二传手，显然是队伍的灵魂人物。
他时而托出精准无比的球，引导攻手打出漂亮的进攻；
时而大声指挥着队友跑位；
时而又会因为自己一个微小的失误而皱紧眉头，快速地和岩泉一交流几句。
他在球场上的样子，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更沉稳，更锐利，全身心投入的样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运动衫，额前的发丝黏在皮肤上，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眼睛里只有那颗黄蓝相间的排球和队友们的身影。
训练中途有短暂的休息时间。队员们纷纷到场边喝水擦汗。
及川彻拿起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弥山遥身边，微微喘着气，像只完成指令后等待夸奖的大型犬：“小遥小遥！我刚才那个二次进攻怎么样？是不是出其不意？”
“还行。”弥山遥客观地评价，她看到了那个轻巧的吊球得分。
“只是还行吗？”及川彻做出一个夸张的受伤表情，但眼里的笑意和期待藏不住。
弥山遥没有理会这个开屏的人。
训练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强度很大。
结束时，队员们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运动服都紧紧贴在了身上。
及川彻用毛巾擦着不断滴落的汗水，和岩泉一以及教练打了声招呼，便朝着弥山遥走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但眼神明亮。
“等很久了吧？是不是很无聊？饿不饿？我们等会去吃晚饭？”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和疲惫，但精神很好，充满了满足感。
“好。”弥山遥站起身，能感觉到他靠近时带来的热气。
等及川彻简单收拾一番后，两人并肩走出体育馆，宫城的夜空已经布满了星星，寒意重新袭来。
“今天训练状态不错！”及川彻一边用毛巾擦着脖子，一边心情很好地总结，“感觉经过昨天的……嗯……调整之后，手感回来了很多！配合也顺畅了！下次比赛，绝对不会再输了！”他握了握拳头，语气坚定。
“嗯。”弥山遥应了一声。
“小遥，”及川彻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在他清澈的褐色眼中闪烁，表情是少有的认真和温柔，“谢谢你。”
弥山遥抬头，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沉默了几秒，才微微移开视线，声音依旧平淡：“……谢什么。快去吃饭，饿了。”
及川彻看着她微微侧过去的脸颊和似乎比平时柔和一点的嘴角线条，脸上的笑容加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步伐轻快地跟在她身边，朝着那家熟悉的、热气腾腾的拉面店走去。
这一天的平淡日常，对他而言，却比任何胜利的欢呼都更让他感到心底充盈着踏实暖意。
而对弥山遥来说，这种远离咒灵祓除和生死搏杀的、充满汗水与活力的普通日常，观察着一个少年为梦想纯粹努力的样子，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让她潜意识里并不排斥的休息。
夜空下，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偶尔交汇在一起，又分开，安静地走向温暖的灯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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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春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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