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任务、训练、上课和偶尔因五条悟而起的鸡飞狗跳中平稳滑过，如同指尖流沙，转眼便到了新生入学的日子。
高专难得显露出几分属于“学校”的正式感——至少夜蛾正道是这么努力营造的。
作为目前在校的、相对“靠谱”（夜蛾语重心长地强调了这个词，目光在听到消息后立刻试图溜走的五条悟和假装看风景的夏油杰身上扫过）的前辈，弥山遥被委以了接引新生的“重任”。
她对此兴致缺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麻烦”两个字，但比起被那两个问题儿童去接引可能造成的、无法预估的后果（比如新生被直接吓跑，或者对高专产生永久性的错误认知），她觉得自己至少能保证新生安全、完整地抵达校长室。
于是，在一个天色灰蒙蒙的清晨，她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高**服，外面随意套了件深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耷拉着眼皮，如同被强行从窝里拖出来的猫，坐上了辅助监督的车，前往指定的电车站。
车站位于东京都内一个不算特别繁华、但也绝不算偏僻的区域。
早高峰刚过，站台上人流稀疏。
弥山遥靠在一根冰冷的广告柱旁，看着电车缓缓进站，车门打开，零星的乘客走下。
很快，两个穿着崭新、似乎还不太合身、与周围都市风格格格不入的黑色高**服的少年，背着看起来沉甸甸的行李，有些拘谨和茫然地出现在了站台上。
一个是一头金色短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方形眼镜、表情严肃得像个误入此地的年轻银行职员的七海建人；
另一个则是黑发、眼神明亮清澈、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初来乍到兴奋感的灰原雄。
弥山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确认了身份，然后没什么起伏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站台上显得有些冷淡：“弥山遥。走吧。”
言简意赅，说完转身就朝着出站口走去，丝毫没有寒暄、欢迎或者帮忙拿行李的意思，仿佛只是来完成一个交接程序。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位前辈过于“简洁”乃至有些冷漠的作风感到些许意外，但他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了沉默，只是沉声回应：“是，前辈。我是七海建人。”
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灰原雄则显得活泼得多，他手忙脚乱地背好自己的包，又想去帮七海拿点东西，被七海摇头拒绝后，才小跑着追上走在前面的弥山遥，脸上洋溢着热情又略带紧张的笑容：“弥山前辈好！我是灰原雄！以后请多指教！那个…我们这是直接去学校吗？学校远不远啊？”
弥山遥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声，脚步不停，领着他们走出车站，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辅助监督已经等候在一旁。
上车后，车辆启动，先是汇入东京都内的车流。
灰原雄好奇地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和繁华街景，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
七海建人则坐姿端正，目光平静地观察着窗外，只是偶尔看向前方副驾驶座上那位自上车后就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着的弥山前辈，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
然而，随着车辆行驶，窗外的景色逐渐开始变化。
高楼大厦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民居、零散的商铺，接着是开阔的田野、连绵的山林。
道路也变得不再那么拥挤，甚至有些蜿蜒崎岖。
“诶？学校…不在市区里吗？”灰原雄看着窗外越来越“自然”的风光，忍不住问道。
辅助监督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公式化地解释道：“东京咒术高专位于郊区，环境比较清幽，便于教学和管理。”
清幽？
七海建人看着窗外几乎看不到人烟的盘山公路，以及远处越来越茂密、仿佛原始森林般的山峦，心中的疑虑逐渐加深。
这已经不是“清幽”能形容的了，简直是…偏僻。
车辆最终拐上一条更加狭窄、几乎仅供一车通行的山路，两旁是高大的、遮天蔽日的树木，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但同时也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远离尘世的隔绝感。
就在灰原雄开始有些不安地扭动身体，七海建人的眉头越皱越紧时，车辆终于缓缓停下。
“到了。”辅助监督说道。
几人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略显陈旧的朱红色鸟居，静静地矗立在苍翠的山林之间，鸟居后方是长长的、蜿蜒向上的石阶，隐没在林木深处。
除了鸟居和石阶，四周只有寂静的山林和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这里就是…高专？”灰原雄张大了嘴巴，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学校”实在相差太远。
七海建人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看着这宛如深山古刹入口般的场景，内心关于“正常校园生活”的最后一根弦，发出了濒临崩断的呻吟。
弥山遥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位新生的震撼，她已经熟门熟路地穿过鸟居，开始拾级而上，只留下一句平淡的催促：“跟上。”
至此，接引新生的任务才算真正进入“高专节奏”。
而七海建人那关于这所学校“可能不太正常”的预感，也在踏上石阶的那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具体。
爬上了石阶，高专才真正出现在两人面前。
有些老化破损的教学楼，没有什么生活气息的环境…
弥山遥没有在意旁边人心里想着什么，带着两人在保安室登记后走进了学校。
然而，平静的接引过程并没能持续多久。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训练场边缘，准备前往主教学楼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建筑物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轰——！砰！
紧接着，是五条悟那极具穿透力的、嚣张的大笑声：“哈哈哈！杰！你这招不行啊！看老子的「赫」！”
以及夏油杰虽然依旧温和、却带着明显战意的回应：“悟，别太得意了！”
只见训练场中央，烟尘弥漫，咒力光芒疯狂闪烁！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身影在其中高速移动、碰撞，每一次交手都伴随着地板的龟裂和空气的尖啸！
那场面，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拆迁现场。
灰原雄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指着那边，结结巴巴地说：“前、前辈！那、那是…有人在打架吗？！好、好厉害！但是…场地好像要坏掉了…”
七海建人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仿佛看到什么极其不合理的、令人绝望的景象的凝重。
这就是…咒术高专的日常？前辈们的…“交流”？
弥山遥看着那片狼藉，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她还是不免想起自己最初逝去的游戏机。
她懒得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管。常态。”
然后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仿佛旁边那两个拆家的不是她的同学，而是两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灰原雄：“常、常态？！”
七海建人：“……”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绕过那片“战区”，将两个明显受到冲击的新生带到夜蛾的办公室完成报到。
夜蛾看着七海和灰原那尚未平复的、带着惊魂未定和深深困惑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接下来是带领他们熟悉校园环境和宿舍。
过程还算顺利，直到他们路过公共休息区。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和夏油杰的“切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包薯片，看到遥带着两个陌生面孔过来，立刻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墨镜后的眼睛亮了起来。
“哟！遥！这就是新来的小土豆们？”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凑到灰原雄面前，几乎把脸贴上去，好奇地打量着，“嗯…看起来傻乎乎的，不错不错！”
灰原雄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礼貌：“前、前辈好！我是灰原雄！”
五条悟笑嘻嘻地伸手，毫不客气地揉了揉灰原的头发，把他柔顺的黑发揉成一团乱毛：“灰原雄？以后就叫你小灰了！来，叫声五条前辈听听！”
灰原雄被揉得晕头转向，但还是乖乖地、带着点懵懂地喊道：“五、五条前辈！”
“乖~”五条悟满意地又塞了片薯片到自己嘴里，然后把薯片袋递到灰原面前，“吃吗？”
“啊？谢谢前辈！”灰原雄受宠若惊地接过。
五条悟看着灰原傻乎乎的样子，玩心大起，突然指着窗外大喊：“哇！小灰！快看！有会飞的咒灵！”
“诶？！在哪里？！”灰原雄立刻信以为真，紧张地扭头望去，手里的薯片都差点掉了。
五条悟趁机把他手里那片最大的薯片抢了回来，塞进自己嘴里，发出得意的窃笑。
灰原雄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茫然地转回头，就看到五条悟鼓着腮帮子偷笑的樣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但他也不生气，只是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
一旁的七海建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
他看着那位传说中的“最强”五条悟，像个幼稚园小孩一样捉弄单纯的后辈；
又看了看旁边那位据说实力深不可测的夏油杰前辈，正坐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再看看负责接引他们的弥山前辈，已经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拿出游戏机，完全进入了事不关己的待机模式……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感觉内心某种关于“正常校园生活”的微末期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他开始严肃地思考，现在申请退学转去普通高中，还来不来得及。
这所高专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前辈们也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最终，在经历了“前辈拆家”、“前辈捉弄后辈”、“前辈全程冷漠”等一系列冲击后，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总算被带到了他们的宿舍门口。
“这里。你们的房间。”遥指了指相邻的两扇门，任务完成，她转身就想走。
“谢谢前辈！”灰原雄元气满满地道谢，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他的眼神依旧明亮。
七海建人也微微躬身：“麻烦您了，弥山前辈。”
他的语气依旧沉稳，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弥山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径直离开。
走在回自己宿舍的路上，弥山遥听着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灰原雄兴奋地对七海说着“七海海！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指教！”
以及七海建人那带着无奈和一丝认命的“请多指教，灰原。还有，不要叫我七海海。”的对话声。
她面无表情地想，看来，高专“正常化”的愿望，是彻底落空了。
这两个新生，一个看起来过于单纯好骗（灰原），另一个则过早地拥有了看透世事的沧桑感（七海）。
未来的日子，恐怕只会更“热闹”。
她只想赶紧回到房间，打开游戏，暂时屏蔽掉这个越来越偏离“正常”轨道的世界。
至少，在游戏里，规则是清晰的，麻烦是可以一刀砍死的。
国庆嘻嘻
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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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高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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