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闭嘴！”长璃说。
那些声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徐陵雪的面容。
他脸色温润，浅而淡的在日光下泛出别样的颜色。
“绾绾。”徐陵雪眸色担忧。
长璃下意识说：“别叫我这个名字。”
她甩开对方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总是这样。”
无论自己做什么，哪怕你对他大吼大叫，打他骂他踹他，他也是这样，脸色温润。哪怕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神色也不带变得。
但长璃下意识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真正的他。
她想把他虚假的脸皮撕掉，看看徐陵雪会不会露出别的情绪。
因此在人间，长璃用尽各种方式折辱他，想让他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才酿下大错。
她眼中有些湿润，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无声哭着。
绿衣少女像是突然丧失活力，变得蔫哒哒的，她声音带着哭腔：“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不要找我了，也不要跟着我，我发现了的话会生气的。”
徐陵雪沉默良久：“什么时候？”
长璃知道他问的什么。
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思考好，他会出现在她身边。
长璃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身离开。
那些声音太恐怖了，她需要好好思考来源。
直到长璃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徐陵雪温润的目光微凝。
他知道绾绾在说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
另一边，长璃确认徐陵雪没跟着她了，才赶紧擦了擦眼泪。
吓死个人。
刚才她如果不嚎两嗓子，徐陵雪肯定不会放她一个人走，这招真是百试百灵。
以前只有她哭的时候，哪怕是装的，徐陵雪才会露出别样的情绪，然后顺着她。
长璃暂且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在意刚才看到的少年。
那个少年和徐陵雪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如出一辙。但徐陵雪眉眼是温柔的，少年是凶狠冰冷，若不是长得很像，很难联想是一个人。
她有百分之八十把握确定是徐陵雪，只不过是小时候版本。
幻境是徐陵雪的意念生成，就算不是他本人，也和他有千丝万缕关系。
他是个突破口。
长璃拐了个弯走进道道里。
良久，她从巷子蹦出来，大声说：“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呱呱呱，好像有几只青蛙从脚下跳过，这条街没有他，长璃一脸黑线。
唯一走过了个小孩子，看了看她，扁扁嘴，哭了。
“娘亲，这里有疯子呜呜呜。”
长璃有些无力，我真不是。
*
望夜城很大，想要找到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长璃找了好久都没线索，少年和消失了一样似的。唯一的好事就是徐陵雪没有跟上来，这让长璃松了口气。
她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阵哭声，幽幽怨怨，是很多人在哭，伴随着血腥气。
长璃循声过去，停在一处富贵人家门外。
高墙朱瓦，门口还摆放着两座石像，上面刻着金字，寻常妖魔是无法进入这家的。
此时这家大门敞开，有不少人进出，其中不乏有修士。
有人路过看着这家府邸，叹息道：
“真实造孽啊。”
“可不是吗？才新婚第三天，新娘一家都死完了，说是被魔杀了。”
“你们在说什么闲话。”有下人从里面出来，怒斥道，“赶紧滚。”
这两人赶紧溜走了。
长璃思索片刻，她进去了，没有任何人拦她。
隔着老远，长璃就闻到里面的血腥气，进来后，更是浓烈无比。
她单单只是站在前院，血腥味扑面而来，将人死死缠绕。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前院摆了三口红色棺木，没有完全盖着，只是虚虚掩上。
“你是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没等长璃转身，他就走到前面来了。
这是个男子，长相精致，皮肤白皙，穿了一身云缎锦衣，难掩贵气。
他弯弯眉眼，朝她笑了笑。
这种场合还笑得出来。
长璃真笑不出来，而且此人让她感觉危险，她向来相信自己直觉。
她转身欲走。
男子没在乎她态度，而是先自我介绍：“我叫巫雨。”
长璃在听过酒楼话本后，对这个“姓”很敏感，她还是没说话，只不过停下了脚步。
巫雨没在乎她不说话的行为，自顾自走到棺材旁。
他指尖轻点在上面，发出脆响：“你不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没等长璃回答，他又笑了声：“瞧我傻了，若你不好奇，也不会特地进来看了。”
长璃反问他：“我若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巫雨点点头：“自然，我向来尊重所有具有探索欲的人，你也是。”
“哦，那你说吧。”
巫雨扑哧笑出声来：“很简单啦，就是这三人都被魔杀了。”
“新郎呢？”长璃问。
“新郎是魔呀，自然是新郎杀了他们。”他无所谓说。
长璃似乎很好奇："那你是谁？"
巫雨轻笑了声，刚要开口，进来个面色惶恐的男人。
男人满头大汗，进来就直直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他结结巴巴开口："对、对不起大人，没、没能抓到那小子，他太狡猾了。”
巫雨面色和煦：“是这样吗？”
男人颤抖得更厉害了。
巫雨笑着说：“那就不怪你们了，都是他太狡猾了。”
男人头碰一声磕在地上，溅出血迹，像是在感谢巫雨的大恩大德。
长璃听到这个消息却松了口气。
眼前的男人正是方才抓少年的那一群人中为首之人。
少年能被和魔扯在一起，这样大的罪名，她不觉得被抓到有好事发生。
长璃思考起一件事来。
她从前调查过徐陵雪身世。
他的身世很简单，从小就是孤儿，身世坎坷，十五岁时拜入昆仑，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这样的他会有什么过往？
理智告诉长璃，不应该继续打听下去，可既然要破幻境，就得走下去。
哎，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了，长璃心里默默对徐陵雪师兄道歉，别怪我了，我只是想破幻境。
都怪你太不中用了，身为书中男主，你怎么能被困住，太不争气了！！
“姑娘。”巫雨叫她，笑意盈盈，“你想看吗？”
他在笑着，却又让人有一种被毒蛇盯上感觉。
长璃垂眸，走上前去。
跪在地上的男人连忙起身，帮她掀开棺木盖。
第一具，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嘴角挂着笑，安详躺着，看不出有任何外伤。
第二具，是个美妇人，脸色雪白，还能看出生前的美容，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
第三具，长璃微微睁大眼，心里掀起波浪。
里面躺着个长相温和的姑娘，面上完好无损，可心脏位置空了。
长璃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位姑娘正是她和徐陵雪去酒楼时遇见的。
她抱着自己夫君胳膊撒娇的娇憨样子历历在目，眼下已经冰冷躺在这里，面上无悲无喜，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
长璃嗓子有些干，往后退了一步。
巫雨叹息一声：“吓到了吗？”
长璃觉得这个人很古怪，她没在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走前，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轻飘飘声音。
“拿着这块令牌，去云隐楼，会有人帮你去抓他。”
云隐楼，只要你有足够的筹码，他们做什么都可以，五洲都有据点。
长璃脚步更快了。
她得先找到少年。
……
暮色降临，整座城灯火通明。
这里因为位于城边，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
长璃跟丢人了。
方才她刚走没多久，就看到少年，她为了不打草惊蛇，小心翼翼跟在对方身后，哪料他还是察觉了，跑的飞快和兔子一样。
跑到这座荒无人烟的地方，彻底丢了。
系统：【你胆子这么大吗？不害怕他伤害你。】
长璃没想那么多。
她一向任性妄为，想做就做，从来不考虑后果，而且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少年不会伤害她。
将她引到这里也像是刻意为之。
长璃想了想，轻声问：“有人吗？”
呼呼风吹过，没人回答。
她垂下眼眸，走到院中枯井那里，低头往里面看。
“你在做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越少年声音。
长璃抬头望去，顿时两眼放光，少年被她这眼神看的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她、她这种眼神，真是简直恨不得把人吃了！！
但马上少年调整好坐姿，潇洒坐在墙面上。
长璃默默观察他，他瞧着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依稀能看出成年后是什么样子。
“你看什么看？在看把你眼睛挖了。”少年眉头一皱，不悦道，耳边却悄悄染上粉色，“还有，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
长璃惊讶：“你看得见我呀？”
眼下周围没亮光，黑黢黢的。
少年哼了声，觉得莫名其妙：“废话，我又不眼瞎，怎么看不见了，你看不起谁呢。”
他从几米高的墙跳下来，衣袍翩飞。
少年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开口：“你是不是也想抓我？”
长璃觉得冤枉，我分明是来救你的，但她没说这话，眼下少年警惕的和狼崽子一样，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却十分冷漠，和徐陵雪简直两个极端。
长璃：“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抓你。”
“是吗？”少年轻轻踱步过来，走到她身边。
他瞧着不过十三四岁，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初中生的年纪，站在长璃身边，比她还高出半个头。
长璃：岂有此理。
少年挑眉，下一秒脸色突然沉下来，他目光透着冰冷的审视：“骗人，我跟你一下午了，你还去了苏家，不就是想要抓我去邀功。”
原来下午去的是苏家。
不过她还真没有，长璃真百口莫辩。她又发现了一个点，眼前的少年阴晴不定。
“我没有。”长璃说。
“你就有。”少年冷冷说，“你就是想要抓我。”
长璃揉了揉眉心，她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吵架。
算了，哄哄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我？”长璃无奈说。
“我、不、会、相、信、你。”他一字一顿道。
长璃觉得真稀奇，眼下近看，她百分百确定这人就是徐陵雪小时候。
这时他的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冷着脸，薄薄的眼皮冷眼看她。
能看到他小时候是这犟牛样子，长璃没忍住笑出声来。
少年恼怒了。
在他看来，面前的少女眸光闪闪，脸上带着笑意，亮晶晶的，宛如龙族最爱的宝石闪亮，他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情绪。
为了将这种情绪压下去。
唰一声，剑光闪过。
一把剑尖抵在长璃喉尖几公分处。
长璃咬牙，好呀你个徐陵雪，你等着。
少年轻笑了声，眉目冰冷：“我不相信你。”
他内心只觉得可笑，跟着他也不说摸清他的底细，连这么弱的人都敢跟。
长璃：“……”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发现自己狡辩不了。”他冷笑
长璃：“有有有，我有话要说。”
她举手，往前走了一步，剑尖往后退着：“你下午为什么要跟我这么久？”
剑尖微不可查颤了一瞬。
少年睁大眼，桃眼快睁成杏眼了，他用一种听不明白的情绪说：“很好，你成功惹怒我了，我现在就让你付出代价。”
哗啦，血腥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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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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