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
沈之屿主动挑起话题。
“澜光给的资源我看了，很大方。”
江舟专心开车，目不斜视，闻言点了点头。
沈之屿又说，“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只挑了个澜光自制的综艺。”
“录制地点在永南村。”
江舟似乎得到了驯化，此时听到永南村的名字，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
反而是车后座的江月，听到永南村，小脑袋从后座拱到前座来。
“永南村！那是我和哥哥的家。你们要去那里录节目啊！”
回头，又兴奋地问叶墨，“阿墨，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可以带你去河里摸鱼捞虾。”
叶墨很心动。他之前一直待在国外，父亲管得严，课程安排得也满，去哪里都有人跟着。他甚至连村里的小河都没见过，更别说摸鱼捞虾了。
可他不敢轻易答应，小心翼翼地问沈之屿，“舅舅，我可以去吗？”
叶墨之前因为家庭原因被管教得太严，性子闷，不爱说话。回国难得遇到这么活泼的江月，沈之屿也想让他多出去走走。
再说，有江月在，他也有更多机会逗猫。
“可以。”沈之屿说。
——
江舟在江月的死缠烂打下，答应明天开车带他们回永南村。
为了方便，江舟没回禾嘉半岛，和江月一起回了她住的地方。
江月住的房子是她来海市读小学时才买的，特地买在学校附近，保全严格，进出的人员相对较为单纯。
江舟偶尔也会睡在这，所以留了一些衣服。
两人很久没见。
江月洗完澡，拉着江舟又聊了一个小时才睡觉。
江舟睡不着。他换了鞋下楼。
出了小区，拐过一个街角，就到了江月就读的学校——海市云德国际学校的北门。
江舟给江月挑选学校时，除了学校本身，还夹带了自己的私心。
海市云德国际学校是海市一所知名的国际化学校，双语教学，有诸多兴趣班，学习氛围轻松。
最重要的是，它还是沈之屿的母校。
沈之屿在这所学校读了九年。初中还没毕业就签约了YNK公司，成为一名练习生。
江舟还记得第一次带江月来学校报道时的场景。
带路老师在介绍优秀校友时，提到了沈之屿，评价颇高。
同行的学生家长有沈之屿的粉丝，连连追问沈之屿小时候在这读书时的情况，带路老师便多聊了几句。
江舟从老师口中知道了沈之屿读书时的故事，诸如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常年名列年级前十；运动天赋也高，各种球类运动都玩得溜；此外还是学校民族舞社的社长。
在各种技能点拉满的同时，长得还又高又帅，从小就是风云人物。
现在网上还流传着很多沈之屿学生时期参加活动、吃饭、彩排的照片。
照片里的沈之屿，小小年纪就已经和同龄人拉开明显差距，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有的人，天生就是瞩目焦点。
而有的人，出生就活在泥泞里。
带路老师又说起，“之屿这孩子人也善良，人缘好得不得了。我教了他五年，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和别的同学闹过别扭。”
“他出道后，还回学校看过我们。后来，还在学校以他粉丝后援会的名义设立了基金，每年都会转一笔钱。”
江月入学后，江舟也给学校捐助了公益基金，不过他没再单独设立，而是以沈之屿粉丝的名义，加在沈之屿捐助的粉丝后援会名义基金里。
绕着走完一圈，已近十一点。学校周围的店铺都关了，只有路灯还亮着，街上冷冷清清。
江舟回到家，发现手机微信弹出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是从群聊中添加的，备注仅两字:是我。
江舟看到那两字，心猛地一颤。
会是他吗？
申请显示对方是从剧院拍照时随手拉的群聊里添加的。
那是一个临时群，江舟还没来得及解散。
江舟看了看对方的名片。
头像只一张白底照，名字也是一堆看不懂的符号。
江舟犹豫片刻，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刚通过，对方就立即拨来微信电话。
看来猜错了，许是哪位同学家长有事找他，否则不会这么急切。
江舟按下接听，“你好...”声音很是一本正经，严肃又礼貌。
对面的人没想到他是这反应，愣了一秒后笑问：“江总？”
竟真是他！
江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声。
这边没回应。
那边又自顾自问道，“我加错人了？”
眼看对方似要挂断，江舟才从那短暂的失声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江舟。”
那边又笑了一声，“那就好，还以为我加错了。”
“明天上午九点到禾嘉半岛接，可以吗？”
原是为了在车上说好的明天接叶墨一起去永南村的事。
江舟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事情说完，那边没挂电话，但是也没有再说话。
他的手机似乎拿得很近，江舟可以从手机里听到他呼吸的气声，是有规律的绵延起伏。
江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早点休息。”数十秒后，那边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江舟挂完电话，还迟迟回不来神。
——
江舟点开沈之屿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只猫咪的照片。猫咪一身蓬松的橘色虎纹袍，毛色由浅杏过渡到深橘，脸庞圆润，嵌着一对澄澈的琥珀大眼粉嫩鼻头下点缀几根神气的白色长须，四爪雪白。
江舟认识这只猫。
这是沈之屿捡的流浪猫，名字叫空空，他有时会在社交媒体上晒它的照片。很不幸的是，空空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生病过世了。
沈之屿很少发朋友圈，只有零星几条。
一条是回国那天在帝乾酒吧门口拍的照片，配文“有意思”。
一条是舞台最后一张团体合照，配文“再见”。
还有一条是三年前捡到空空的照片，配文“这猫看起来有点笨，我带回家看看。”
江舟在酒吧门口的那张照片里，看到了自己。
他像是被人无意中拍进去的，只有坐在车里的隐约轮廓。若是不放大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江舟将这条朋友圈截图保存下来，传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时间恍而就到了凌晨。
江舟忽然想起沈之屿挂电话前的那句话:早点休息。
江舟闭上眼，鬼使神差般地很快就入睡，一夜好眠无梦，是他十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
第二天上午九点。
江舟准时到达禾嘉半岛。
沈之屿带着叶墨一齐出现，两人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江舟下来帮忙放行李。放好行李，见沈之屿径自坐上了副驾驶，不禁脱口而出道，“沈老师，你今天不是要去录节目吗？”
沈之屿看着江舟，很轻地笑了一下，“江总记性挺好。”
江舟闭嘴。
过了一会，又补充解释道:“这节目是公司今年强推的项目，又在永南村录制，所以印象深刻。”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更加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江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更显窘迫。
饶是历经多少大场面，在沈之屿的面前，他还是显得那么手足无措，大脑似乎停止了理性思考。
这是个坏毛病，一定要改。
江舟在心里下定决心。
沈之屿不知他心中盘算，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下午五点在桃源录制集合片段。白天录出发和路途，我不想他们录。”
一般情况下，综艺节目在播放第一期前，会有一个超前片段放送，播放各位嘉宾在家里收拾行李，介绍带去综艺的物品，还有路途会拍摄一些问答或采访等。
有的嘉宾不想暴露自己的家或者路途太远不想节目组打扰，会根据节目组的要求，自己拍摄一小段vlog交差。
沈之屿不想录前期，节目组不强求，但很客气地发了一个台本给他的助理，希望他能拍摄一小段问答vlog。
沈之屿本想到了永南村，让张帆书给他录一段交差。可一见到江舟，他就改变了主意。
“在下永南村高速前，我要在高速服务区录一段视频。”
“麻烦江总到时候停个车。”
江舟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好。”
沈之屿:“多谢江总。”
江舟莫名觉得这句多谢，似乎包含了别的东西。
两个小孩见了面，聊了半小时，就双双倒下，直接睡着了。
聒噪的声音一停下，车厢里就显得过分安静。
江舟的车倒是开得更稳一些，没有第一次搭载沈之屿时那么紧张。
沈之屿回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两小孩，又看了眼江舟，问:“江总开车需要人陪聊吗？”
江舟的耳朵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他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不用。沈老师累了可以休息。”
沈之屿昨晚确实没睡好。
更准确地说，自从他回国后，就一直没怎么睡过好觉。也不知是因为刚回国没习惯还是怎么，晚上总是燥得慌，开了空调还是热。
想想睡得最好的一觉，竟然还是回国第一天在江舟车上睡着的那次。
沈之屿想着想着，就也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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