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这酒水有问题,章怀肃却并未点破。
他不动声色,将她递来的一盏酒水洒了,又借故碰到了白玉酒壶。
一时间命了人来收拾器具,又添上新的。
她管待下人也算恩威并施,这些下人也都服她这王妃,没有一个做事敢怠慢的。
很快收拾了个干净,各人井然有序,没一会儿桌上又添了几道酒菜。
没有酒,卫筠嫣忙叫丫鬟再取来,她自个儿也起身要换身衣裳。
章怀肃却拽了她衣袖,一扯,她回身便故作腿软似的倒伏在他怀里。
素蕊那丫头近来愈发没将她这王妃当做主母,来去自如,也不通禀,婷婷袅袅就来了。
正巧撞见这一幕,却是柳眉一簇,双眸划过一分愠怒。
卫筠嫣故意眯着眼装没瞧见素蕊,暗地里上下打量这丫头的神色,以此揣度这丫头这副愠怒的模样是为什么。
照理说,她是章怀肃明媒正娶的王妃,就算如此勾他,也不算出格,素蕊一个丫头,怎么还吃上醋了?
吃醋也还罢了,怎么倒像她抢了她的男人似的不忿?
她不禁觉得好笑,愈发当着素蕊的面歪倒在长怀素怀里边,两条白玉似的胳膊也缠上他的颈项,脑袋蹭着他的颈窝,娇着声儿:“夫君,我有些乏了……抱我回屋子里歇歇。”
章怀肃也没应一声,却也没拂了她的意,拦腰一抱,几步出了小轩,穿过中庭,一脚踢开她闺阁的寝屋门,一路撞开几道珠帘秀幔,将人给抱到床上去了。
她本意是想勾他的,意图也明显,她要一个孩子,也借承欢一举,勾住他的心。
床笫之欢本就是夫妻伦常,没什么该不该的。
他这些天都忙,加上她月事淋漓不尽,干净了以后她又将养了半月,如此一算,已有近一月没有同他行房。
她求子心切,也就顾不得那许多矜持,樱唇贴上去以吻封缄,一只手也在他脊背温柔地游走。
虽这种事都是男子主动,她也不是什么也没记下,知道怎么碰他他会动火气,于是一路引诱,蜻蜓点水似的吻他,一面娇声说:“夫君,与我一道歇歇吧,你已许久不来我的玉暖阁,可是……不喜欢嫣儿了?”
这话也是大胆莽撞,因“喜欢”二字,向来是他二人之间禁忌。
她本知道他心属长姐,如此问他,倒有些不知轻重,也轻贱了她自个儿。
他没什么话,眸色一沉,反手扣了她两只腕,不由分说摁压在她脑袋两侧,又反客为主,堵住她唇。
呼吸纠缠间,意乱情迷的眼神最是勾人。
她知道自己动情了,感觉不会骗人,她这会儿真的想要他,不仅仅只是因想要一个孩子才这般勾他。
外边似乎有丫鬟进来,走到那最后一道帘子后边便不敢再进,退了出去,接着,关门声起,珠帘碰撞的哒哒声,夹杂几道低低的喘息。
正当卫筠嫣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章怀肃却起身离了她去。
她翻身坐起来,衣裳已褪了大半……明明他是动了情的。
难不成……她在酒水里边做了手脚一事,被他察觉了?
她心底一寒。
她下的不过寻常欢情用的药粉,并不伤身子的,可却也不是正道。
只是,他身子无疾,她给他下药,他若得知,定然是有怒的。
她心里没底儿,见他已穿戴整齐要走,她便拢上衣裳追上去,连鞋也忘了穿。
“夫君可是要走……”
她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拽着他的衣袖。
章怀肃只回身道:“今夜仍歇在你这里,本王有些卷宗要审,你且先歇下,不必等。”
她点点头。
她命人洗漱更衣,等了会儿,困意上涌,便欲睡了,只是才合眼,听见门扉响动,她忙睁了眼,隔着几道帘子,望见他一袭玄色衣袍走来。
她本想起身替他宽衣,却是很困,便闭上眼睡了。
他命人进来替他宽衣,接着熄了灯,床榻外侧塌下去一块儿,她方知他上了床,变转过身靠他怀中蹭了蹭。
他似乎身子一僵,随即才贴着她耳朵警告似的沉道:“夫人,安分点儿。”
“……”
她不过觉得他身上靠着还挺舒服的,没想勾他做那事,谁知他似乎动了火气……乖乖,她现在困了呢。
这夜竟是真没动她。
他这人在那事儿上边,从不怜香惜玉的,初回承欢那般粗暴她仍是记得清楚,疼,也不怎么顾忌她这王妃的感受,一味只权当为拿她泄火气了事。
即便后来她已习惯这类事,有时也遭不住他的狂肆,每每呜咽哭起来,他也不过略微停会儿,过后又……
怎么如今这般“体恤”她了。
或许,他早已移情也未可知。
他那蘅松院,不就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吗。
***
翌日清早天才微亮,丫鬟们都进来服侍二人洗漱更衣。
卫筠嫣披了衣下床,犹自没什么精神头。
宝莺才问了几句可要再歇会的话,章怀肃已穿戴整齐,一副要走的姿态。
却是拂开帘子进来了。
她看了眼镜中,也没回头,只当没瞧见他进来。
他令宝莺几人先下去,其余丫鬟也跟着退了。
她惊诧几分,心跳也快了,没来由地想到昨日那下了药的酒……他发现了?来兴师问罪?
卫筠嫣心内打鼓般忐忑不定,面上却淡然没事人似的,笑了笑,一双含情眼看向镜中的夫君,柔道:“夫君可是忘了什么回来取么?”
“没落什么,只是回来与夫人说句话。”
“……那,夫君说就是了,夫君日理万机,一句话,叫丫鬟传我便是,何必还自己回来。”
“夫人可是不愿同本王多待一时片刻。”
“怎会呢……夫君想多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同夫君多待片刻,我巴不得与夫君日日都粘在一块儿呢,只怕夫君不乐意。”
章怀肃忽而眉峰一厉,深黑的瞳仁一缩,满眼的骇人之色。
这是卫筠嫣不曾见过的他,心中不禁一沉,不仅心慌慌,也是真的有点怕他。
这可是活阎王。
她只佯装淡然,没什么表示,取了支眉笔自个儿描上了,只是手有些抖,但愿,他没看出来。
她描眉完,又开了妆匣,取了盒胭脂,指尖沾了些,正欲往自个儿唇上涂抹,却被他扣住腕。
她眨眨眼,无辜的模样:“额……夫君?”
章怀肃取了块帕子,将她那抹在指腹上边的胭脂擦掉,边擦边面无表情,垂眸道:“夫人可是觉得,本王那事儿不够让夫人尽兴?”
“……?”
哪有不尽兴,分明过了头,她根本受不了好吗。
“夫君怎如此说呢……我没有觉得夫君不好,夫君那事儿……太……太……”
“太什么?”
“夫君太厉害了,每每都让嫣儿……不知天地为何物。”
“……”
章怀肃脸一僵,似乎没料到她敢如此大放厥词。
他咳了声,眼见四下无人,神色微动,松了松扣着她腕部的力道,却沉道:“既如此,夫人不必再给本王用欢情散。”
他果然知道她的诡计。
“……”
她定了定神,只是装不懂:“夫君说什么?嫣儿听不懂……”
章怀肃放开她,背身道:“下不为例。”
说罢便走了。
卫筠嫣半晌才回过神,早已冷汗涔涔,衣衫也湿了大半。
她一面叫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一面琢磨自个儿方才的失态。
难怪昨夜他没有碰她,他是骄傲的,那般目无下尘的一个实权亲王,怎么会容许自己后院的女人对他用那般下三滥的手段,她该清楚他的为人的。
她是他的王妃,大周律法森严,无故休妻会被人指摘,何况亲王休妃重大,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已降罪。
现今圣上又有令他纳侧妃延绵后嗣的打算,她若再行差踏错一步,该万劫不复了。
思及此,卫筠嫣冷汗不止,脸都白了些。
宝莺见她如此魂不守舍,问:“王妃这是怎么了?不若叫人取了王爷的令牌入宫叫一位太医来瞧瞧?”
“……也好。”
她本就有意调养好身子以求一个孩子,这会儿得了闲,见太医问一问是自然的。
来的是太医院的院正赵太医。
赵太医把过脉,却是没说什么,只到外间写了方子。
她叫宝莺去问话,赵太医也只是顾左言它,不肯直言。
她不懂医理,那方子看了也白看,可赵太医的面色骗不了人,她必须搞清楚自个儿的身子有没有问题。
她午后梳妆,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头上钗环步摇全卸了,只绾了一个寻常发髻,戴上一顶能遮面的幂篱自王府小门出府,乘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去了城南寻一位医术精湛的孙大夫。
随行的丫鬟不过只有宝莺一人。
到了城南花月巷恩福寺前边落了轿,宝莺先让抬轿子的小厮去打听孙大夫的住处。
小厮回来说:“回王妃,那孙大夫就住在恩福寺里边,这人虽在京中有些名声,却也不过一赤脚游医罢了,何不如请了太医来看觑呢?”
宝莺自袖中取了十两银子给这两个小厮,道:“你俩个玩儿去吧,申时回来便是,快去。”
小厮得了钱也就高兴地走了。宝莺忙扶卫筠嫣下轿。
她身上的衣裳已是极朴素的一套了,却仍是一下轿就与这花月巷格格不入。
花月巷位于上京最外一圈,远离皇城,住着的也都是寻常百姓,就连富商也没一个肯住这些地方的。
宝莺道:“奴婢听闻这孙大夫曾给一怀了三胎的妇女接生,竟是母子四人都平安,孙大夫的名声于是传出去了,据说他尤擅妇科,因此奴婢才斗胆给王妃说了此人。”
“无妨,看了便知是否言过其实。”卫筠嫣问,“赵太医写的那张调养的方子带来了吗?”
“带了,只是奴婢不明白,王妃为何不请别的御医出宫问诊?”
卫筠嫣却说:“赵太医掌管太医院,医术又精湛,连他都不敢对我明说什么,恐怕有人给太医院下过令,不让告知我一些实情,换了别个也是一样,不若我自己寻医。”
宝莺没再问,扶她进了恩福寺。
这恩福寺不大,总共也才住着二十来个小沙弥,住持已年高,不常理事,便交由一个弟子来主持。
这主事的和尚也会打算,将寺庙里空置的房舍都租了出去,也算给寺庙多一项进益,那孙大夫便是从外省逃荒来到上京后,与这恩福寺住持相熟,住持便让其住了下来,此后来问医之人络绎不绝,恩福寺的香火也越来越鼎盛。
来问医的来烧香的人有些多,宝莺怕这些人冲撞了自个儿主子,便给了一小沙弥一锭二十两的白银,让小沙弥找一间干净又安静的屋子给她主子安置。
小沙弥自然笑容满面去安排了,没一会儿便领二人去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还奉了茶点。
宝莺又叫小沙弥去请孙大夫来。
小沙弥为难道:“不瞒二位施主,孙大夫早先就收了一位徐大人的定金,今日约好了上门出诊,不若施主改日再来。”
宝莺骂道:“你这秃驴!白白收了我二十两银子!又不早说!”
小沙弥不敢回嘴。
卫筠嫣道:“宝莺,不可无礼,权当捐了香火钱,菩萨保佑。”
宝莺不敢再说,便朝那小沙弥瞪了几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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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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