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卫筠嫣的心事颇重,一时半会儿还揣摩不透章怀肃的心思,因此有些乱,玉佩系了半天才替他系好。
这玉佩的由来,实则她并没撒谎,确然是她请了恩福寺的住持慧明法师亲自开了光的。
这玉的材质其实也不差,是底下人得了上好的独山玉孝敬王府。
不过,亲王的用度大半出自宫中内务府的份例,他又是圣上宠爱的儿子,份例更比旁的皇子不同,几乎赶上太子,用的什么金啊玉啊一类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所以她才说,这块玉佩材质不够好,但也不过谦词罢了,实则不差的。
怕就怕他看不上这些,因他惯常佩的,乃是顶级羊脂白玉做出来的东西,在最好的东西面前,往下次一等的东西,也就比不上了。
“夫君看看可好?”
她巧笑嫣然说了声,一面将手收回,本想跳下桌去,他却眼疾手快,按着她的软腰不让,不得已,只好听之任之。
章怀肃一手托起那块玉摩挲了会儿,眸底的寒意渐渐褪去。
她舒了口气。
亥时各自沐浴更了衣。
卫筠嫣本以为许久不承欢,今夜他定然不放过她的,谁想他却没动她,不过揽了她入怀便渐渐睡去。
她狐疑万分,因过去他火气不可谓不大,欲重时三天两头折腾她……有时一夜也要两三回才罢休,就是平时,一月也有十天歇在她的玉暖阁,怎么如今已许久没那般,他忽然变得和尚一样?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不想翻了一刻钟左右,章怀肃却是压着她,继而重重堵了她唇欺负,没来由的。
她一面承着,一面去剥他的衣裳,才褪了一半儿,他扣着她的腕压下去,力道极重,几乎在白嫩的腕上攥出红痕来。
“夫君……”
她娇着声,顺从的眼色,倒很想勾了他行事。
哪有女子不想夫君的心时刻在自己身上呢?
就是心不在,至少人应该在,她管不住他的心落在哪里,但至少,她不愿意他冷落自己,一个受夫君冷落的主母,名分再正,也是不好过的,何况,她想要一个孩子。
两条胳膊缠上去,万般娇媚地看着他……她身子养了一个多月了,这一月月事才干净了,今日孙大夫诊脉后也说,她身子好了不少,那几副药伤身虽厉害,幸好她才吃了几副,还不至于真正损伤内宫,她身子没那么坏,养好了,是可以有孩子的。
她今日这般勾他,除了想要一个孩子这样的私心,也想试探他,是否真的对她倦了。
她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他如今的年纪血气方刚的,哪里就能忍这样久?
要么就是对她的身子厌了,要么,他在外边,有了人。
前几日,朝中几位一品大员的诰命来府上与她听戏,几位夫人丝毫不吝啬为她这个睿王妃传递些消息,她们的夫君在朝为官多年,哪一个不是人精呢?
这种时候,太子落马,睿王和齐王风头正盛,虽圣上还没废储,但此事已迫在眉睫,税粮案才下旨重审,立马就有四面八方各府州县的折子飞到京师,还都是些弹劾太子的密折。
知情者都猜出来了,圣上这一次,对太子是真的已失望,迟迟不废,或许是顾念骨肉亲情。
再者,太子始终是嫡出,地位尊贵,废立储君是国之大事,不可轻易做决断。
换句话说,圣上虽对太子失望,但也还暂且做不到即刻废储,除非,太子还有天大的把柄被人捅出来。
这种时候朝臣站队就很关键了,选太子,还是齐王睿王?
私底下,各臣子有的尚且在观望,但有的老狐狸已有了计较,就比如这几位常来府上叨扰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夫君,他们通过各自夫人的走动,传达了他们拥护睿王的心思。
她知道他的野心,定然不只是一个亲王之位,否则他这些年何至于揽了那许多得罪朝臣却利国利民的差事儿?
三年前税粮案他铲除了一帮子偷取民脂民膏的蛀虫,他抄了那些贪官污吏,追缴了被贪污的税粮,没有上缴国库,而是以钦差先斩后奏的权利在好几个府州县开仓放粮,事后他才请旨降罪。
因这个,南面好几个府州县闹饥荒的百姓得以顺利度过了寒冷的冬季。
第二年他又领了差事,督导几个受灾的州府开垦农田,那么这么多地,从哪儿来?
他大肆翻越陈案卷宗,将那些存疑的冤假错案重审,借机大刀阔斧再次抄了一批贪官污吏,一并也抄了与这些官吏同流合污的士绅,抄下来的宅院财宝尽数变卖,以官府名义广置农田和各类种子、一应务农器具,再将这些抄家所得的农田与官田合并,在六部外增设前朝已废弃的衙署司农寺,专司全国粮仓储备和农业种植事项。
此后三年,南面年年饥荒的府州县再没有闹过饥荒,而那些百姓,对睿王是歌功颂德……得民心者得天下,章怀肃的野心昭然若揭。
她明白他的野心,也明白,她的夫君往后大概率不会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如今他已大局为重,所以才没有纳妾,但以后呢?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新人总会有,那么她要的是稳住自己的地位。
***
翌日天才亮,几个丫鬟便捧着王妃的衣物和头面首饰忙忙去了蘅松院。
得知睿王在在卯正天不亮就出了门,几个丫鬟都松了口气。
昨个儿她们王妃自外边回府,天都黑了,这在大周是很出格的事情,一个主母,外出没有带许多随从,还天黑了才回府,这是犯了禁的,幸好睿王没有责怪。
宝莺等人入内,各人忙活着,上茶漱口的,捧着脸盆的,卷帘的,熏香的,洒扫的,将熨好的衣服再熏一遍的……
王妃慵懒醒转,一开眼就坐在床畔出神。
宝莺上去撩起床帷,不住地眯起眼笑,卫筠嫣觑她回,道:“丫头,何时大清早取笑起我来了?听说冷指挥使还没娶亲呢,明个儿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收了你去屋里放着。”
宝莺一听,脸又红,一下又绿的,精彩极了,咬着唇求道:“主子别吓人了!那个冷侍卫成天板着脸,比王爷还吓人,谁嫁给他便别说活到老了,吓都要吓死了!”
另三个丫头笑起来,绿珠趁机上来说:“我瞧着那冷大人对莺丫头是有些心思的,今早咱们几个从玉暖阁过来,被几个侍卫拦着,冷大人来了后叫搜身再放行,主子你猜怎么着?我们几个被拉去叫几个婆子仔细摸了一遍,宝莺却是冷大人亲自搜身的,瞧这丫头脸红到现在,又没怎么样,人家不过用刀把儿上下过了一遍做个样子而已。”
宝莺一听这话,羞死,跺脚,转头就骂绿珠:“你这蹄子就知道嚼舌根!我昨天还看见你和陈长史家大公子眉来眼去呢!你想嫁人直说,叫主子放了你去!”
绿珠似乎被抖出这些私事,也不好意思,没再说,借口喝水红着脸下去了。
卫筠嫣笑着问香雪和画梅:“你们两个今年也十七了,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画梅斟茶的手差点一抖,说:“主子别开我们玩笑了,宝莺和绿珠两个看来已经有了眉目了,主子打发她们两个都没空,哪里又寻起我们不是了。”
香雪也说没有谁看中了她,只愿一辈子服侍主子。
卫筠嫣吃过早饭,正巧那总领府务的陈长史带着五六十号新采买进来的丫鬟和小厮来见她,她一一分派了各人去处。
陈长史搓着手有些紧张:“为这些小事本不该来打扰王妃主子,只是前些日子主子撵了一批吃里扒外的出去,这会儿得了新人,怕有做事不好的,或是不合眼缘的,所以才特意带过来叫王妃安排了各人去处,另外有一事要特来禀王妃……”
她捏着白玉茶盖儿,随意道:“何事?”
“这次进来的也不全是从外边采买的,其中有几个容貌姣好的,是内务府大臣奉了圣上口谕送来的,这几个本在圣上的紫宸殿做奉茶的活计,因犯了错,圣上不喜欢,便罚出宫去,本要罚去太庙粗使,但圣上却改了心思,让送进睿王府使唤,这几人不比寻常丫鬟,出身官宦世家,是去岁的秀女,因犯了错才罚为宫女,在家时,也是饱读诗书娇生惯养的小姐,内务府大臣传了圣上的意思,叫派给王爷贴身用。”
“……”
话还没完,眼见着主母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本还有别的话,为自己的长子来探探口风,看王妃愿不愿意将她的大丫鬟绿珠嫁他的长子为妻……但现在他不敢说了,谁叫不是好时候。
等了半天,陈长史额头都冒汗了,等他正欲开口告辞退下,王妃却是问:“一共有几个?”
陈长史忙掏出汗巾擦了擦汗,说:“回主子,总共有六个。”
卫筠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既如此……陈大人,将她们带来我这里,我先看看。”
陈长史忙去传话,不多时带了六个还是宫女妆扮的妙龄女子过来了。
“都愣着干什么?王妃主子要知道你们的名儿呢!”陈长史喝道。
半晌,名儿报过了,卫筠嫣记了记,又仔细对上她们的脸容记了一遍,便吩咐陈长史将几人带去蘅松院,又吩咐不叫安排活计,只送过去,让她们闲待着,当是王府姨娘的身份对待。
陈长史带了话去蘅松院,回来见王妃脸色已经大好,便斗胆说了自己的诉求。
卫筠嫣正吃一碗燕窝羹,闻言一顿,说:“陈大人所求我记下了,只是我还离不开绿珠,想留她两年,再者,也要问一问她的意思。”
陈长史忙退下了。
大周朝亲王有自己的府吏,算王府内臣,俸禄也挂靠在王府领,王府的长史算是正经六品的官儿,虽不是朝官儿,只服务于王府,但这个官位可世袭,俸禄相当于朝官的七品,那陈长史的长子生得也清秀,绿珠若愿意嫁,其实是门好婚事。
她叫了绿珠来,说了此事。
绿珠脸红耳热,却说:“让奴婢再服侍主子两年吧,陈长史的公子虽然与奴婢有些交情,但奴婢还拿不准他是个怎样的人,何况……他家里现在还有两个南边来投靠的表妹长住着,他娘又不大喜欢我,谁知道他以后向着谁呢。”
说罢便跑了。
兴许绿珠还有些顾虑,卫筠嫣便先按下了这事儿不表。
她现在想着那六个“姨娘”的事情,一时没有头绪,不知如何处理为妥。
昨夜他虽那般待她欺负了一阵,却是没有同她做那事,他似乎……不愿意碰她了。
他在外边,兴许是有人了?她甚至猜测,这些天他常宿在衙门里,实则是在搪塞她,或许他已在外边养了外室。
既如此,倒不如叫他身边多几个正经的姨娘侍妾,眼皮子底下,总比他在外边养着的要知根知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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