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枝窈极少熬夜，起床时很是挣扎了一番，等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已经六点半。
她对着镜子，看眼底突兀的一片青黑，开始苦恼和心虚。
出发前，她想起周泾渭交代的身份证的事，于是又放下东西进入冯兰的卧室翻找。
她只知道身份证一直给冯兰保管着，但并不清楚放在什么地方。
将床头柜、衣柜等地方都翻找过之后，徐枝窈一无所获，最后她连同客厅也搜查了一遍，仍旧没找到。
如果冯兰是随身带着，那就难办了。徐枝窈茫然的坐在客厅的凳子上，脑子里还在搜寻家里有没有其他可能遗漏的地方，最终她确定，自己的身份证不在家里。
她沮丧着叹了口气，一瞅时间已经七点，身体蹭的站起来，然后匆匆锁好门出发。
到周泾渭家时，她掏出那把钥匙打开门，换好拖鞋走进客厅，主卧的门开着，房间里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家里静悄悄的，显然周泾渭已经出门了。阳台的书桌上，摆着他出好的一套题，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卷子和学校发的别无二致。
已经八点多，徐枝窈担心时间耽误太多，便省去了早餐，放下东西就坐下来做题。
她揉揉疲倦的眼皮，将选择题做完了，做到填空题时，困意如浪潮一般涌上来。
徐枝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桌面上睡着的，还是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了她。
她看来电显示，瞬间清醒：“喂，哥哥。”
“嗯，吃饭了吗？”
徐枝窈一撇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不禁心慌起来。
“还没呢。”
“好，等我一起，我快到了。”
“哦……”
“题做完了吧？”
徐枝窈看着卷子上空白的大题，心里一阵慌张，嘴里却说：“做完了”
“嗯。”
周泾渭挂了电话，徐枝窈却已经乱作一团，过了两分钟，她强制自己坐下来，期待能在他回家前做完那几道大题。
如果做不完，依照往日的安排，周泾渭在午饭后会给她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到时她可以偷偷将卷子带到房间里去补完。
希望周泾渭在下午开始上课前，都不要看她的卷子。
十几分钟后，卷子首页的题都做完了，她翻过面准备继续做背后的题，却听见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惊慌之下，她将卷子首页朝上，“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进门时，周泾渭看了一眼略显慌乱的徐枝窈：“怎么了？”
“没事……”
周泾渭没多想什么，他从外面带了吃的回来，见徐枝窈站起身来，便招呼她：“过来吃饭。”
“好。”
徐枝窈帮着把饭菜在桌子上摆开，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周泾渭一眼。
“哥哥，你不是说下午两三点才到家吗？”
“提前结束了。”
“哦……”
周泾渭开始注意到她的异样，刚进门时他确实没多想，但之后徐枝窈一副心虚的模样，且一直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他就知道有问题。
“上午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徐枝窈支吾了一下，周泾渭几乎确定她肯定有事，只是不确定具体是什么。
吃过饭，将桌面收拾干净，周泾渭自然而然的走到阳台，看到摆在桌面上的卷子，便拿起来看。
徐枝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周泾渭看得很慢，他一题一题看过去，看完这面后，他微点了下头：“不错，只错了一道填空。”
徐枝窈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她眼睁睁看着他翻过卷子的另一面，而后空气瞬间凝滞……
看到背面的一片空白时，周泾渭没有太惊讶的表情，只是下意识挑了下眉，随即明白过来刚才她的慌张源于何处。
他没有质问理由，在仔细观察了她的脸部之后，大致有了答案。
他问：“昨晚几点睡的？”
徐枝窈杵在原地，低着头，紧抿着唇，双耳通红。
“嗯？”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已多了几分严厉。
“四点多……”
“所以上午是因为睡着了才没做完？”
徐枝窈似认命一般点了下头，她听见对面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撒谎？”
徐枝窈继续沉默。
“怕我责备你熬夜看手机，耽误学习？”
“不管什么事，都别撒谎”，周泾渭平静地说，“撒谎只能求得暂时的安稳，坦诚才能换取永久的信任。也许你只是想遮掩一个小缺点，但喜欢你的人是愿意包容你一切缺点的，明白吗？”
“明白了。”
徐枝窈耳朵上的羞红早已蔓延到脸上，周泾渭看着她无地自容的样子，没说完的话也说不下去了，他想，终归也不是多大的事，点到即止就足够了，这么些时日，他也摸透了她的脾性。
徐枝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听见他声音柔和地说道：“手机只是为了方便你，至少在高考结束前，你要懂得合理使用，不能耽误休息和学习。”
“好的。”
徐枝窈听着他似乎没生气，暗自松了口气，连带着那种窘迫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她抬起头来，看见周泾渭温和的眼睛里带了些许揶揄：“既然上午睡过了，那就没有午休了，继续做完吧。”
“嗯”，徐枝窈双手接过卷子，“哥哥，你去休息吧，我做完了可以先自己复习着。”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耽误他休息。
“没事，你做吧，我等着。”
说完，周泾渭走到沙发处坐下，拿出手机回复上面的消息。
徐枝窈定定心神，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做剩余的大题，做完后，她揉了揉中指上被笔垫出的厚厚茧子，然后将卷子交给周泾渭。
周泾渭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双手背在身后的徐枝窈，说：“坐下吧。”
徐枝窈便在距离他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坐下来，静静等着他检查。
“问题还是在最后两道大题”，周泾渭将卷子铺在茶几上，指着卷子说道，“继续把最后两道大题攻破，考140以上就没问题了。”
徐枝窈抿着唇，紧紧盯着最后两道没答完的题，听周泾渭给她分析解法，每道题她都只能解答出第1、2个小问，而且有两个答案还算错了。
不过，对此她丝毫不沮丧，相比从前，她的数学已经提升很多，至少现在可以考120以上，有进步，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希望，而她现在也有足够的信心。
讲完数学，紧接着是物理、英语，这天剩余的时间，照旧安排得满满当当。
晚上睡觉时，徐枝窈再度拿起手机来，但想到一不小心又可能会熬夜，这样一来明天的学习效率势必很低，且也想起白天周泾渭的话，她犹豫一瞬，用手机定了个闹钟，将它摁灭。
玉湾镇所在的省份位于南方，自徐枝窈有记忆以来，冬季便来得晚，且夏季和冬季几乎无缝衔接，课本里所说的“秋高气爽”，她极少切实体会过。
穿得几天的秋衣后，气温便继续急剧下降，紧接着就需要用羽绒服和厚棉衣来御寒了。
再往后，期末考如约而至。
这个学期，徐枝窈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徐臻臻一语成谶，她果然是高考前冲出来的那匹黑马。
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班里的处境亦大有改善，她试着和大家接触，慢慢的，同学也都愿意和她主动打招呼，就连从前一向没什么话的室友，如今夜聊时也能参与进去笑闹几句。
期末考试前，周泾渭辅助她进行了考前强化训练，交试卷时，她内心平静而自信。
最终，她成功挤进前五。
周泾渭亦越来越忙了，如今大多数时候，周天上午他都不在。不过他仍旧在学校放寒假这天，抽空来接徐枝窈。
“这次想要什么奖励？”
徐枝窈刚确定分数和排名时，就给他打去了电话。
徐枝窈系好安全带，眼里满怀希冀看着他，声音低低地，“可以要个大点儿的奖励吗？”
周泾渭笑：“可以。”
徐枝窈略一沉吟，小心提出：“我想先留着，等高考结束再说。”
周泾渭转脸看了她一眼，欣然答应。
徐枝窈按捺着那股激动又隐秘的情绪，任凭内心波涛翻涌。她想，等高考结束，她一定要好好的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哪怕他拒绝。
“寒假还方便过来吗？”
美好的幻想瞬间消失，徐枝窈收起笑容：“不知道。”
“那到时再看，有事电话联系。”
“嗯嗯。”
高三的寒假少得可怜，只有围绕着过年的那两周时间，这个时候，冯兰是一定会回来的。
她和冯兰自上次对峙后，至今仍未联系过，每次打电话过去，冯兰都没接。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过年前冯兰一定会回来，算算其实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想到这个她心情开始低落。
“对了，家里知道你哪天放假吗？”
徐枝窈摇头：“不知道。”
周泾渭意料之中，这段时间她和家里的状况他都一清二楚。
“那推迟一天回家行吗？”
徐枝窈一脸茫然，不过她立刻发觉，今天车子开上了一条陌生的高速路。
“我们今天不回你家吗？”
周泾渭笑了笑：“不，今天吃点别的，不过得再忍一忍了，路有点远。”
“去哪里啊？”
“C市。”
徐枝窈一怔，C市是省会，走高速的话，离玉湾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虽然离得并不远，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去过。
“我们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不回，明天傍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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