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赵太医赶到,为元宝诊脉。这期间齐言一直忐忑等在旁边,生怕从赵太医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赵太医才将手从元宝的手腕处移开。
齐言立刻紧张问道:“赵太医,元宝怎么样了?”
赵太医摸着胡须,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齐言顿时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赵太医,有话你直说就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活元宝,什么我都愿意。”
赵太医看着齐言,思虑良久才缓缓开口。
“有两种方法,其一简单,下猛药激之,能康健的活个三五年。”
齐言毫不犹豫,“第二种是什么?”
赵太医道:“第二种可就相当复杂了。”
齐言:“无妨!赵太医你直说就是。”
“第二种……”赵太医看了看齐言,见他神色坚定未有片刻动容。
“冬不受寒,夏不受热。吃穿用度,每一样都得精之又精。不能伤神劳累,保持心情舒畅,最好……百事百应,如此,或许可以平安活到终年。”
这简直比伺候祖宗还要麻烦。
可若不如此,只怕得数着日子过了。
真真是个没少爷命,却一身少爷病的……祖宗。
赵太医都忍不住叹气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齐言真诚发问。
赵太医无奈看向齐言,“齐大人,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否则他也不会放在第二说。
齐家家大业大,吃穿用度上精心些或许还好办,但精神上的变化若不是足够用心的人,如何能注意到。
并且,这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而是往后几十年都要如此。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之人。
喜欢时还能想到一二,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都得被日常碎碎磨灭了。
这种事,太常见了!
齐言不想再这件事上扯太多,反正能不能做到,他自己最清楚。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明日一早应该可以。”
“应该?”齐言皱了皱眉,不满意这个说法。
“今日太过疲惫,总要多休息些时间,精神才能缓过来。”
齐言立刻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道:“麻烦赵太医了。”
赵太医摇了摇头,“不麻烦,一会儿我写个方子,吃些时日,到时再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一些。”
齐言点头答应后,吩咐人送赵太医回去。
自己则是守在床边,看着元宝脆弱苍白的脸,一夜未眠。
当太阳的一缕光线透过缝隙钻进房间,元宝缓缓睁开了眼,开始还有些茫然,下一秒立刻挣扎起身。
他还记得他昨晚的任务是守夜,作为守夜的人又怎么可以睡着呢。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元宝目光下移,下一刻,惊讶的睁大了眼。
他居然睡在齐言的床上。
难道是昨晚睡着后,无意识爬了上来吗。
元宝想了想没有头绪,只好摇摇头,不再多想。
今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元宝将脚从床上移到床榻,还没等踩上去,一只手突然出现,元宝的脚就这样踩在了这只突然出现的手掌上。
元宝一愣,低头看去,却发现齐言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单膝跪在地上,他踩的手掌居然是齐言的。
元宝吓了一跳,忙将脚收回,用被子盖住,一脸不解地看着突然转性的齐言。
“塌上凉,不要直接踩在上面。”
“……”
元宝还是不懂对方要做什么。
难道是……不打算履约了吗?
元宝立刻慌了,急忙拉住转身欲走的齐言。
“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做你的奴仆,你就筹粮救那些百姓。”
齐言连忙转身,坐在床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安抚。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先别慌。”
昨晚他才和赵太医商量过,短时间情绪起伏太大,对身体会造成一定损伤。此时见元宝一下慌了,他比元宝更慌。
元宝闻言心中稍慰,但想到昨晚不称职的守夜,又连忙做出保证。
“对不起,下次守夜时,我一定不会再睡着了。”
齐言没说什么,心中却无比愧疚。
“你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儿?”齐言柔声询问。
“可是……按规矩,我不能睡在这里的。”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奴仆,身份还是最低等的,按规矩,连进主人房间的资格都没有。
“你不需要遵守任何规矩,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有意见,也没有人敢有意见。”
“元宝,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你都不知道,能再见到你,我有多么开心。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只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但现在不会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还能像这样抱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光是想到昨天元宝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的场景,他就一阵后怕。
元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不介意我跟贺麟……”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他都恨不得拿把剑,把贺麟砍了。
可是……为了元宝的身体着想,他不能表现出来。
“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齐言把脸埋在元宝脖颈,贪婪呼吸着带有元宝气息的空气。
元宝:“……”
怎么突然变这么大度了,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齐言吗?
“要不要再睡会儿?”齐言旧事重提。
元宝摇了一下头。
见此,齐言立刻提议,“那我们去吃早饭。”
说完,拿来衣服为元宝一一穿上后,又单膝跪在地上,为他穿好了鞋袜,全程伺候得相当用心,元宝没有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来到饭厅,齐言依旧抱着元宝喂饭,可这次却没有用强硬态度让他将送到嘴边的东西一一吃下去,而是指着某一样,问元宝想不想吃,得到想吃的反馈后才会夹起送到嘴边。
吃了没一会儿,元宝就摇头表示不想吃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这些饭菜不合口味?”齐言立刻紧张问道。
元宝愣了一下,下意识指着某处说道:“这里……有点胀,不太吃的……下。”
齐言立刻伸手去摸,的确有点胀。估计是赶路辛苦,又饮食不调,造成的胀气。
昨天赵太医也说过这个问题,还特意开了药,不过得饭后吃,否则伤胃。
“昨日赵太医开了药,吃一贴就没事了。”
想到要喝中药,元宝脸色立刻变了,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齐言伸手替他将眉毛抚平。“等下喝的时候放点蜂蜜就不苦了。”
听到这句话,元宝的脸色才变好了许多。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紧张问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筹粮救那些百姓?”
齐言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
“一会儿我就拟奏章,去见陛下,商讨此事。”
“会成功吗?”元宝有些不安。
毕竟数百万灾民的口粮,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有我在,你放心。”
齐言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除了元宝,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他想做却做不到的。
元宝心安了一些,抬起头,朝齐言露出了一个浅笑。
“谢谢。”
齐言回以一笑,“只要你能开心一些,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语气太过坚定,元宝才直视了一会儿,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吃完早饭后,齐言又眼看着元宝吃完了药,这才舍得将人放下来,打算去书房思索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按照原计划,父亲本打算等到陛下逼不得已,主动恳求,他们齐家再借机谋利,如此……才会牵头,联合世家筹粮,赈济百姓。
至于这期间会死多少人,他们并不在乎,毕竟,百姓的性命在齐家利益面前,实在无足轻重。
可如今,计划只得推翻重来了。
不损害齐家利益的前提下,筹粮赈济百姓。即便对于齐言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况且,他此举无疑是在跟父亲,跟齐家对着干。父亲,齐家,恐怕没有一个会支持。
难上加难的局面令齐言有些头痛,不禁伸手扶额,并下意识叹了口气。
突然,一只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抓住了他的手,齐言低头看去,元宝仰着头,认真问道。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
手指微握,齐言反手将那只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伸出摸了摸元宝的脸。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元宝毫不犹豫点头,“什么都可以。”
“那就待在我身边,让我能随时随地看到你,好吗?”
齐言伸手将元宝揽在怀里,微低着头,凑在他耳边低语。
元宝愣了一瞬,随即答道:“好。”
从他决定来上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十一月,已入冬季,上京又位于北方,相较于南方,要冷的更早一些。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冷到房间里放火炉取暖的程度。
可齐言的书房却放了足足两个烧得正旺的火炉,令房间内的温度较别处足足热了一倍有余。
由于太热,齐言仅穿着里衣,披了一件外袍,坐在书桌前,思索着奏章要如何写。
元宝衣衫完整,坐在靠火炉近一些的地方,正在磨墨。
安静中又显得十分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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