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一看竟然是勋哥,她不由自主放下心来。
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仁慈,反而就是他太冷漠,他们这些小民都不在他眼里留存过。
所以,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勋哥怎么老是在府门口转悠,我最近都看到你好几次了。”
她拍了拍手,随意问了句,他肯定不会把她放眼里。附近的温度冷冰冰的。
她都做好他不发一言让她赶紧滚的准备。
但他说话了,好像只要自己主动找他,无论什么问题,他都会接一两句话。如果没有主动,那就没有。
陆晏淡漠地问,“具体几次?”
李清琛脱口而出,“五次。”
后来才发觉不对,又小声改了句,“好像四次,有一次我把死叶文认成你了。”
她今年十四,陆晏堪堪弱冠。个头上差得不止一点半点。她要仰头才能追上他的眼睛。那人也不会迁就她,还是躺太师椅上的时候好说话。
此刻费力看他时,他是带着笑的。不过是一种看好戏的笑意。
李清琛觉得莫名其妙,但就是很包容他。觉得他做一切都对。
“这么关注我啊。”长指捏住了她的脸,向外扯了扯,一种拨弄宠物的感觉。
她的心忍不住跳起来,反应在憋得通红的耳廓。自己好像被他说中了心事。
将头一扭想躲开他的玩弄,但他力道不小,一时竟然只能把自己发丝弄得乱糟糟的。
有点生气了。她搭上他的腕子想反折过去。本也是吓唬他一下,但他不躲就真的有些较上力了。
颤抖着力竭,他却纹丝不动。
“放开…”疼的生理性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咬上他在眼前的指尖,随着他的力道而变化。
他越来越重,她也愈不放松。
怎么回事,她并没欠他的钱吧。起初只以为他单纯看自己可爱,想摸摸。
但实际上不是,他就是在玩弄她,生扯硬拽,想看看她到底长了张什么嘴,什么舌头,怎么发的声。
像烟花柳巷里面的老鸨在看新人一样。在评估她可供玩弄的价值。
意识到这点后再寻他的眼眸,他依旧是笑意为主。另一手冲她而来,李清琛猛地闭眼。发顶有些冷感,
他边理她的发丝边笑,“既然这么喜欢我,可以随时找我,不要忍着。”
这是什么话。光天化日下公然谈情,不知羞。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被调弄得哑了声。他怎么能这样。
眼中溢出两滴情绪上的眼泪,她再去摆脱时他已然收回手,恢复成那副清冷高贵的样子。
还没等她发作。陆晏一声低暗的“好了”让她静止在原地。
羞赧地不能自已。
等到回了家,她洗脸的时候埋在冷水里,闷了好长时间。
林婉君揪起她的脖颈子把她拎起来,眼眸里急出了泪。
还没开口自己腰就被自己亲骨肉抱住了,小姑娘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知所措,
“娘,要是有个特别特别好看的人想要我,我要答应他吗?”
她眼睫挂着水珠,很是委屈。却好像又不止委屈那么点事。
要是真的担心,大不了像对王元朝那样的纨绔,揪起来骂一顿。她的父亲为武学奇才,也压着小时候的她习武,虽不愿但已练就一副寻常人不敢冒犯的身躯。
她要是不愿意,大不了打一顿。她们再像以前那样搬家就行了。
可是她不但纠结着,还要哭。
“念念”,林婉君用软布把她的脸擦干,又让她换了舒适的女装。把她拉到自己床头。
妇人压低如画般的眉目,因为格外了解她所以不多劝什么。只是让她把话都说出来,不闷在心里。
“你喜欢他吗?”
李清琛向床榻里侧滚去,把破棉絮裹自己身上,“今天范夫子说,女子应该静贞顺柔。我并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我以前也觉得这种话就是狗屁。”
后颈被妇人重拍了下,她痛呼出声,“娘——”
“不许说脏话。”
虽然周围粗言弊语不绝于耳,但林婉君觉得不中听,自己从未讲过,而且也不许她骂娘。
李清琛抹了抹泪,委屈地把脏话去掉又说,“可是一想到陆柏勋,我就控制不了自己,我觉得书上说的好像也对,他该配这样的女子…”
没人该反抗陆柏勋,他这个人天生该有人捧着。
暖暖的棉絮里,她闷着自己,好像也闷着自己的心。林婉君从不多评判她的这些事,她读得书不多,但总觉得书里能告诉一切答案。
李清琛看了那么多书,真要累积起来,可以堆满十几间草屋。她为什么还要干涉她呢。
听自家无法无天的魔王这么伤心,林婉君拍着她的肩哄睡。
“念念,睡吧。醒来就去选个顺眼的谈情说爱。”
“什么?太早了吧,娘——”李清琛红着脸蹭了蹭林婉君的掌心。
“哪早了,你今年及笄,能嫁人了。”
林婉君轻声细语,肯定了这句荒诞的建议。
她很容易害羞,也不乏人追,追债的追爱的,什么都有。
一听到某个字眼,她频频摇头,“才不要,别说现在这般年纪,就算以后老了,这辈子都只要娘,不和娘分开。”
“到时候娘都老了,哪有夫家愿意让一个老太婆住进家里,听你们说小话呀。”林婉君肺里堵了淤血,轻咳了声。
血污在粗布上绽放出朵朵血梅花。
李清琛头埋在被子里没看到那个染血的帕子,眼皮上下打着架,还是软软地攥住了拳,“他敢嫌弃一个看看!”
妇人温柔地给她掖好被角。确实太小了,根本离不开她。深夜里她趴扶在床边无声痛哭起来。
小姑娘是带着红晕入梦的。
第二天林婉君也没叫她起来,病情看起来比以往好了很多,就着清晨的天光在做着针线活。
李清琛不知怎么的,醒了。
看了眼天色,猛地跳起来,开始补昨天被罚的抄写。足足一百二十五遍,昨天在课上抄了点,但仍是个天文数字。
她写一点手就疼。
照这样的速度怎么也不能在范夫子说的时间交好。李清琛后悔起来,昨天不该那么贪睡。当然也怪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只是她不敢承认。
抓了几张墨纸,她一股脑塞在书袋里往肩上一跨。赶时间边走边抄写,字都如鬼画符般,想糊弄过去。
一踏出家门,就有牙人拿着一串钥匙找着她,“琛哥什么时候把欠的租子交齐了?”
房东个子不高,也很瘦弱,身边却跟了五个打铁的壮汉来催租子。
“看在你要考学我才肯多宽限些时日,盼着您考中当了老爷,我们这些人也跟着沾光不是。”
一壮汉大声嚷嚷,“老板,她早就不念了,我看她整日都在外鬼混,哪里去过学堂?这个点,哪家好儿郎没在读书。”
房东装模作样看了眼天色,似无奈般摊手,“对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不是在书院读书可以提高些可信度,她连桐嘉书院门槛都不摸,耽误她在外赚钱。
可是周旋还得周旋,她武艺废退,勉强对打一个壮汉,五个一起上,她腿都得被打断。
李清琛后退几步,面容淡定地辩驳,“难道非得去书院苦读才能考中吗?我可是天才呢。”
说着把刚写的鬼画符冲他们面门扔去,自己就着退的那几步向远处跑。
房东气急败坏地撕毁那些墨纸,怒吼,“敢耍老子,给我抓住她,打残她一条腿!”
清晨无人,整个街道宽敞无比,她怎么能逃过。
“别打脸,娘会担心我的。”她蜷抱住自己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肚腹,只把不那么重要的四肢,躯干露出。
拳脚相加,每动一下都有血骨分离的咔咔声。壮汉子抡起了膀子,用尽了力气。
累了的时候稍歇,骂着小杂种。“有娘生没爹养的贱货,我看你姿色尚可,想必妹妹也不赖。再还不上租子,女的卖花楼里当鸡,男的在窑子里卖屁股。”
“呸!”他吐了口脏痰在她身上,让打累了的兄弟们留她一条腿。
破了相就不好卖了。
李清琛捂不住耳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嘴里满满血腥味,吐出来好多了。
她撑着地挪蹭到墙角,缓着气息。泪水无声的滑落。
还好她跑得够远,林婉君听不到。
青石板街上,人声渐多,叫卖的小贩,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日头西斜,奄奄一息的她才缓过来。靠着江南免费的空气,她觉得自己好多了。
一瘸一拐地撑着墙向学堂走去。
“唉,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好疼。她抽着口气,脱力直直向地上倒去。面朝石砖让她闭紧了眼睛。
但钻心的疼痛没传来,反而是一个怀抱。两个躯体撞在一起。
一声闷哼声传来。
“你没事儿吧。”
李清琛心里以为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她心里反复波动起伏,又坠落。
抬眼装进他无比温柔的眼眸,而那个人从来不会那么看她。
“如果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她似乎是赌着气那么说。
*
叶文将隔帘掀起又放下,嘴里连声啧着,“陛下,冯家那小子看样子喜欢个男的啊。真不正常”
他口中的陛下看着阁楼下墙角缩着的人,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指骨捏紧到泛白,却始终未动分毫。
“不正常不意味着不对”
“叶统领,你有些刻板了。”
叶文还是第一次见到陆晏这么失常,他连忙单膝跪地请罪,
“臣立刻把李清琛那小子的房东捉住杀了,为陛下分忧。”
本以为能将功折罪,但陆晏久久没有下一句。
“陛下…?”
“算了,用贪腐的理由把冯家抄了吧”
他仰头躺倒在孤寂的床榻上,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挺担心李清琛的,但是表现出来确实处处把人逼至死境。他们把整个清元巷房子都盘了下来,原来的房东变成给陆晏打杂的。
房租也是陆晏要抬三成,李清琛才交不上的。
整个事件都是他在谋划,他在整人,他想让李清琛生不如死。
冯家现在沾上了李清琛,也算倒了祖上八辈子霉。
女主前世狠人,男主现在坏种,对对方都挺狠的。当然现在男主做的孽自然会百十倍的反作用到他自身,大家放心[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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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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