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孩子的呼吸渐缓,靠在兄长的肩头,沉沉睡过去。
淡淡月光下,睡颜愈发乖巧安静。
小小的人,闯大大的祸。
卡卡西看得头痛,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忍具包,里面装着那张要命的地图。他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这下可麻烦了。”
作为代表村子黑暗面的一员,木叶高层与宇智波一族的矛盾,卡卡西不可避免了解一部分。他知道高层派暗部在宇智波族地设下监视,甚至他自己都是负责监视的一员。
这小鬼擅自离村都不算什么了,严重的是,他竟然有一份可能标识了木叶结界的地图。
更严重的,他来自与村子关系最紧张的宇智波一族,甚至是族长的孩子。
往大了说,高层以此为证据,认为宇智波已勾结外敌意图叛逃都有可能。
而往小了说……哎,怎么想都小不了。
“这份地图,得带回去给三代目过目。”卡卡西沉声道。
“上面写明的只有药草生长地点和时节,怕就怕万一。他应当是从树林那一侧走出去的。那边的结界很久没有加固,也许就是这样让人钻了空子。”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高层都绝不会容许村子的弱点泄露出去——鼬,你明白吗。”
“是。”
鼬摘下面具,之前的错愕和怒火已经全部收敛,面色十分平静。他的指尖极轻地划过响季额前被汗水和泥土黏住的碎发,把沾着的草屑和碎叶一点点捻去。
“我会亲自和三代目说明。”
卡卡西没有放过他的任何反应,而能看到的,就只有鼬垂眸注视弟弟的柔和侧颜。
沉默了片刻,鼬轻声说:“响季,他没有查克拉。”
卡卡西倏地抬头,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有查克拉——这意味着什么,没有忍者会不清楚。
他刚才以高层的角度所想的所有阴谋论,一切的落点,竟然在一个从忍者身份中除名的六岁小孩身上,谁听都会感觉荒谬。
从泥土上的足迹判断,响季体力不支倒在树林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前,而相隔百米外就有野猪出没的踪迹。如果他们今晚没在这里落脚,再见到这孩子估计凑不齐全尸了。
富岳族长会让自己连查克拉都没有的幼子离开村子送死、只为了挑衅高层吗?
“响季一直都很乖,喜欢躲在房间里看书,我很久没陪他一起玩了。”
鼬仔细地将弟弟发间的草屑捡出来,再将他散下的头发束在手中,用那半截深蓝色发绳绑起。
他上次见响季,他的头发才到肩膀而已,现在都快长到胸口了——小孩子的头发长得那么快么。
“我会向火影大人请罪,后果由我承担。”
鼬朝向一直照顾他的前辈,面带歉意。
卡卡西无言,半晌才叹了口气:“我会如实汇报……三代目正在找寻和宇智波一族缓和关系的机会,倒也不一定会惩罚。”
鼬眼中露出极淡的笑意:“多谢你,前辈。”
卡卡西移开视线,目光触及响季身上的伤口时不禁咋舌。
“不过这孩子还真厉害啊,竟然能一个人走那么远。不愧是你弟弟。”
再走下去血肉模糊的脚就废了,有这种毅力却当不了忍者,不免令人可惜。
“……他很坚强,”鼬看着弟弟的脸说,“不管做什么,响季以后一定会比我出色的。”
卡卡西明白了。
在暗部的柜子里都要贴弟弟们的照片,弟控嘛。说起来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他还以为那是妹妹呢。
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继续赶路,在第一缕天光乍明时回到了木叶。
任务情况由卡卡西来报告。在得到准许后,鼬先回到了许久未归的家。
推开家门,声响惊动了寂静的庭院,渐渐传出仓促奔跑的脚步。
惶惶不安的佐助见到阔别十多天的哥哥,紧攥的拳头猛地松开,连跑丢了一只鞋都顾不上,小小的脸上交织着巨大的惊喜、无法掩饰的委屈和终于找到依靠般的如释重负。
鼬的心脏狠狠抽痛。
响季在鼬背上,仍在昏睡,搂着鼬脖颈的手紧紧攥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手掰下来。一摸额头,果然已经在发烧。
从佐助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鼬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父亲从两日前就因任务离开了村子;而母亲这些天一直虚弱头晕,去医院看了也只说老毛病,昨天傍晚忽然晕倒在了客厅。
佐助一回家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妈妈,拼命将妈妈抱到榻榻米上后,本能想找家人求助,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响季,都在书桌上留了张纸条,说自己要出远门不用等他,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佐助在忧惧中度过了一夜,照顾妈妈,一晚都没有合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冒出了红血丝,眼下泛着青黑。
如今看到响季和哥哥回来,惊和喜只有一瞬间。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独自跑出去,留他和生病的妈妈两个人在家里,难道不知道他会着急担心吗?
迟来的埋怨和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腔。
但一见响季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的样子,纸一样苍白的脸色上烧起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全身都是伤,佐助的怒火继而转为深深的后怕和自责。
为什么他这么弱,这么小,什么都保护不了呢。
鼬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了,佐助。妈妈怎么样了?”
“一直睡着,刚才又咳嗽了两声。”
佐助小心翼翼地看向哥哥,声音发紧,近乎哀求:“哥哥,你能留下来吗?”
鼬的暗部制服上还残存着血,带着无法消散的凛冽铁锈味。
他略微失神,沉默像是被拉长了数倍,在佐助无法忍受地失落低下头时,摸了摸弟弟的头,说:“好。”
美琴是因陈年旧疾、再加感染风寒导致的虚弱,在鼬的记忆里也有过两次。再加上宇智波一族的查克拉偏阴性,长期使用写轮眼对身体损耗严重,医疗忍术无法根治,算老毛病。
鼬放柔声音:“我去找医生,佐助,你先去看着妈妈和响季。”
佐助的眼睛亮了起来,重重点头。
……
……
黑发孩子睁开了眼。
瞳孔虚虚望向半空中一点,尚未聚焦。他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在身上摸索,取出木偶小鸟。
光这些简单的举动就让他出了一身汗。喘歇片刻,打开木偶的盖子,浑身无法自控地打着哆嗦,重复三四次才把木偶里面的药草倒出来。
几片带着白绒的叶子落在掌心,还沾着点泥土。
他掀开身上的薄被,挣扎着从榻榻米上爬起来,不慎打翻了旁边放着的水杯。
水杯闷声斜倒,咕噜噜滚了半圈,水全洒在榻榻米上,洇开一片深色。
响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膝盖还在发软。
纸门被一把拉开,佐助急切地喊他:“别乱动!”
响季跟没听到似的,依旧摇晃着往前。
佐助虽然在生响季的气,但又没办法真不管他,咬牙扶住了他:“要去做什么啊,叫我不就好了吗……!”
黑发孩子的手碰到佐助的胳膊,空茫茫的黑眸略微睁大。
响季的手用力地抓住了佐助的胳膊,不是依靠,而是不容置疑地向外一拽——
“别碍事。”
那声音沙哑、冰冷,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心寒的疏离。
佐助被他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半步,彻彻底底地呆愣住了。
这一推并没有多少力气,但佐助却如遭雷击一般,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响季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做错了什么吗?
佐助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平时总是弯着的嘴角拉平了,亮晶晶的盛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空茫而漆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根本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最亲密的兄弟,此刻周身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墙壁,令他全然陌生。
……怎么会这样,响季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哥哥,哥哥他知道吗……?
如佐助所想,响季没有看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黑发孩子闭了闭眼,没有情绪,表情也好似懒得做了,只剩一片空白。他的步履恢复了正常,穿过中庭,走向厨房。
响季把生着白绒的草叶摘下来,挑出几片发黄的扔掉,和其他几种早就准备好的药草一同放在陶罐里,加上山泉水,打开灶具的小火慢煎,手法熟练。
佐助跟在他后面过来,站在门口,手指抠着门框,指节都白了。
“等水开了之后,再煮一刻钟,把药渣过滤出去。”
黑发孩子指着陶罐,连说话的声线都变得寡淡冷漠,“等药汤放温变成浅紫色,再给那个女人喝下去。”
那个女人,是说妈妈吗?
佐助的指尖仍然止不住地发抖:“响季,你怎么了?”
“是生我气了吗?气我没看好妈妈,气我没去找你?”
他连声音都在抖。
“不要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
听了他的话,响季并没有什么反应,留下还未完成的药,起身走出厨房。
眸色中黑沉一片,半点光都透不进去:
“我一直都是这样。”
第二人格顶下号[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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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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